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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元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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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旻夜一介游侠,向来不掺和世事,这么多年一直平安无事,连根头发都不曾伤过,若不是为了帮谭悦仪送药,根本用不着面对这一遭……
谭悦仪越想越觉得难过与愧疚,她把赵旻夜的手抓起来,按在自己脸颊,祈求他快些清醒过来。
想来还得好好感谢贺大人,若不是他出手相救,赵旻夜怕是会命悬一线。
简直不敢想象没有贺景珩的后果会是什么。
谭悦仪想对贺景珩亲自道谢,但叶栀告诉她贺景珩为救赵旻夜损耗玄力,正是最需要休息的时候,还是先别去打扰他比较好。
一直到晚上,贺景珩和沈既白才再一次出现在房里。
黎筌他们担心打扰贺景珩歇息,没来得及对他们通传谭悦仪的事情,以至于两人见到谭少主时难掩惊讶。
谭悦仪起身,朝沈既白点点头,又冲贺景珩拱手:“多谢贺大人救孤心上人一命,日后有任何需要,只要是孤能办到的,定不遗余力。”
“谭少主言重。”贺景珩赶紧开口“治病救人乃是医师的天职,少主不必挂怀。”
对方这般客气,谭悦仪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记下这份恩情,打算等来日有能报恩的时候,绝对义不容辞。
沈既白不解:“谭少主为何突然出现在此?”
“是来给小渊送药的?”贺景珩开口。
谭悦仪愣了一下,看着榻上躺着的赵旻夜,大概已经将前因后果给想明白。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小渊的发色太扎眼,在他离开星渡之前,靳老给了他更改发色的药物,但效用只有一个月,这一回靳老不知从哪得到了效用更佳的药丸,便想拿来给他,另外也有些消息要传给暻煜哥哥。”
其实这差事本落不到谭悦仪身上的,原定该是江晚黎带着药和消息潜入沉垣宫。
只是出发的前几天,星渡城内突然出了一个奇案,江晚黎只能带着人去平息城里流言蜚语,并且将案子查清楚抽不开身。
沉垣宫这边却是不能一等再等,于是谭悦仪主动寻找靳天梵,打算替江大人走这一回。
赵旻夜自然是要陪在自己心上人身边的,也就一块跟着谭悦仪来了沉垣宫。
谭悦仪想先把药拿给小渊,可沉垣宫防卫森严,一不小心便会被发现,赵旻夜放心不下,要求谭悦仪在客栈等消息,他替她走这一趟。
没想到,这一趟竟如此惊险,谭悦仪越等越焦急,恨不得立马飞身进入沉垣宫,去寻自己的心上人……最后等来的却是黎筌。
谭悦仪眼圈泛红:“他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贺景珩走上前,从袖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给赵旻夜喂下。
不消片刻,赵旻夜的眼睫毛动了动。
“醒了?”谭悦仪惊喜万分“旻夜,你醒了?”
于此同时,一个身影突然闪身进屋,速度快得众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刀剑出鞘,谭悦仪的鞭子已经甩起,半空中硬生生收力撤回:“小渊?”
“是我。”洛源换了一身店小二的衣裳,若不是头上红色的额式一闪而过,众人差点没认出来是他。
“怎么跑出来?”贺景珩忍不住担忧“若是让人发现可如何是好?”
“放心,不会被发现。”洛源顿了顿“我只是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悦仪、裴少主……”赵旻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也虚弱得厉害。
谭悦仪眼中的惊喜褪去,赶紧将他扶起来,小心地为他顺着气,看他这样子忍不住愧疚:“早知道就不让你去了。”
“若是让你进了沉垣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才真会让我后悔。”赵旻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着安抚了几句。
“究竟发生何事?”洛源问“赵公子为何会招来沉垣宫的追杀?”
