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岁月的容颜》张小冰

25、笙与月

　　这一天刚吃过午饭，玥玥在桌旁倒茶，卫音正坐在床上看书。二姨太太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来叫卫音去客厅挑新到的首饰。傅家的规矩，每年年底的时候，都会为各房准备新的衣服首饰。像傅公馆这样的大主顾，珠宝店便由专人带着首饰送上门来供太太小姐们挑选。

　　卫音答应了一声，并不起身。她的病才刚好，精神懒怠，对于珠宝首饰也一向是觉得可有可无的，下去必定又要和她们应酬一番，不觉皱了皱眉头。玥玥倒了茶给她嗽口，卫音接过，向她道：“你下去帮我挑两件吧，我这会身子乏，懒的动荡。”

　　玥玥答应了，一会儿便跟着老妈子到了客厅。
　　刚走至门口，便听到里面欢声笑语不断，好不热闹。傅家女眷都在，里面坐着二姨太，三姨太，五姨太，还有一位年轻的小姐，她们一边吃茶，一边挑炼首饰，口头论足。

　　三姨太身边坐着的穿白纱裙子的年青女子笑道：“姑妈，我看这条珍珠项链就很好，配你这件蓝丝绒旗袍正合适。”

　　那三姨太本来身体微胖，肤色白晰，生着一双呆梢眼，似有万种风情，整个人看上去珠圆玉润一般。她斜眼往镜中一瞧，笑着点了点头，问道：“怎么做衣服的裁缝还没有来，我最近长胖了些，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了，等会裁缝来了，还要他重新帮我量量尺寸，再不能按往年的尺寸做了。”

　　二姨太太笑道：“往年都是指定瑞蚨祥的师傅做的衣服，今年就换个花样吧，我看城里顺凤祥绸缎庄的师傅手艺就不错，和瑞蚨祥的师傅有得比，下午裁缝就会过来量一下尺寸。”
　　五姨太莞尔一笑，问道：“顺凤祥绸缎庄是四姐娘家的人开的吧，难怪听名字这么耳熟。”

　　二姨太笑而不语，见玥玥来了，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三姨太“哦”了一声，笑道：“衣服在哪做都是一样，瑞蚨祥的衣服年年都上他那做，早就穿腻了，换换地方也好，四妹娘家的人就是我们傅家的亲戚，哪有自己人不照顾自己人的。”

　　玥玥倒没料到自己一进来，就听她们讨论这个话题，因此一坐下来就觉得有些窘。不过自己家的店，她也是心里有数的。顺凤祥在名气和规模上虽然还远远比不上瑞蚨祥，但是在晋安城中也算是老字号了，许多人都是穿顺凤祥的衣服长大的。”

　　这回督军府的女眷在顺凤祥订做衣服，不说别的，就是几位太太穿着顺凤祥的衣服走出去，便等于是顺凤祥的活招牌了。二姨太太向来宽厚仁慈，在这件事上照顾自家，她心里非常感激。

　　二姨太拉了玥玥在自己身边坐下，把那首饰盒子推至她面前，笑道：“你早下来就好了，好的都叫她们挑去了，我知道你姨妈向来喜欢素净点的首饰，特意给她留了这些。”

　　玥玥往那首饰盒中一瞧，心里不免暗叹，平常傅府女眷身上随便戴着的一件首饰，就足够平民百姓一家一月的开销了。更何况面前这如龙眼般大小的珍珠耳环，细润光泽，一件金镶玉步摇钗钗股鎏金光华夺目，碧绿通透的翡翠玉簪，件件价值不菲。

　　二姨太笑道：“玥玥，看中了什么，你也随便挑一件吧！”
　　玥玥倒没想到自己也有份，不过她还是有些迟疑，毕竟她并不是傅家的女眷，贸然接受终究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小心翼翼问道：“多谢二姨娘，可是这些都太贵重了。”

　　二姨太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轻拍她的手笑道：“你放心，并不是只给你一个人，曼妮也有份的，她刚刚已经挑了。”

　　玥玥这才微微一笑，放心地挑了一只白色的象牙手镯。

　　众人在厅中说说笑笑，不觉已到了黄昏，二姨太太突然想起来问道：“怎么一下午都没看见子瞻，不是说早回来了吗？”

　　大家都说没有见过他，王管家这时答道：“公子一下午都在书房与部下商讨正事，听说平京铁路这几天出了岔子，工人们不修铁路都联合起来罢工，侍卫们后来与工人发生冲突，误伤了好些人，现在事态弄大了，正不好收拾。”

　　三姨太太双眉一挑，冷冷说道：“不就是伤了几个工人，每家发一些抚恤金就完事了。”
　　五姨太太这时说：“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工人会罢工完全是因为有人暗中挑唆，我们老爷在晋安城向来对外广施仁义，如今又伤了人命，这幕后主使的人定会借这件事大做文章。”

　　三姨太太听五姨太太反驳了自己，且说的这样严重，未免有些不服，脸上尽是不快。
　　二姨太太叹了一口气道：“公事我们管不了，可是子瞻最近看上去倒是瘦了不少，王管家，你快去叫公子下来，叫他晚上陪我一块吃饭。”

　　王管家勉强地笑了一笑，唯唯喏喏道：“太太，公子吩咐了，谈公事时不许去打扰，小的...........”。

　　二姨太太了然，看着三姨太那边笑道：“曼妮，还是你去吧，我看也只有你能劝得动子瞻了。”

　　曼妮是傅督军部下苏权东的女儿，当年苏权东还是一个小小的团长，他为了权力，特意把自己的妹妹给傅督军做了三姨太，从此平步青云，坐上了师长的位置。曼妮自小与傅觐笙一起长大，傅觐笙从小脾气像极了他父亲，固执起来谁的话也听不进，谁都不敢亲近他，平时也只有曼妮能和他说得上几句话。

　　往日苏曼妮总喜欢粘着傅觐笙的，今天不知怎么的却有些不情愿地嘟起了嘴巴，道：“二娘还是叫别人去吧！早前我见他虎着一张脸，我叫他他理也不理我。这会二娘叫我去，我可不想被他嫌了。”

　　二姨娘不禁笑了笑，猜想他们定是闹别扭了，也不强求。又托了玥玥的手道：“那就你去吧，帮我去把子瞻叫下来，说我有要事找他，谅他不敢给你脸色看的。”
　　玥玥因为二姨娘一向待她极亲厚，虽然对傅觐笙并没有什么好感，却也不忍拂了她的意思，于是起身到了楼上。

　　走至书房门口却也奇怪，只见房门是敞开的，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想必是他们办完了事情，都走了罢。她正准备下去，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雪白色的小猫，她突然想起来这只猫像是五姨太养的宠物。只见它一下子跳上了书桌上，毫无顾忌在上面走来走去，把一个紫檀木嵌百宝笔筒撞翻在书桌上。玥玥不由得惊呼一声，忙跑过去，把那猫赶下地来，伸手扶正了笔筒。
　　她突然看见桌上用砚台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排排人名，有些还用笔打了圈圈，却不知何故。这时门口一个男子大声喝道：“谁让你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