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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往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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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天踩着覆着薄雪的台阶,就近望过去的时候,已经看到了熊深的背影。再近一点,是碑往前已经燃尽的火盆,和新鲜摆放的瓜果。更近的时候,等熊深意识到来人也许是来看望景恬的,才转过身来。侯天于是看见了熊深指尖的烟,在冬天的寒风里明明灭灭。
熊深先出声,充满意外的语气:“怎么过来了?”
侯天看仔细面前人的眼神,然后只是接一句:“她走的第一个冬至,要送的。”
还有人跟上来,是许久未见的陈非,看两个人和景恬的碑呈三角站位,他只是略站了一站,随即说:“山下等你们。”
侯天没反应,倒是熊深错愕不已,在一边的装饰柱上灭了烟,询问侯天:“这大老远来都来了,就走了。”
侯天没忍住,在包里掏出纸巾,包住了熊深手里的烟,然后细致的把柱子上灭烟的痕迹也一并清理了,物什一起丢进火盆里,方才满意。
侯天:“大概是觉得我们俩有话要说。”
雪渐渐停了,因为时候很早,哪怕是冬至,公墓的人也不算多,这一层停住的只有侯天和熊深。见侯天在碑前蹲下了,从左往右手不住的一点点收拾起来,熊深意识到大概是确实有事找他,于是拿出旁边帆布袋里的一个塑料袋,左右各一边,铺在了未被雪打湿的檐下台阶处,还不忘和景恬说一句:“借您宝地。”
侯天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也从善如流在剩下的袋子坐垫上安顿下来。
侯天:“事儿呢,有一有二。”
熊深:“呵,我听着。”
侯天:“其一呢,是【小语宙】今年有盈利,还有一部份总部给到的新季度的团队激励,这两个部分会按你的分点算好,财务汇到你户头。”
熊深:“好事儿。”
说的话是好的,语气不见得高涨,反而是侯天关注到他竟是又打开了烟盒,一时也是没了接着往下说的心情,从兜里掏出很久没抽过的电子烟,往手指头中间捏了捏。
侯天:“其二呢,现在【小语宙】起来了,总部其他新项目也有一些眉目,研发中心和数据中心正在计划独立出去,专门做职能部门,数据那边的负责人还空缺,我想过来听听你的说法。”
熊深:“也是好事儿,但是你想把手伸到全司服务的话,我可能就帮不上忙了。”
这就是不回去的意思。
侯天一口烟深深抽进去,薄荷味再从鼻腔顺出来,飞进雪幕里。
往后的话,就不是说给熊深听的了。她三两句说了说团队的近况,也说元元和小鱼的问候,都散在风里。
其实熊深的意思,侯天是明白的,她又何尝不是呢。年轻的时候在北京漂着,昏天黑地只管输入,一腔热血也管不了许多,人生大事只考虑工作这一项。到了不上不下的年纪遇到了感情,也不知道是人生阶段,还是感情使然,忽然就想靠岸了。细细想来上次回到赣城也是有了回到二线的意思。
然后呢?然后就是再次选择,城市的选择也好,工作的选择也好,都是平台期的蓄电时间,想清楚要什么,才能往前接着进发。她的选择是回到北京,熊深想着另一头的方向。也许是景恬的事儿让熊深无法继续生活在北京,也许她只是留他在这陪她一阵子,都说不准。
人总要往前。
侯天话说完了,思绪也自己整理好了,一手撑在立柱上把自己拉起来,然后收了自己一边的塑料袋放回原位,她再次看向熊深的眼睛,和她来的那一眼一样,无所谓起伏。
于是侯天更加坚定的说明:“我先走了,如果要回来联系我。”
人都转过身了,熊深反应过来追一句:“这大老远来都来了,就走了。”只得了一个没有回头的招手罢了。
走了大概2层,还没到半腰,看见陈非自己在阶梯右侧一处井盖上,侧身站着听电话。饶是再了解他也是出乎意料——雪还下着,风也未停。
也因为只是侧着,所以接电话的人很快也等到了下山的人,他的电话未挂,一只脚跨过水渠,手就握住了侯天,站在了风口的那一边慢慢抓着人往山下去。
侯天往陈非的侧脸看过去的时候,天光才刚刚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