“我好像误闯了不该进的地方……裴城主呢?”赵旻夜问,他认为接下来的事情还是报告给裴暻煜会比较好一些。
“他将阮岁柔引出沉垣宫,为我制造离开的机会,否则……”
阮岁柔太难对付了,若是让她生疑,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会很难过。
洛源垂下双眸,不想多说,只道:“无碍,有任何消息尽管告知于我,我还悉数转达。”
他和裴暻煜就住在彼此隔壁,即便有沉垣宫的人盯着,交流起来也还是比谭悦仪他们要方便许多。
赵旻夜就着谭悦仪的手喝了一口水,轻了轻嗓子开始讲述自己遇到的事情。
他主要任务是给裴洛渊送药,接着将裴暻煜引出沉垣宫,有些消息须得告知他。
这消息是靳天梵让他们带过来的,说阮青梧他们背后还有人,阮青梧也只是一个听命行事的棋子,即便此刻掰倒阮青梧,事情也不会就这样结束。
洛源意外地瞪大眼睛:“哪来的消息?阮青梧幕后之人是谁?”
“我们亦不知。”谭悦仪无奈摇摇头“靳老没同我们说太多,孤以为这是你们之间的谜语,便没有多问。”
洛源皱眉。
赵旻夜:“在下对沉垣宫的内部并不熟悉,也不知少主到底宿在何处,便一个个寻过去,不料误闯沉垣宫宫主的寝殿。”
他当时想着来都来了,不听白不听,就偷偷窝在墙角听了一会儿他们说话,其中有一个名字在阮青梧他们嘴里避讳莫深。
“元良。”赵旻夜道“他们嘴里称呼那个人为元良,似乎对他很是尊崇,又带着畏惧。”
赵旻夜还想多偷听些内容,还没来得及说更多,他便被发现了。
沉垣宫的侍卫死追着他,赵旻夜玄力不弱,若不是如此,恐怕早已命丧黄泉,根本来不及向洛源求救。
“抱歉,本来不该让你涉险。”谭悦仪满心愧疚“等回宇旋宫,有任何要求你都可以提,孤定然满足你。”
“真的?”
“本少主的话你还不信?”
“少主一言,驷马难追。”
“嗯。”
“我想成亲。”
“…………”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忽然觉着自己不是很适合出现在这儿,打扰他人商谈终身大事了。
感觉到屋内众人的目光,谭悦仪抬手握拳在嘴边咳嗽了一声:“此事押后再提,先谈正事。”
她把目光放到洛源身上:“小渊可听过元良这个名字?”
洛源摇摇头,他在沉垣宫生活了几个月,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阮岁柔也从未说过。
“这可就奇怪了。”谭悦仪皱起眉“这个元良是何人?怎会藏得这么深?”
洛源沉默几瞬,没有再执着于这个不明身份的人身上,而是询问谭悦仪接下来的打算。
谭悦仪是宇旋宫少主,非传召突然出现在沉垣宫,若是被阮青梧他们知晓,绝对讨不着好。
谭悦仪自明白他的顾虑,只道:“孤会尽早离开。”
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送药与传话,现下任务已经完成,也就没有继续在这里耗下去的必要。
等赵旻夜恢复些元气,他们立刻便启程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贺景珩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赵旻夜,告诉他将这里面的药服下,不出十二个时辰,身体状态便能恢复如初。
谭悦仪再一次对贺景珩表示感谢。
“举手之劳罢了。”贺景珩轻笑,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小渊也赶紧回去吧,别让阮岁柔起疑。”
“嗯。”
……
洛源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宫主府,他以为阮岁柔离开宫主府得费不少时间才能回得来,不料她竟比预想中要回得快。
阮岁柔不仅回来了,还在院子里等着他。
洛源心提了起来。
阮岁柔手里轻握着一个杯子,里面不知道装的是茶还是酒:“洛公子又去哪了?”
洛源避开她的目光:“院子里闷,到外面逛了逛。”
“逛去了哪儿?”阮岁柔继续问。
“在下亦不知。”洛源走上前来“宫主府比在下想象中的要大不少,走着走着竟迷了路,好不容易才绕出来。”
阮岁柔凝视着他,最后却没能在他眼中看出什么,而负责跟踪洛源的那些暗卫全都领了罚,他们在府内便跟丢了洛源,找了好久都没能找到。
“孤平生最恨被人欺瞒。”阮岁柔说“洛公子对孤该是坦诚的吧?”
