《家养小兔也是救世主》拂霄

7、第 7 章

　　那是一处极其诡异的所在，一柄通体漆黑的巨大长剑被道道手腕粗的铁链锁于半空。剑身下半截，则是浸透在下方翻涌的血池之中。

　　陆轻行面色沉静走上前，抬手按在冰冷的剑身上。只听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响起，那浸泡着长剑的血池像是活了一样，不住翻涌沸腾。

　　赤色黏稠液体如同活物，顺着剑身攀爬向上，缠绕向他按在剑身的左手上。

　　刺骨冰寒自剑身上传来，瞬间穿透手掌。陆轻行面上依旧毫无波澜，他深褐色的眼瞳随着那股气息不断侵入，逐渐染上赤色。

　　“你想违背誓约？”一道不辨男女的阴冷声音骤然响起，威严狰狞的气息瞬间将整片空间封锁。

　　未待那声音多说，陆轻行按在剑身上的手掌轻轻一旋，剑刃划破他苍白无血色的肌肤，接触到他身上的血液，那些赤色液体更加兴奋地裹住他的手掌，贪婪地，一点点吞食从他身上淌出的血丝。

　　抬眸看了眼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剑身，陆轻行缓缓闭眼。

　　那森冷的声音未再度出现，陆轻行再睁开，瞳仁里血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是一抹淡淡的金芒。

　　与此同时，一股滔天的怨念如潮水般朝他袭来，他不闪不避，迎面对上那股无形的能量体。

　　“陆轻行，你现在就是个废物，蝼蚁！终其一生，你都只配活在我的阴影下！”

　　耳畔传来狰狞的说话声，这声音他记得，是他亲生大哥。

　　“夺你灵骨又如何？什么主角？既然我来到这个世界，我才是主角，不杀你，只是我可怜你，我念在原身尚存的一丝兄弟情义罢了。”

　　这是他自称是“穿越者”的二哥。

　　幻像流转，茫茫雪地。他捂着心口，浑身浴血，一步一步踏过长阶，回到那个冰冷的“家”。

　　听闻三少爷回来，起先，那个他名义上的父亲，还会掩着冷峻的面容，故作心疼地看上他一眼。

　　可当族医诊断过，纵使为他寻来，他此生也无法恢复修为，已是彻底废人一个。
　　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那所谓的“父亲”。
　　唯有那个穿越者，他一身锦衣华服，他旁若无人走到他跟前。他那张张扬的面庞上，满是居高临下的笑意。

　　他俯视着仍旧卧床无法动弹的自己：“三弟，你果然还活着。”

　　“都说主角是不死的，但是我没想到，你竟会愚蠢至此，你哪怕找个地方躲起来，修炼个百八十年再给我个惊喜呢？”说完，他低低冷笑出声，“你别以为你告诉老头，他就会为你做主，修真世界实力为尊，我比你懂多了。”

　　“我二哥呢？”身为局中人，陆轻行只能看着曾经的自己，无知地问出愚蠢的问题。

　　“鬼知道。”穿越者有些惋惜地扫了他一眼，“可惜啊，你是主角，不然我真想要你这身皮囊。”

　　“不过没关系。”穿越者自顾说着，“反正我是爽文主角，只要实力够强就行，你这灵骨，我会好好利用的。”

　　重新遭遇一次，那刻骨铭心的恐惧仍刻在他心头。那是他第二次听到“穿越者”这个词。第一次，是他“二哥”诱骗他至妖谷，亲手剖开他的背脊，取了他所谓的“灵骨”。
　　他清楚记得，那时的自己是怕死的，怕死了之后，无人再知真相，“穿越者”也如他所言，祸害更多的人。

　　“你很幸运，陆轻行。”穿越者的声音仍在耳畔喋喋不休，“如今我还需要养精蓄锐，不会在族中动你。”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老头。”穿越者笑着，“你怎么不直接跟他说，我是个冒牌货，他真正的儿子已经死了。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你回来那时，我多害怕，我快怕死了。”
　　穿越者说着笑声愈发放肆，刺耳的声音像是毒针一样时刻折磨着他的神经。

　　陆轻行本以为，常年闭关，勤奋苦修为人正派的大哥会是不同。
　　可他在他那儿听到了第二个陌生词汇——重生。

　　“够了！”陆轻行面前浮过大哥那张正直严肃的面容，他放在轮子上的左手悄然握紧。
　　长剑虚影出现，忍着心口抽痛，陆轻行举起手。

　　可未待他挥剑落下，面前景象陡然变换。
　　黑暗之中，他面前只剩一只雪白的兔子。兔子睁着一双圆润的金色眼瞳，它怀抱着一颗跟它一样高的金色灵果。

　　注视许久，兔子小心翼翼将金色灵果往他所在方向推了推。

　　陆轻行低身，他左手处空无一物。看着面前将果子送出，重新缩回角落，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兔子。

