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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死而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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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没来?”云浅抱着知华,一边顺着山道慢慢往下走,一边忍不住低声嘟囔。
苍旻山的寒风一阵紧似一阵,穿透她单薄的衣衫,冷得她牙齿都有些打颤。
她现在体内空空如也,没有半分灵力护体,只能靠着双腿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山下挪。走了这好一阵子,别说林怀玉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按理说,小黑和知华都感应到她回来了,林怀玉没道理察觉不到啊?怎么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难道他的伤势还没好吗?
云浅还不知道,对她而言或许只是“一阵子”,可苍旻山已然悄然流逝了整整一百年的光阴。
没有,哪里都没有……
林怀玉几乎将整个苍旻山所有他到过的地方找遍了,属于云浅的那缕残魂就如同阳光下的朝露,蒸发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他握着那只空空如也的琉璃瓶,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手掌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巨大如同深渊般的悲伤瞬间淹没了他,几乎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与思考能力。
他自然不会想到,一个连天道卦象都无法显现、本该彻底湮灭于世间的人,竟真的能够死而复生。
山下,知华和小黑显然谁也不愿意离开云浅身边半步,去给那个迟钝的家伙报信。云浅无奈,只好继续抱着暖烘烘的知华,借着它的一点点体温,慢悠悠地,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往山下走。
然后,她碰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等等?
云浅一愣,苍旻山怎么会有陌生人?
那陌生弟子见到云浅,显然也是一愣,眼中瞬间闪过惊艳之色。山里何时多了这样一位容貌绝美的师姐?或是师妹?
“你是……?”云浅有些迟疑地开口,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冻出幻觉了。
“在下尤里。”那弟子连忙冲着云浅恭敬地行了一礼,“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云浅愣了几秒,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你是谁的徒弟?”她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是齐末一剑斩了月生,这人会不会是齐末新收的徒弟?可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感觉才过了一会儿啊?
“百川正是在下的师父。”尤里老实回答。
“什么?”云浅彻底愣住了,她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百……百川?”
她没听错吧?百川都收徒弟了?
“你没听错。”内府中,传来小黑略带歉意的意念,“刚才光顾着高兴,忘了告诉你,这里,已经过去一百年了。”
一百年?!
云浅只觉得一阵眩晕,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一百年,这么久了吗?
那帮家伙……不会已经把她给忘了吧?
林怀玉这么久没出现,该不会是觉得她回不来了,所以四处游历、潇洒快活去了?
云浅觉得自己有点恍惚,脑子乱糟糟的。
尤里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姑娘?还未请教……”
云浅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她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定了定神,看着尤里说道:“你该叫我一声师叔。”
她顿了顿,感觉身体的力气正在快速流失,不得不扶着旁边的山石稳住身形,“另外,还要麻烦你一件事。你现在立刻下山去找你师父百川,告诉他带着伤药来后山寻我。”
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声音也越来越虚弱。
“哦,好,好!”尤里这才注意到云浅异常糟糕的状态,不敢耽搁,连忙转身,施展身法急匆匆地向山下奔去。
“师父——!”
丹房内,百川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吓得手一抖,丹炉下的火焰“噗”地窜高了一截,溅起的炉灰又给他那身本就斑驳的袍子添了几道新痕。
“喊什么?毛毛躁躁的!”百川皱起眉。
尤里跑得气喘吁吁,扶着门框道:“师父!刚刚在后山禁地那边,有位姑娘让我来找您,说让您带着伤药赶紧去寻她!”
“谁啊?”百川不甚在意地甩了甩袖子,试图抖掉上面的灰,“不去。”他以为是齐末门下哪个调皮捣蛋的弟子又受了点皮外伤,想来诓他去免费诊治。他是医修,又不是谁的专属郎中,才没那闲工夫。
“她说……她是我师叔!”
“谁?”百川嗤笑一声,头也没抬,“你哪来的女师叔……”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骤然一变!
万一呢?
万一……真的是师姐呢?!
“人在哪里?!”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急切。
“就、就在后山禁地入口那边!”
尤里话音刚落,只觉眼前一花,一阵风掠过,丹房内已然不见了百川的身影。
云浅实在走不动了,她抱着知华,靠着冰冷的山壁滑坐在地上。又冷,又累,浑身剧痛,眼前阵阵发黑,真想就这么晕过去算了。
就在她意识逐渐模糊之际,眼前白光一闪,一道身影带着疾风骤雨般的气息骤然出现。
是百川。
他几乎是僵立在原地,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蜷缩在雪地里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眼眶瞬间通红,酸涩的热意疯狂上涌。
“快,别愣着了。”云浅勉强抬起沉重的手臂,声音气若游丝,“给给口药吃,真要不行了,再不救真要死了……”
百川猛地回过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慌忙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搭上云浅的腕脉,感受到那微弱欲绝杂乱不堪的脉象,更是心急如焚。他手忙脚乱地在自己的乾坤袋里翻找着,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那瓶最能对症的疗伤圣药。
丹药瓶罐碰撞发出凌乱的声响,百川又急又乱,额角渗出冷汗,压抑了百年的情绪在此刻决堤,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洇开小小的湿痕。
瞧见他的眼泪,云浅愣了一下,随即艰难地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百川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又翻找了几下,终于掏出了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沁人药香的丹药。
云浅接过药费力地将丹药吞下。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自喉间化开,缓缓流向四肢百骸,暂时压制住了那蚀骨的剧痛和寒意。她这才缓过一口气,重新抱紧怀里的知华,有气无力地说:“来个传送阵,我现在一步路也走不动了。”
“好,好!”百川连连点头,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后的沙哑。他立刻掐诀,一道柔和稳定的灵光自他指尖亮起,将两人一猫笼罩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