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为谁？》笑，笑一生

8、第八章

　　“胜男，谢谢你，救我。”
　　“又不是我救的，何用谢？”胜男笑。
　　“你有心救我，就行了。”深深吸一口烟，眼神茫茫然。“是不是我有心从良，都无人相信了。胜男。”
　　“我相信。”胜男不知如何安慰，要别人相信，真的很难，亲人之间尚且有计较，何况世上的庸庸众口。
　　“胜男。谢谢。”深深握住胜男的手。“你为什么要逃离那个男人？”深深改变话题。
　　“我不知道。”胜男深觉无力，周亦初不是她能掌控的人。
　　“你爱他，他爱你。”
　　“这么容易被看出来？”胜男笑。
　　“你们两人磁场相吸，气氛很诡异呢。”
　　“他是张以诚的舅舅。”胜男低喃。
　　“胜男，不要说谎。你亦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只是外表柔弱而已。你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张以诚的舅舅。张以诚对你来说，已经是过去时了，更遑论，你根本没爱过张以诚，你只不过报答他对你的好。”
　　“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我们毕竟相识多年。我想没有真正遇见爱情，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张以诚。没有爱的生活一样可以过下去。你向来如此。在你那样的家中，你都能如鱼得水，默默过了那么多年。我真佩服。”
　　“而你就不行了。深深。没有爱，你不能活。所以你才离家出走吧。但是社会也不是可亲的。一样残酷。”他们惺惺相惜。
　　“那么你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不接受他的爱。”
　　“我们之间的爱，像火花。很快，很灿烂，但是我怕不长久。周亦初，没有安全感。”
　　“笑话。卫胜男。你看过，这世上常开的花，常青的叶吗？我以为你看着自己家里那一对对早已相对无言，彼此厌恶，相看两厌的夫妻时，就早已明白世上根本没有长久之事。人生匆匆，几十载，更遑论爱情这种玩意儿。有一日，就是一日的福。没有大不了重头来过，我们本来就是一无所有的人。”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真是醍醐灌顶。深深，你这番感慨，亦不是只为我而发吧？你早有心事。”
　　“知我者，胜男也。是，我要去追求我的爱情了。我们或要长久不见了，再相见，一定是我在世为人之时。”
　　“我祝福你。”两人相拥。“就在这里告别吧。回见时，不要已是白头。”
　　“一定。”两人走向不同的方向。

　　夜晚。胜男倦在沙发上吃泡面。胜男不会煮饭，不在学校食堂吃，就回租的房子吃泡面，这样寂寞的日子早已习惯，以前在家时，也不过如此。母亲有自己的妇女会要忙，父亲有自己的艺术世界。爷爷奶奶虽住一幢房子，却互不相通。虽有保姆热得饭菜，一个人吃也无味。所以现在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有一个人却不允许。日日来烦她，那个人就是周亦初。
　　“胜男，来吃饭，怎么又吃泡面。”
　　“你，你……”胜男哑口无言。“怎么出现在我的房子里？”
　　“这现在是我的房子，我是你的房东。”
　　周亦初笑得更贼，不穿西装的周亦初原来也是这么迷人。静时有静的气韵，动时有动的神态。庄重的周亦初，调皮的周亦初，无所不能的周亦初。
　　胜男深觉已陷入网中，像陷入蜘蛛网的猎物般在所难逃。
　　“即使是房东也不能随便进房客的房间。”胜男下逐客令。
　　“我并不只是你的房东啊。”周亦初并不被胜男的冷脸吓退，他深知爱亦深，才会愈想逃。
　　因为他们的爱不被允许吗？胜男的负累太多。考虑太多。“这是爱心咖喱饭哦。”周亦初装可怜。面对胜男，周亦初不是商界奇才，只是一个想用爱来感化所爱之人的情痴，所以那样成熟稳重的人，可以不惜丑化自己的形象，来让胜男卸下心防。
　　胜男一点点，一点点的感到心痛。点点滴滴的泪落在心里。
　　说不感动，怎么可能？她又不是不知道，初见面就已能感受到周亦初那种迫人的气势，他在人前不知几多骄傲，又有傲人家世，怎会在他人前低头。可是现在的周亦初在做什么？买房子住在她对面，做饭，亲亲地吹着，问她烫不烫。
　　胜男不知不觉，张口，任周亦初一口一口喂她，眼泪点点滴滴落在碗里，不知不觉。
　　这又是折磨谁？
　　感情和良知，爱情和道德。孰轻孰重？
　　不爱张以诚，初见周亦初，已是明白。可是道德的防线还在那里。要怎么办？
　　“叮……”
　　胜男仿佛得到救赎，想抓起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电话。
　　“喂。胜男。”
　　“是，妈。”胜男的泪一下子凝结，在母亲面前，她是比男孩还要勇敢的，怎么可以流眼泪。
　　“最近成绩怎么下降了，生活费怎么……”
　　胜男一仅的唯唯诺诺，咬着下唇。
　　周亦初注意到胜男不对劲，脸色泛白，嘴唇无血色，整个人倦在一起。难道……周亦初注意到一堆泡面盒。胃病，她有胃病。周亦初抢过电话。
　　“胜男不舒服，请以后再打过来。”周亦初不管胜男微弱的反对，挂上电话。
　　电话线那端的林义丰，诧异，胜男屋里怎么会有男人？再打，电话线已被拔断。可那声音好熟悉。
　　电话线这端的胜男，卷缩着，想不知以后要怎样跟母亲解释，幽怨得看着周亦初，忙里忙外的找喂药，后来不知怎么沉沉睡去。梦里的怀抱好温暖，不再有母亲时时的催逼，好像好想一直拥有这个怀抱，不再孤单。
　　那种孤单啊，像是心里生出了虫，一点点，一点点从心里面腐烂，直至再也没有心能够感觉孤单。
　　可是周亦初给了她温暖，如果严寒中没有那么一点火光也就算了，寒冷到底也就算了，偏偏出现了那么一点，久违了它的人怎么可能放过，那种温暖有了就不想再放过。胜男知道，沉沦的时间已经到了。
　　她紧紧抱住那个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