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了解一下？》鹤卫

5、依赖

　　温虞觉得这女人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你是？”

　　师粒：“我是林总朋友，听她提过您，也看过你们的照片。”

　　哦，林彦青那边的人。

　　温虞毫不客气告状：“活动厅没开，我在这儿歇着，这博主带着人进来，你们看看怎么处理。”

　　“我没有处理资格。”师粒耸肩。

　　温虞疑惑，那眼神明晃晃写着，那你出什么头？

　　师粒笑笑，伸出一手：“初次见面，温总你好，我叫师粒。”

　　师粒。
　　这两个字一下唤起了温虞的回忆。

　　这个女人在自媒体圈子里算是一个传奇。
　　公众号兴起的时候，她靠着一篇文章大火，此后争相模仿者无数，都追不上她的尾气。
　　时代变化，之前那一套不吃香了，她也能立马转变策略，开始给自己的文章贴上新时代各种主义的标签。

　　短视频兴起，她成立mcn，捧出一大波初代网红，第一波红利吃完之后，她敏锐嗅到了影视剧模式的更迭变化。

　　长剧很难爆火，短剧开始冒头。
　　这是蓝海。

　　师粒并没有传统影视圈的强大资源人脉，想要分一杯影视剧的羹极其困难，但短剧兴起给了她契机。
　　下沉市场爱看什么，她就做什么。

　　最初的雷人短剧之后，下沉市场审美疲惫，而师粒积累了初始资金，精品短剧横空出世，一上线就破下了24小时20亿播放量大关。

　　从此立住脚跟，名声大噪。
　　也不过才三十岁。

　　她手下的浅川映画独立工作室月均两爆款，流水破千万，多的是人上赶着想加入她的团队。

　　温虞不太关注这些，都知道师粒的丰光伟绩。

　　她有些惊讶，和师粒握手：“师粒？你好，你怎么来这个活动了？”

　　这不是百大博主聚会吗？一群人打打闹闹，怎么还把这大佬给惊动了？

　　“等会儿我再跟温总好好聊聊。”师粒说，“刚刚我已经发消息给了安保负责人，请他们来处理一下这事儿。”

　　她抬抬下巴，示意温虞后面那群擅闯活动室的人。

　　话音刚落，拐角走来一队保安，不过两分钟，这群人就被清了出去。

　　温虞的手机也回到了她手里。

　　手机在温虞手里绕了一圈，她看向师粒，开口：“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吧？”

　　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师粒就刚好路过，刚好认识温虞，又刚好帮了她？

　　“倒也不是故意，我确实是为了温总你来的，但是没想到刚好撞上。”师粒歪歪头，笑得明媚，“我们换个地方聊，我知道京南有一家茶馆还不错。”

　　酒店不远处一家茶馆，温虞放下茶杯，问：“师老师找我有什么事情？”

　　师粒开门见山：“温总有没有兴趣投资一下浅川映画？”

　　温虞疑惑：“你不是和零一深度合作吗？据我所知，还签了全包年框吧？”

　　“是，但是快到期了，我想换个合作模式，再找新的合作伙伴。”师粒点头。

　　零一内部在短剧业务方面是竞争养蛊模式，零一旗下的常阅APP胜出，自此IAA模式占据市场大头，能和零一对打的公司不多，这也代表着零一在短剧市场有绝对的话语权，想和零一合作的只多不少，虽然现在零一开出的条件高，但长此以往，零一一家独大久了，就该压榨下家了。

　　师粒自然知道零一的路数，不打算被零一吃死，所以想要拉别的投资，先把承制利润和零一分割——净利润的70%都被零一给吃了，师粒早就憋屈了，如果只是借平台上架投流，她能把利润谈到七三分。

　　可是没有零一这么阔绰的甲方，她们很多项目都得停机，流动资金不足。

　　所以师粒找上了温虞。

　　“我为什么要投资，我不缺钱，”温虞说，“而且林彦青是我老婆，我这不是撬她客户吗？”

　　“哪有什么撬客户的说法，”师粒笑笑，“生意场上，你情我愿的事情。”

　　虽说温虞看林彦青不爽，但是不代表她乐意给林彦青使绊子，她又不缺师粒那点钱，本质上讲，林彦青和温虞是利益共同体。

　　“但你们会离婚的，不是吗？”温虞说完自己的立场，师粒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温虞一愣，不动声色：“你从哪儿听说的。”

　　师粒将温虞的茶满上：“林总说的。”

　　温虞捏着茶杯的指尖微微泛白。

　　“你们很熟？”她问。

　　“发小。”

　　温虞从来没听过林彦青有这么个发小。
　　结合师粒说的离婚这事，她不得不多想。

　　这是小三找上门了？发小……总不能是我们明明先认识凭什么你靠着家里联姻抢走她的戏码。

　　“别误会，”师粒忽然说，她看着温虞，瞬间洞察了温虞的想法，“我和林总没有别的关系，只是小时候家里人认识而已。”

　　“离婚这事，也是之前林总不小心说漏了，说你们只是联姻而已，有时间期限，”师粒笑笑，“温总总要为自己打算一下，和我合作，我保证只挣不赔。”

