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修仙文师姐后》鱼澄

30、入魔

　　静和院内，云浅独坐窗边，侧影被烛光拉得细长。她手中握着一支蘸饱了朱砂的笔，正凝神在裁剪好的黄符纸上勾勒着繁复的符文。笔尖游走，灵光隐现，每一笔都耗费着心神与灵力。

　　桌案一旁，已然堆叠起厚厚一摞绘制完成的符箓。

　　粗略看去，大多都是攻击性极强的雷符、火符、消散符，其间也夹杂着几张用于疗伤续命的治疗符。这类高阶符咒，尤其是攻击符，绘制时极耗灵力。云浅在短时间内连续绘制如此之多，此刻脸色苍白如纸，唇上不见半分血色，连执笔的指尖都带着细微的难以抑制的颤抖。

　　百川自门外悄然走入，一眼便瞧见云浅那过分憔悴的脸色，心头猛地一紧。他快步上前，不由分说地伸手，轻轻按住了云浅即将落笔的手腕。

　　“师姐！”他的声音里带着不赞同的担忧。

　　云浅笔势一顿，朱砂笔便被百川顺势拿了过去。她抬起眼，对上师弟关切的目光，无奈地弯了弯唇角，声音有些虚弱：“放心，这点灵力，师姐还消耗得起。”

　　“为何突然要绘制这么多符箓？”百川将朱砂笔轻轻搁在一旁，眉头微蹙，伸手拿起桌上几张已成型的符咒，仔细端详。他虽非专精符道的法修，但自幼受云浅“遇事不决先画符”的熏陶，对此道也算颇有了解。眼前这些符咒，种类分明，攻击与治疗兼备，数量之多，俨然是一副备战的模样。

　　他心中疑云更甚，放下符咒，抬眼看向云浅，目光中充满了探询。

　　云浅笑了笑，伸手将百川手中的符咒拿回，开始整理桌面上那些散乱的成品，动作不急不缓，“没什么，只是觉得多备一些，总归没有坏处。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师姐需得多顾念自己的身子才是。”百川语气认真，“灵力消耗过巨，于修行无益，更伤根基。若非急用，不妨慢慢来，细水长流。”

　　“知道了。”云浅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将整理好的厚厚一沓符咒仔细收入乾坤袋中，“今日便到此为止，不画了。”

　　百川看着她乖巧应下的模样，心头那份异样感却并未消散。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师姐此举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但见她不愿多言，便也将疑问压回心底，只是对着云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那明日，我来帮师姐一起画。”

　　云浅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点了点头：“好。”

　　离开静和院，百川并未御剑，而是选择独自一人，踏着清冷的月色，缓步走在山间小径上。

　　自入道以来，他已鲜少有这样宁静的、l完全属于自己的时刻。成为修士，寿元得以延长，仿佛拥有了无尽的时间，可不知为何，日子反倒过得愈发匆匆。他每日勤修不辍，钻研医道，精进剑术，只盼能更快地强大起来，足以承担重任。然而时光荏苒，当变故真正来临之时，他却依旧会感到力不从心。

　　这种深沉的无力感，如同附骨之疽，时常啃噬着他的内心，带来难以言喻的疲惫。究竟要到何时，他才能真正拥有支撑起苍旻山这片天空的力量？

　　月亮高悬中天，清辉遍洒，将山路照得一片澄澈柔和，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突然！

　　一阵毫无来由的心悸与不安猛地攫住了他！百川瞬间警醒，周身灵力下意识流转，他倏然停步，戒备地猛然回首。

　　身后的小径空无一人，只有树木投下的幢幢黑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是错觉吗？

　　不！

　　百川右手悄然垂下，掌心灵力微吐，一柄寒光湛湛的长剑瞬间凝于手中。他紧紧握住剑柄，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每一个角落。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冷气息，如同毒蛇般悄然弥漫开来……

　　魔气？！

　　不对！绝无可能！

　　苍旻山有护山灵阵庇护，外人绝难闯入，这魔气……究竟从何而来？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一道熟悉到刻入骨髓的气息，混合着那令人作呕的魔气，猛地自身后极近处传来！

　　百川浑身一僵，几乎是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百霁？！”

　　他猛地转过身。

　　月光下，百霁就站在他身后不过三步之遥的地方。然而，平日那双灵动狡黠的眼眸，此刻竟是一片骇人的赤红，里面翻涌着狂暴与混乱，再也寻不到半分往日的清明！

　　“百霁你……”百川惊骇的话语还未说完，百霁已然出手！

　　一道缠绕着漆黑魔气的爪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直取百川面门！

　　百川心下大骇，凭借本能猛地向后仰身，险之又险地避开这凌厉一击，同时足尖急点地面，身形如飘絮般向后急退，瞬间拉开数丈距离。

　　然而，下一秒！百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贴身而上！他双手成爪，丝丝缕缕浓浊的黑气如同活物般缠绕在他周身，将他原本清俊的容颜映衬得诡异而扭曲，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百霁！你醒醒！你走火入魔了！”百川一边狼狈地闪避着百霁如同狂风暴雨般毫无章法却威力惊天的攻势，一边试图用声音唤醒他残存的理智，“看着我！我是百川！”

　　可一个心神已被心魔吞噬，彻底走火入魔之人，又岂是三言两语便能唤醒的？

　　此时的百霁，功力竟暴涨了数倍不止，出手狠辣，全然不顾自身。百川投鼠忌器，生怕伤到他根本，只敢格挡闪避，不敢贸然使出杀招反击，一时之间竟被逼得左支右绌，节节败退，身上已然多了几道被魔气刮出的血痕。

　　就在百川渐感不支之际，异变再生！

　　百霁疾攻的身影猛然一顿，那双赤红如血的眸子中，狂暴之色竟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显露出一瞬间的迷茫与挣扎后的清明？

　　“百霁？”百川见状，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下意识地便想上前查看他的状况，伸手欲为他探脉。

　　然而。

　　就在他靠近的刹那，百霁眼中那刚刚浮现的清明如同泡沫般碎裂，比之前更加浓重的赤红与暴戾瞬间吞噬了他的瞳孔！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从百霁喉间溢出，他周身魔气轰然爆发，比之前更加凌厉、更加致命的一击，毫无预兆地，朝着毫无防备的百川，当胸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