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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生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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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年的大雪夜里,伦敦街头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密集的都铎式建筑静静立于夜色之中,它们灰黑的石墙上遍布裂纹,墙角的雕花早已风化磨损。
塔楼尖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冰凌悬挂其上,在月光下折射着冷峻的微光。
一辆马车在狭窄蜿蜒的鹅卵石小道上摇摇晃晃,它深棕色的车厢配着精致的雕花装饰,但木料已经发黑变质,漆面剥落,镶边脱胶。
车夫隐藏在厚重破旧的斗篷之下,衣服上的扣子早已掉了一半,他不得不用手紧紧抓住斗篷,以防寒风钻入。他高高翻起斗篷领子,遮盖住半张冻得通红的面庞。
马儿瘦骨嶙峋,蹄铁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响,打破死寂的街道。
树木上原本挺拔向上生长的枝桠,此刻全都佝偻着,压弯在积雪的重量下。
小树枝上积压的雪沉甸甸的,使得树枝的弧度向下弯曲,让人担心它们可能会在任何时候折断。
原本翠绿的树叶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皑皑白雪,将树冠覆盖成垂落的白色幕布。
屋顶上锋利的冰凌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月光下透着森冷的光。
最长的冰凌如同一把锐利的冰刀,坚硬冷冽,反射着危险的寒光。
更多小一些的冰凌则挂满了整个屋檐,密密麻麻,叮叮当当随风碰撞。
这些冰凌如鲨鱼牙般锐利,令人不敢走近,生怕它们失去平衡而坠下,击穿脆弱的人体。
道路两旁历经风霜的老旧煤气路灯在呼呼北风中摇晃,灯笼外的玻璃罩上结满了雪花和冰渣,随着风的吹拂轻轻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
灯柱略有些倾斜,灯光投下的光环在飘飞的雪花中扭曲变形,时明时暗,朦胧而诡异。
整座城市笼罩在厚重积雪形成的冰天雪地里,白茫茫一片,建筑、道路都被冰冷的白雪覆盖,隐约可见建筑墙体的黑乎乎的轮廓。
树枝承受不住雪的重量而佝偻下来,弯出可怜兮兮的弧度,仿佛在向风雪哀求怜悯。
屋檐下的冰凌如刀锋般锐利,在风中摇曳着寒光,让人不敢走近。
极少数的行人裹紧厚实的呢子大衣,用围巾和帽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脖子缩在毛衣高领里,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向前窥视。
他们佝偻着身子,大步流星地赶路,生怕一停留冷风就会从衣服缝隙灌入。
热气在他们口鼻前形成一小团白雾,很快就被风吹散在空气中。
脚步声在空旷街道上回响,都在匆匆向家中的暖炉奔去。
伍氏孤儿院古老的红砖建筑在呼啸的风雪中显得破败而萧索,积雪覆盖了墙体的每一块裂缝。围墙上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在厚重的积雪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响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崩塌。
院子里早已荒废的秋千架在风中吱嘎作响,发黑的铁链上布满了冰凌。
院内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是墙上摇曳的煤气路灯,在飘飞的大雪中投下微弱的光晕,雪花在橘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这座百年建筑经年失修,墙皮脱落,露出斑驳的红砖墙体,墙角处的积雪已被行人脚步踩成脏兮兮的冰渍。建筑门口的石阶上散乱地铺着垃圾和枯萎的杂草,积雪无法覆盖住这破败景象。
这个曾经救助过无数孤儿的老房子,现在也像一位无依无靠的老人,靠着墙壁勉强立住,等待着最后的寒冬。
走廊内,小小的铁架床整齐排列,孤儿们蜷缩在薄被下熟睡,脸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他们大多数因为这场暴风雪成为孤儿,在梦中还会不断呼唤已经永远离去的父母。
伍氏孤儿院长廊的尽头,一个少女倚墙而立,双手紧紧抱住高高隆起的腹部,脸上写满了痛苦。
她有着雪白的肌肤和明亮的碧眼,柔美的面庞如同古希腊的山神,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着。她身穿淡蓝色长袍,颈间挂着一串银色的十字架。
“我希望他长得像他爸爸。”梅洛普喃喃低语,纵然痛楚,眼中却透着母性的期待。
科尔夫人扶着她冰冷的手,轻声安慰道:“上帝的旨意自有定数,我的孩子。”
伍氏孤儿院历经百年沧桑,两次世界大战,它曾收容了无数无依无靠的孤儿,也目睹了太多生离死别。
1927年新年即将来临之时,梅洛普分娩时的惨叫声骤然响彻长廊,惊醒了这栋古老建筑里的寂静与黑暗。
伍氏孤儿院的护士长玛莎站在墙边,忧心忡忡地看着痛苦不堪的梅洛普。
年轻的护士艾丽正忙碌着,拿着热毛巾和消毒酒精为分娩做准备。
玛莎对艾米丽轻声说:“梅洛普情况危急,我们必须尽全力救她和孩子。”
“是的,护士长。我这就去准备。”艾丽毫不犹豫地应道,眼中透着坚定。
这时,司库阿格尼斯匆匆赶来,他是孤儿院的财政主管,负责筹措运营经费。
阿格尼斯皱着眉头说:“护士长,这么大的雪夜,要是有什么不测,恐怕会增加许多开支。”
玛莎严肃地说:“现在不是考虑钱的时间,人命关天,我们先救人要紧。”
“您说得对,还是先救人要紧。”阿格尼斯虽有顾虑,还是点点头赞同道。院长科尔夫人也来到产房外,她是孤儿院的业主之一。
科尔夫人问玛莎:“情况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透着焦急。
玛莎回答:“孩子就要诞生了,我们在全力以赴。只能指望上帝保佑他们平安度过难关。”
“愿主的慈爱与我们同在。”科尔夫人合十双手祈祷道,面容慈悲而坚定。
就在这时,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打破了夜的寂静。“是个男婴,你生了个健康的男孩!”科尔夫人喜形于色地说。
梅洛普吃力地抱起婴孩,脸上虽然痛苦,却流露出母亲的幸福。她断断续续地说:“我要给他取名...汤姆...跟他父亲一样...中间名是马沃罗...随我父亲...他姓里德尔...”说罢,她已气绝,将这个孩子的来历与自己的一生秘密永远带入了坟墓。
院方只知她或许是马戏团的人。新生儿碧绿的眼睛在烛火昏黄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他是汤姆·马沃罗·里德尔,还不知道自己将拥有一个怎样神秘而伟大的命运。
科尔夫人将婴孩抱在怀中,用温暖的毯子裹紧他。她知道这个可怜的孩子刚出生就失去了母亲,今后他将在这个孤儿院长大,承受别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与孤独。
“主啊,请保佑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科尔夫人低声祷告,目光中满是怜悯。
她凝视着婴孩,她坚定地说:“我们会给他一个家,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他负责。伍氏孤儿院会承担起这个重任,让他健康成长。”
护士长玛莎和年轻的护士艾丽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新年钟声敲响,1927年的第一个晨曦穿过积雪照亮了病房的窗户。
清冷的阳光照在婴孩红扑扑的小脸上,象征着新的希望正在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