　　温虞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听到师粒说她和林彦青没关系时心下微松。

　　“我考虑一下。”温虞说。

　　但两人都清楚，在话还没开始深入的时候，来一句“我考虑一下”，其实是拒绝的意思，师粒识相地没有再多说，叫来服务员买单。

　　回酒店的路上，师粒给了温虞名片：“虽然温总拒绝了我，但我还是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温虞收下，没往心里去。

　　到酒店，温虞要回活动室，师粒顺路，路上遇到不少认识师粒的人，师粒点头打招呼，没有错开温虞半步。

　　到了活动室门口，师粒开口：“温总，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

　　温虞知道师粒这是想再探探她的口风，开玩笑道：“师老师，有钱的不只我一个，您可以去找其他人。”

　　师粒夸张哀叹一声：“可我就中意温总呢。”

　　话说得暧昧，温虞看她，故作惊讶地捧住心口：“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已经结婚了。”

　　师粒被逗乐了。
　　温虞也笑。

　　温虞当然知道师粒不是在调情，而是客观陈述。
　　温虞有钱，真投资的话不会乱插手指指点点内容上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温虞的姐姐有点关系，师粒要是拉动温虞，很多政策上的意向变化她也能第一时间掌握。

　　做生意，少不了信息差。
　　零一当然也有这些信息，但零一吃得太狠了，大部分时候不对她共享。

　　温虞话里意思就是，她还是站林彦青，暂时没有单干的想法。

　　师粒可惜道：“那温总离婚后考虑我一下？”

　　温虞随意嗯了声：“好啊。”

　　话音刚落，前面虚掩的门打开，一人走出来。

　　温虞抬眼，就看见林彦青面无表情地盯着师粒，又扫了她一眼，旋即哼笑出声。

　　林彦青轻声开口：“离婚？考虑你？”
　　她的目光落在温虞身上：“你还答应了？”

　　温虞：“……”

　　师粒丝毫没有当着别人面调戏她老婆的心虚感，大言不惭：“看你这怨妇样儿。”

　　林彦青拉过温虞，将人塞到自己身后，温虞倒也没驳了她的面子。

　　林彦青看向师粒：“我说你为什么非要来这次的活动，敢情是为了我老婆？”

　　师粒也不避讳：“是啊，不可以吗？”

　　“在商言商，林总，你总不能拦着我找下家，哪怕咱俩有这么多年的情分也不行。”师粒撩了把头发，对后面的温虞挑挑眉，“我先走了，温总。”

　　说完，师粒离开。

　　“别和她走太近。”林彦青说。

　　温虞甩开林彦青的手，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少管我。”

　　“她心思多，我担心她坑你。”

　　师粒和温虞走一起，林彦青不用太费劲就能想出前因后果，无非是师粒盯上了温虞的钱包，想甩了零一。

　　“你要是想投资她，也行，我给你找经理人。”林彦青说。

　　温虞摆摆手：“暂时没兴趣，没离婚之前，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懒得费劲。”

　　这句话听得林彦青又气又笑，气温虞把离婚挂在嘴边，又喜欢温虞这副全身心依赖自己的样子。

　　林彦青：“你怎么来京南了？”

　　温虞随意：“来玩呗，听你一提，就想来了。”

　　林彦青不置可否。

　　“对了，”温虞直直盯着林彦青，目带探究：“你微博为什么发中山东路那个路牌？我记得那是咱们高中某次夏令营的打卡点吧？”

　　林彦青一愣。

　　温虞：“说啊。”

　　“因为……”林彦青坐到温虞身边。

　　温虞挪了挪屁股，给林彦青腾位置。

　　林彦青把话顺下去：“因为那个夏令营，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纪念意义？”
　　温虞疑惑。

　　学校每年都有夏令营，和京南附中都快成连体婴了，八省联考都纠缠到不分上下，校风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着实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

　　“嗯，”林彦青笑笑，“之前我妈不让我去，那次是例外。”

　　温虞是知道林家的情况的，这理由很合理。
　　林彦青她妈确实能干出这档子事。温虞想起来，高中的林彦青几乎没有参与任何一项表演性质的文娱活动，她有专门的课外培训课，没时间陪一群学生打打闹闹。

　　“那次怎么例外了？”温虞问。

　　“当时你妈妈找到我妈，请我去帮忙照看一下你。”

　　温虞：“？”
　　这也确实像是她妈能干出来的事。

　　“我还得谢谢你妈妈，”林彦青倚在靠背上，“让我有了喘口气的时间。”

　　学业、继承人需要掌握的社交手段、从高中开始就接手的项目业务……一桩桩一件件，林彦青累、很累，这种累无法诉诸于口，只能压在心里，捱过去了就好了。

　　温虞闻言，侧眼看她。

　　林彦青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情，万事万物不过眼，只是吐露出的话语泄出点心绪，万般情感坠在寥寥几个字上，无声地消散。

　　温虞很少回忆高中的生活，于她而言，这只是一段普普通通的经历，她过得不苦不难，甚至是轻松。
　　在今天之前，温虞一直以为林彦青也是这样的。

　　“你高中很不快乐吗？”问完，温虞就想到了林娇的手段。
　　想来，确实是不快乐的。

　　“还行，”林彦青侧头对上她的视线，“总有些时间是轻松的。”

　　温虞眨了眨眼，随后伸出手，揉了下林彦青的脑袋：“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