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茫》夏宁030

21、第二十一章

　　两个人又在云中坐了一会儿，直到伊臻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祁栎才结账走人。

　　走出云中的那一刻，他微微上翘的嘴角彻底放平，眸光也沉了下去。

　　根据刚刚的观察，学姐大概是个调酒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要兼任陪酒。祁栎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想要打电话举报这种不良业务的冲动，他怕这样莫名其妙地介入学姐的生活里会惹得她不快。

　　可她究竟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工作呢？以她的成绩考上一流的大学绝对没有问题的，当初柳女士和老头子都跟他保证过，学姐家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干净了，应该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再干扰她的人生了。

　　难道还有别的事情？

　　见兄弟在里面像个痴汉一样盯着别人姑娘看，出来之后又摆出这样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叶航的好奇心更是去到了顶点。

　　一进了车里，他连车都没打着就忍不住转身去问祁栎，“你是不是看上刚刚那个女的了？”

　　祁栎的思绪被他打断，“什么？”

　　“你还不承认？”叶航以为他是在跟自己兜圈子，“你刚刚眼睛都快要粘到那个女人身上了，没想到你居然是喜欢这种冷艳款的。”

　　自己下了这种定论之后，叶航又觉得不对，“之前那个跟你表白的艺术学院的不也是这一款么，你当时只回了别人一句‘No’就跑了，怎么现在又看上了？”

　　“那不一样。”别人怎么能和学姐放在一起比较，那根本就是两回事。

　　“有什么不一样的？”叶航不明白，“不就都是漂亮女人。”

　　“行了你，别烦人，开你的车。”祁栎伸手干脆地转动一下车钥匙替他点火，“回家睡觉了。”

　　自从那一天开始几乎每一天那位帮了她的男人都会在微信上要求自己给他预留一个座位，伊臻每天去店里都能看见他。

　　伊臻也没想到自己随口应下的一个不算麻烦的要求竟然让自己这家需要排队的鸡尾酒吧多了一位每天打卡的常客。

　　如常地踏着夜色走进店里，她人刚到二楼坐下，小圆抱着她要试的新酒跑了上来，看见小圆眼里亮晶晶的光伊臻就知道，那男人又来了。

　　“姐！”小圆把几瓶酒放在吧台上，兴奋道，“他又来了诶！我今天又偷摸着路过看了他好几次，长得是真的天菜啊！而且那气质简直绝美，像是从小说里面走出来的一样。”

　　伊臻并不在意，只要不给她造成麻烦，愿意坐就坐吧，上门皆是客。

　　她倒了一杯威士忌，抿了一口，“那你们没有冲上去找人家要联系方式吧？”

　　“没有没有！”小圆立刻摆摆手，“姐的教诲我们记着呢，我们可是有职业操守的。”

　　“不过就算冲上去也没用啊，”小圆看着伊臻暧昧地笑了下，“人家摆明了是为了姐你来的嘛！”

　　“为了我？”伊臻轻飘飘地问了句。

　　小圆立刻点头，“可不是嘛！每天姐你来的时候他都一直盯着你看啊！而且你一下场他都指明要喝你调的酒嘛。”

　　“就不能是因为你姐技术好吗？”伊臻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挑了挑眉。

　　“可以是可以，但我觉得姐你的美貌更有吸引力。”小圆眨眨眼。

　　“没大没小，赶紧工作去，别在这打岔。”伊臻挥挥手就要赶人。

　　小圆吐了吐舌头，“最后一个问题？”

　　“赶紧问。”伊臻说。

　　“姐你真对他没兴趣啊，你平常都不拿正眼瞧那些追求者的啊，这次居然每天下场都愿意给人调酒，你是不是也？”说完小圆就立刻那手把自己的脸挡上，从指缝里偷偷看了几眼伊臻。

　　伊臻被小朋友古灵精怪的想法气笑了，“人家帮了我，我总不能给人摆脸色看吧，那我成什么人了？行了你，问完了，赶紧去工作。”

　　小圆俏皮地给她敬了个礼，一溜烟儿地跑了。

　　伊臻端着那杯酒，看着眼前的海回想了下自己的行为，好像是跟平常有点不同。按照她平常的个性，虽然那男的帮了她，但是她应该会找机会一次性还回去。
　　那天自己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还觉得那男的要求挺有趣的，一是头脑发热答应下来。现在看着是没什么事，可谁能保证后面呢。

　　她忽然想起，自己上一次对人破例的温和应该还是在高中。

　　不知道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学弟后来怎么样了？

　　最近这几天恰好是几个投资人每个月过来的日子，她每天都会陪一位投资人喝两杯确保云中的出品一直保持在一个稳定范围，只是每到这种时候她总能感觉到男人朝她看过来的目光。
　　不是那种让人觉得不舒服的目光，更像是一种真心实意的关切，像是有一个人用目光在对你说“少喝点”。

