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之重蹈覆辙》梦十四

149、第 149 章

　　后悔吗？
　　敖寸心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不知道自己后不后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后悔。
　　她比这世上绝大多的神仙妖魔都要幸运，她遇到过最好的朋友，她送她一份重新选择的机缘。
　　可她却一步步将自己过成了原本的样子。
　　既没有像她原本预想的那样弥补遗憾，保护西海，给她与念找一条生途；也没能挣脱前尘，逍遥三界，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甚至，她明知未来种种，却给不了自己一个圆满。
　　这样看来，她应当是要后悔的。
　　敖寸心被九凤似随口一问的问题困住，可那九头虫却是每日快活得很。
　　成日里不是挑拨这对夫妻的矛盾，就是揭露那家父子的龃龉。
　　等到挑起人家争执吵闹之后，便笑着坐人家屋顶上看戏。
　　堂堂大妖，如此恶趣，竟去戏弄凡人，找凡人的乐子。
　　敖寸心回过神来，冷眼看着九头虫，时隔一千年，终于反应过来：“你如此喜欢找乐子，当年不会也是打着看我好戏的念头向我求亲的吧？”
　　九凤惊讶地看着敖寸心：“这都一千年前的事情了，你到现在来翻旧账？”
　　九凤：“我当年，可是真心实意地想做西海龙宫的女婿的。”
　　西海龙宫的女婿啊，谁不想当？
　　虽然四海龙宫在整个天庭的面前好像不算什么，可那是四海啊。真论起来，其实没有哪个神仙的底蕴是能够与四海龙族媲美的。
　　富有四海，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在妖族长大的九凤，既会审时度势懂得见好就收，又会见缝插针争取想要之物，知事有不成会权衡利弊，透析人心却又是凉薄心性。当年的敖寸心是他偶然在西海看到的一朵开得绚烂却因绽放得太过绚烂而将自己困死的花，苟延残喘却被无形的脉络拖住死死挣扎。面对这样的敖寸心，他难免好奇，此后所做种种，皆是顺心而为。
　　他是想救她一救的，可救不了，也就没办法了。
　　他洒然脱身，任凭她放手豪赌。无论是输是赢，都与他不相关。
　　若不是后来碧波潭的事情，他如今大概也不会来凑她这个热闹。
　　九凤想到这，忽然就凑到敖寸心面前：“其实，我现在也想做西海龙宫的女婿。”
　　敖寸心横眉冷对：“我看你是想找死！”
　　九凤白眼一翻，坐会到原来的位置：“天庭不是在今日举办盛宴，你怎么没去？”
　　敖寸心：“不过是王母想要看我和杨戬的笑话。既想借此给众多神仙立威，也想再试探试探杨戬。我凭什么配合她，让自己成为笑话？！”
　　九凤：“我还以为，你会趁机上天，去见杨戬。说不定能趁机捅他两刀，再不济下下他面子给他添添堵也好，你向来不就爱干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吗？！”
　　敖寸心垂眸，她的确一惯喜欢玉石俱焚，自己不痛快就要拉别人一起不痛快。
　　可是，当初的痛苦是无法选择，而如今、、、
　　九凤将敖寸心的神色尽收眼底，转头去看底下人间的千姿百态。
　　其实神仙妖怪，与凡人也没什么不同。
　　贪嗔痴恨，既入迷障，七情六欲便再由不得自己。
　　入局者伤，破局者亦伤。
　　**
　　天庭，真君府。
　　杨戬以手撑额，靠在书案前小憩。
　　听到动静，睁眼醒来，看到的便是打算折返的杨婵。
　　杨戬：“三妹，你找二哥有事？”
　　杨婵见杨戬惊醒，便歇了折返的打算，只是看着自家二哥，眼中有些心疼：“此前，就算二哥与嫂、三公主吵得再凶，我也不曾见二哥这么累过。二哥，你若是在天上过得不开心，或是后、、、”
　　杨戬：“三妹！”
　　杨戬喝止杨婵未出口的话，而后见杨婵眼中担忧，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下来。自做了司法天神后越发威严冷酷的杨戬，也只有在面对杨婵的时候，眼中才流露出难得的柔软：“三妹，二哥没事。不过是再宴席上多喝了几杯，休息休息便好。”
　　杨婵看着似恢复平常的杨戬，那个盘桓在心口的问题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二哥，如今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与三公主和离，担任天庭的司法天神，成为王母维护天庭的顶级战力，被昔日的兄弟好友所唾弃。杨婵只要想起刚才在宴席上，哪吒对二哥的讥讽，嫦娥仙子的顾左右而言他，其他神仙若有似无的鄙弃，和玉帝王母故意放任和隐隐得意的眼神，她就觉得无比心疼她的二哥。
　　杨戬想起于幻境中所看到的种种，语气肯定：“是，如今的一切就是二哥想要的。”
　　杨婵：“哪怕与哪吒反目？”
　　杨戬沉默了一下：“、、哪吒、、向来怜弱，可天庭法度并非以强弱论处。无论是谁处在这个位置上，他都会看不惯。”
　　杨婵：“可二哥也该知道，真正的法度应该是有温度的，是怜弱的。”
　　杨戬：“可如今的天条就是冰冷的、不近人情的。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法理之外，还需斡旋，并非一味莽撞硬碰就能成事。”
　　杨婵看着说着法度与斡旋的杨戬，只觉得：“二哥，你变了很多。”
　　当初的杨戬，和如今的哪吒一般，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与天庭更是容不得半分虚与委蛇，甚至因此和嫂、三公主吵了无数次架。而如今，他却懂得了忍耐，懂得了斡旋，懂得如何在玉帝王母之下，顺应天条，以法为刃。
　　杨戬：“、、或许有一天，二哥会变得连你也不认识。”
　　杨婵：“不会的。无论二哥做什么，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二哥始终是我记忆里的二哥，一直都没有变过。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你，我也始终会站在二哥这边。”
　　她坚信，与她一同自人间走来、相依为命的二哥从来没有变过。
　　哪怕他选择接受司法天神的位置与三公主和离，哪怕他当众承认神仙不该动情他和母亲是错的，哪怕他如今在天庭名声狠厉被众多神仙看不惯，哪怕哪吒兄弟和嫦娥仙子都不相信他觉得他变了，她也一直相信，她二哥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如果连她也不信他，那二哥该有多难过。
　　就在杨戬与杨婵说话间，梅山老大进来，看着杨戬与杨婵欲言又止。
　　杨戬收敛眼中的情绪，看向梅山老大。
　　梅山老大：“刚刚东海四公主拉着哮天犬悄悄离开，应当是不想让二爷知道。但我觉得此事应当禀告二爷一声，东海四公主找哮天犬，或许是与找三公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