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三十八章 ...
-
三十八
看着顾惜朝手指沾了水在桌面上迅速移动画图，戚少商眉头皱了起来，陇西连年征战与灾害让那里人心浮动，百姓揭竿而起是常有之事，蔡京让顾惜朝一上任便去转剿平民，其心可诛。
见他明白了蔡京此次的任务，顾惜朝伸手一拂，水渍化为一片，不复原貌。戚少商沉默半刻问：“你要如何？”
顾惜朝洗了手，重倒了杯茶，淡淡地说：“上面是什么个意思，我照办便是。”
戚少商有点急燥地说：“惜朝，蔡京此举便是要让你与我们一刀两断！”
顾惜朝看着他焦急的脸，而后低笑一声：“我和‘你们’本来就誓不两立，谈什么一刀两断。”
戚少商忍不住指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握紧拳问：“顾大人把消息告诉在下又是什么个意思？”
顾惜朝挑挑眉，饶有兴味地说：“戚楼主不是有仁有仪，侠气干云，鬼点子又多，还要问我？”
戚少商怔了一下，他方与顾惜朝重逢，心中一块大石方落，却又听了这么一番话，不免有些心浮气躁，此刻渐渐回味，又想到他方才画出的地图，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想笑，却又板正脸：“顾大人怎么方上任便于工作假公济私？”
顾惜朝此时也一笑：“戚楼主都能私逃怠工，惜朝有什么不能做呢？”
他们说话半天，顾惜朝此时才算真正的放下心来，戚少商见他笑意盈盈，言辞虽然依旧针锋相对，但却多了些调皮的意味，心中便有些痒，含笑凑上前去：“为君万死不辞，才显风流本色嘛。”
顾惜朝脸上一沉低斥：“戚少商！”
知道他有所忌讳，戚少商轻声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个字。”说着便贴到他身边，伸手搂他的腰。
顾惜朝一惊，几乎要跳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你做什么，外面有人。”
戚少商笑起来：“谁敢进来？”说着用力将他箍进怀里低叹着：“惜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顾惜朝脸红起来一直红到脖子根，低声说：“我知道。”话说至此，虽然他对这种事情一直害羞，此时多少有些不知道何时才能见的心思，便也放松下来，戚少商见他松口，便不再顾忌，重重吻上去。
————————————————————————————————————————————————
搂着顾惜朝，戚少商无意识地轻抚着他的背，双眼茫然地盯着床顶的帐子，其实他有时想，他们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他们当初，至后来，难道都没有可能走到另外一个方向。如果，在某一刻，他们曾退一步，他想着，却不由全身打了个寒战，将怀里仍在睡的顾惜朝搂得更紧些。有时候，命运没有选择的权利，人生，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你在后悔一些事情？”不知何时醒来的顾惜朝突然低声问。
戚少商震了一下，回头去看他，而后慢慢地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不能算后悔吧，只是在想，如果有别的选择，我们，最后会怎样。”
顾惜朝沉默着，其实，尽管他书读得要比戚少商多，却远比戚少商更现实。他很少回头，失败对于他，便也只是一个过去，要想的，只有如何取得下一个胜利。正如他很少去后悔，去回想什么，对于他，如果回头，只会让他觉得人生竟会让人绝望至斯。
“惜朝……”戚少商叫他，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觉得，如果人生一定有什么人或事让他难以决择，那么顾惜朝一定在他人生中位居第一位。
顾惜朝嗯了一声，抬头看他，戚少商那双一向坚定温暖的眼睛充满着茫然。顾惜朝伸手握住他的手，其实戚少商再为侠为义，也有他最普通的一面，他其实很高兴戚少商会把这一面露在他面前。他低声说：“大当家，你可记得，风雨楼中，你还欠我一个约定。”