　　在酒吧这个地方讲真心实意吗？

　　连伊臻自己想来都觉得有点可笑，这昏暗的环境、浪漫的音乐还有让人头脑发热的酒精都是自己一手设计的，在这种地方产生的所谓“真心实意”想来也太可笑了吧？

　　丢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伊臻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静静地看了会儿远处漆黑暗涌的海面，那才是人间的真实。

　　没有浪漫音乐，没有美丽海妖，只有无穷尽的黑暗和冰冷将人一点一点吞噬殆尽。

　　伊臻微不可察地轻笑了下，放下手里的酒杯开始今天的工作。

　　处理好二楼的工作，伊臻走下楼开始准备今天的考核，刚走到吧台就敏锐地感觉到那个男人的视线又向她看过来了。

　　伊臻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转进了吧台，开始今天的例行考核。

　　等她这边的考核结束，一抬头就看见男人已经倚在吧台边上，眼神也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

　　男人今天换了一件白色的衬衫，看起来竟然跟平常斯文败类的感觉不同，有点清爽的感觉，倒是比平时看着更加顺眼。
　　只有挂在脸上的那副眼镜仍让他显示出一丝与此不符的凌厉来。

　　祁栎看着伊臻，嘴角的弧度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微微显露，“你今天有点晚。”

　　“我也不是每天都上班的。”伊臻还是那副礼貌的样子，“今天想喝什么？”

　　“初恋吧。”祁栎答道。

　　这几天天天来报道，酒单上的酒他基本上尝了一个遍，确实都非常不错配得上这家酒吧的名气，只剩下这最后一款，因为名字有点暧昧他迟迟都没有点过。

　　他这话一出口，吧台附近的几位调酒师听到都无声地“wow”了一下。

　　他们私底下还悄悄打赌，说这个男人到底要来多久才会忍不住对伊臻出手，没想到今天居然有幸看到现场直播，这也太精彩了。

　　“好。”伊臻倒没觉得这有什么暧昧的，不过是酒单上已经调好的一杯酒而已，哪怕它叫“我爱你”，那也只是一杯酒罢了。

　　手上的功夫不停，不过三分钟，一杯淡粉色混着橙黄的鸡尾酒就已经做好，伊臻把它摆在祁栎面前，“请。”

　　祁栎喝了一口，入口先是酸涩的柠檬和西柚的味道，回味带着酒香和甜味，确实很贴题目的一杯酒。

　　“谢谢。”祁栎举杯点了点头。

　　“不客气。”伊臻也客套地冲他点了点头，交待另外一位调酒师做好酒送到A3桌，人就径直先往A3过去了。

　　祁栎则倚在吧台边上，一边喝着伊臻调的酒，一边看她走向那张桌子。

　　那应该是她今晚要陪的对象了。

　　根据祁栎最近在这里的观察，伊臻应该是这里的经理或者调酒师们的头一类的人物，只是除了调酒之外，她还有一个陪酒的工作。

　　每天晚上一桌，都是不一样的客人。从穿着和谈吐打扮都能看得出来对方应该挺有钱的，伊臻常常陪着他们说很久的话，直到他们离开伊臻才会转身又回到了楼上，之后就不会再下来了。

　　看见伊臻对着对面的中年男人露出微笑，祁栎握着那杯初恋的手纂紧了些，被眼镜遮住的眉眼也冷了下去。

　　他想立刻冲上去把人拉开，但是他既没有立场，也没有身份。这么些年他完全不知道伊臻究竟经历了什么，那此刻的言笑晏晏他也就更加没有资格打断。

　　吧台后面的调酒师们看到这个场面互相交换了下眼色，为这个男人感到惋惜。

　　即使同为男人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无论从容貌还是身材都已经是佼佼者，更何况手上戴的那一支七位数的低调腕表，更证明了对方的身份。
　　可你姐就是你姐，永远毫不留情干脆利落，连个眼神都不多给人家一个。

　　这么帅的崽，人生大概都没碰过钉子吧，你看那只握着杯子的手用力得都白了，大概快气死了吧。
　　可千万别把杯子捏炸了，他们可不想收拾。

　　祁栎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电话那头传来助理的声音，“总经理，你之前让我帮你安排的那些职业规划我都做好了，还联系了几家这方面的学校，你方便的时候就可以过去了。”

　　“好的，谢谢你。”祁栎的双眼始终没有移开，“我要去的时候通知你，你下班吧，加班费自己报一下。”

　　挂掉电话，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

　　不管怎么样，得想办法让伊臻离开这种地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