　　陆轻行蹲下身子，伸手接过那颗灵果。

　　长剑之下，他睁开的金色眼瞳猛然颤动。

　　。

　　兔子守在那前后都漆黑一片的石门后，等了许久，久到她肚子再次不甘地叫起来。她摸出小鹿进去前给她的布袋，数了下，里头只剩两个小果子了。

　　兔子取出一个，满是嫌弃地放在袖摆上擦了擦。啃了一口，她强忍着不适将这酸涩的果子咽下。
　　兔子惆怅地看向伸手不见五指的大碗里面。

　　血腥味倒是变淡了，可是周围漆黑一点未褪。两下啃完一个果子，兔子实在按耐不住。

　　没忍住，再次骚扰识海中安静躺尸的小鱼：“小鱼小鱼，主角小鹿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是不是他也不想面对那个重担子，不想出来了？”

　　“小鱼小鱼，那些什么什么者，他们都厉害吗？”

　　“小鱼小鱼……”

　　小鱼的声音毫无波澜：“你若精力过剩，可勤加练习吾方才传授的法诀。”

　　兔子立即噤声。也不是她不练习，只是方才小鱼将一大堆繁复难懂的咒语堆她面前，她现在脑袋还晕乎着。兔子仰头，天边圆月依旧猩红如血。

　　地面干涸，这儿一根杂草没有。她是木属性，靠在漆黑的石门边上，兔子垂眸，见着了她刚丢下的果核。

　　回身看了眼漆黑的里间，兔子探头，朝里头高声呼喊：“小鹿！”

　　久久没有传来回声，兔子索性重新做好。识海中，小鱼已再次翻身躺平。她盯着地上果核许久，像是为陆轻行渡气一般，她一丝丝控制着神念，将自身灵力往果核上传去。

　　灵识受她牵引不住蔓延，不多时，她额头已沁出细汗，脑袋也很重，一天没吃饱的肚子也再次出来胡闹。

　　兔子放弃了，她捂着酸涨的额头，踉跄站起身，重新趴在门边上。

　　里头漆黑阴冷，抬起脚，试着往里迈了一步。石门之下是一处阶梯，兔子小心翼翼抬脚塔上，识海之中，小鱼声音突兀响起：“你还要救他？”

　　“救他？”兔子警觉，她停下脚步，环顾周围，死寂的黑色下，这方天地似乎只剩下她一人。
　　识海之中，小鱼鱼尾都未曾摆动一下，方才那道声音，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兔子探头向下张望许久，很是肯定点点头：“不能让小鹿出事！”

　　她才学了那么多术法，还没能让果核发芽就快晕过去了。小鱼说的那些太过遥远，只凭她一人，要累死的！

　　。

　　耳畔兔子聒噪的声音喋喋不休，陆轻行压下因怨念入体躁动的不息的左手。抬眸，对上那双近在咫尺、澄澈干净的兔眸。

　　“对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他脱口问出，随即又自嘲地摇头。陆轻行不知自己还要优柔寡断多久，分明只是一只兔子而已。

　　抬手，杀念刚起，陆轻行顿住。他疑惑看向自己那紫筋毕显的左手。
　　左手处，方才那柄若隐若现、几近吞噬他半边身子的巨剑消失不见。

　　“小鹿小鹿！”

　　耳畔再次传来兔子聒噪的声音，陆轻行心下微颤，这声音清晰无比，仿若就在他身前。

　　睁眼，就对上兔子亮晶晶的金色眼眸。
　　视线对上，就见那只兔子更兴奋了几分，她拍着胸脯：“小鹿你是不知道，这个地方可多妖怪了！刚才好家伙，我都差点以为自己见不到你了。”

　　说着害怕的话，可她话里话外，还要那挑起的眉尾，无一不在暴露心底的小骄傲。

　　陆轻行盯着她许久，这才重新凝眸看向身前。他仍站在祭台前方，只是身前血池不见，就连那散发着骇人气息的巨剑也消失无踪。

　　“为何进来？”他问兔子。

　　“因为等了好久，你都不出去。”

　　“你不怕？”

　　陆轻行的话让兔子想起方才景象，她心有余悸拍拍胸脯，见眼前只剩熟人，她不禁抱怨道：“当然害怕了，真的好多奇奇怪怪我从没见过的鬼魂妖怪！”

　　“……你有没有见到…”

　　“那把很大的剑是吧！”兔子骄傲扬起脑袋，方才她进来时，就看到小鹿对着那剑发呆，半截身子都被那柄跟她一样高的剑吞了。

　　她上前，不过触碰了下，一下就把小鹿从剑身上救出来了！

　　陆轻行看向兔子，眉头微微蹙起，他抬手反握住兔子手腕，双指抵在她脉搏上，不过片刻，就见兔子眼睛越睁越大。

　　“小鹿小鹿。”她声音明显慌乱。

　　此时，那柄泛着血气的巨剑，正直直竖立在她识海正中。

　　“我……这……”兔子不敢看了，“它在我识海里，我以后会不会经常撞见那些可怕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