戚少商微怔后想起当日他施医术救孙青霞，对他索要过一个约定，他转身，微微笑了一下：“你要什么？”这个时候，他还真想不出来顾惜朝脑袋里会想些什么。
顾惜朝紧紧盯着他，慢慢说：“相信我！”顿了一下看进戚少商瞪大不可置信的眼睛里一字一字地说：“像你以前说的那样，相信我。”
戚少商在他们重逢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无以为答，他只是更紧地握住顾惜朝主动伸出的手，而顾惜朝便一声不吭地任他握着，握到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戚少商慢慢地，有些闷地说：“我一直都相信你。”
顾惜朝似笑非笑地看他：“大当家，你似乎很报怨。”
戚少商闻言皱眉，神色愁苦似地说：“我承认，我当然还是有点怨。你总是喜欢不告而别，惜朝，”他说着抵住他的额头喃喃地说：“我有时想，你是不是都不会去想我有多着急。其实，我也会有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我真得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顾惜朝看着这样的戚少商，他能感觉到那种不安，那种不安甚至透过戚少商的手传给了他，他明白那种因为担心会失去才产生的不安，因为他也会担心。慢慢地，他抽回手，攀上戚少商的肩，将他拉近，头靠在他颈侧。戚少商也回拥了他，他轻声在戚少商耳边说：“大当家，你在试图引发我的负罪感吗？”笑了笑，他也不抬头，只是轻轻地说：“我不会道歉，因为我一直知道我在做什么。”
戚少商闷闷地说：“我知道。”他知道顾惜朝是因为他在风雨楼中，他身上背负的太多，所以不相让他犯险，“但是，因为我知道，惜朝，我才会更担心。”
顾惜朝叹口气：“那你想怎么样？”
戚少商一时也收了声，顾惜朝接着淡淡地说：“其实你想我一直呆在风雨楼里，即可以和你在一起，又安全？”
戚少商苦笑一声，低道：“我就只是想一想，你怎么也知道了？”顿了一下，他又轻道：“你太爱犯险境。”
顾惜朝嗤笑一声：“难道大当家走得便不是险境了？还是你觉得我有前科，不放心？”看着戚少商脸都快皱成一团了，他又轻笑：“好了，你担心我，其实我心里很欢喜，但是，你那种无谓的想法，还是收一收吧。”说着他侧枕一臂，盯着戚少商：“当今世上，谁没有一套自保的手法，不用说别人，就是你的红颜白牡丹，也有她的办法。我纵有失败，也不会一跌不起，我倒要瞧瞧，谁翻得过谁的掌心！”
戚少商看他挑眉扬唇，神色飞扬，声调虽轻，却也掷地有声，便靠过去，轻亲他的脸颊，咕哝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顾大人才高八斗，机智过人，那也不防碍我担心我情人吧。”
顾惜朝原本踌躇满志的神色立时红了一大片，有点负气地躲开他的唇，低道：“谁……谁是你的情人？”
戚少商笑而不语，半刻却又叹了口气，顾惜朝知道他是因为长久不能见反而更添了担心。其实他也会担心，担心在京城里的金风细雨楼能不能撑下去，能撑得多久。于是，他只是静静地靠在怀里，有此事，即使知道，也无能为力，一个人的心情，岂是几句言辞便轻易控制？
戚少商单人勒马站在小山上，远望着几千禁军静默而齐整地向西而去，为首的人只余一团青影，但他仍能感觉到那人的卷发在冷冽的西北风中肆意扬起，淡如烟雨的眉目却如剑锋利，在颠波的路途中仍笔直的背脊。顾惜朝便像那将出鞘的剑一样峥鸣，却又像隐在云中的雷雨般无声。戚少商握紧缰绳的手再收紧，那手至今仍能感觉到那张淡然的脸上的莹润，当黎明未至时，他轻抚着那静静回望着他的脸庞，宣告了他们的分别。
看着那队人马越走越远，他一收马缰，调马回头，向开封方向奔去。心里惟记着那人定定望着他的双眸，和淡淡的话语：“戚少商，你要相信，我们还会见面！”
他答应过，要永远信他，所以，他相信，这段缘，不会轻易断在这里。他们必然当各自保重！
烟雨小楼忆旧事，却觉均付于东风，惟有举杯向故人，道一曲，脉脉知音情未已。
光阴好时不多几，怎可尽耗于黯思？踏马仗剑指霄云，伐鼓鸣，沙场剑河与君行。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三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