“是。”
“洛公子可千万别欺骗孤。”
“洛某哪敢欺骗少主。”
他知道阮岁柔最爱听什么话,专门选择她喜欢听的话说。
阮岁柔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给洛源换一批新的暗卫,这一次绝对不能再有这种把人给跟丢的情况。
下定决心后,阮岁柔露出些淡淡的笑意:“夜已深,往后洛公子可莫要再这般晚归外面不安全。”
“谨遵少主教诲。”事实上能给他带来最大的不安全的人此时就站在自己面前。
阮岁柔很满意他的顺从,三步作两走上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明日府里设宴,洛公子可别误了时间。”
“为何突然设宴?”不是才宴请过吗?
阮岁柔眼睛里带着些意味深长,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提醒洛源要注意好时间,可别错过宴席。
洛源只能应下。
他将阮岁柔送走,起身回到卧房,洗漱时还在思考怎么悄无声息地给裴暻煜传递自己知道的消息。
走近榻边,心事压身以至于他有些晃神……
这时,布幔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他的手腕,二话不说把人往榻上拽。
洛源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让人捂住了嘴。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触感。
是他!
洛源眨了眨眼睛,就看见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脸,此刻就在自己眼前被放大。
裴暻煜捂着他的嘴巴,看见他对自己眨了眨眼睛,确认他冷静下来之后才放开。
洛源瞪大眼睛,压着声音问:“你是如何进来的?你怎么敢……”
“山人自有妙计。”裴暻煜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嘴唇,没让他把话说完,拉过被子给他盖好“放心吧,他们发现不了我。”
洛源提着一口气,他没办法放心,总是紧张地看向屋外:“你怎么把阮岁柔引开的?有没有事?她可有为难你?”
阮岁柔的暗卫们就在屋外守着,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阮岁柔安排到他身边来的暗卫只会更多。
裴暻煜拍了拍他的脑门,有些无奈地望着他:“休息怎么不把头发解开?”
洛源沉默。
裴暻煜将他牵起来,伸手给他解开头发,顺道给他说起黑衣人的事情。
洛源皱眉:“这个黑衣人是何人?有何目的。”
“若是我没猜错,他的目的也是我身上的秘术。”裴暻煜用手当作梳子,轻轻给洛源将头发捋顺“长生不老青春永驻,这是许多人穷极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我怀疑他是袁久麟。”
洛源意外。
“他大约只是想试探一下我。”裴暻煜叹了口气,将自己捋顺的头发拨到前面“好久没有替你绑过辫子了。”
洛源沉默,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头发都是随手扎的。
裴暻煜眼睛盯着洛源那头乌黑的头发:“日后有等所有事情都平息,我日日为你梳头可好?”
“就像以前一样?”
“对,就像以前一样。”
裴暻煜帮忙将他的头发往后捋,他还是喜欢这孩子原来的样子,那一头白发即便与常人迥异,却也是他最真实的模样,不需要任何伪装。
他本不想让他陷入这些漩涡里面,却总没有保护好他的能力。
洛源说起谭悦仪和赵旻夜的事情:“他们应该很快便会离开。”
“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好。”裴暻煜轻叹了口气“这里不适合他们,也不适合你。”
洛源回头望着他:“可你在这里,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裴暻煜心里撼动,他伸手抱住洛源:“留下来可以,我也知道赶不走你,但是小渊,答应我,一定不要有事,遇到意外赶紧跑,好不好?”
“好。”
裴暻煜心里有些泛酸:“我若是再强大一些,就不用你跟着我遭这罪。”
“没有哥哥,我早就死在荒城,所以不要觉得亏欠于我。”洛源回头望着他“小渊也希望能够帮你做一些事,哪怕只是一点点。”
“你做得很好了。”裴暻煜扶着他躺下“阮岁柔找你说什么了?”
两人面对面躺着,看着对方的眼睛。
裴暻煜手搭在他的脸上,描募着他的脸颊,一点一点,深深篆刻进自己的心底。
“她说明日设宴,让我一定要去。”洛源如实回答“不知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究竟是什么药,明日便知。”
“嗯。”
“哥。”洛源抬头,眼神突然认真了起来,他问“一切结束之后,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