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隔雾望空》洛叶生

1、chapter 01

　　夏天总是让人烦闷的，不说那火辣辣的阳光照在皮肤上让人汗流浃背恨不得立刻冬天的郁闷，光是听着树上的蝉鸣声就够令人烦躁的了。

　　这种天气，除非逼不得已要出门的话，大部分人还是乐意呆在家里吹着冰凉凉的空调，抱着美味的冰激淋，打开电视惬意地享受的。

　　——只是大部分人而已。

　　“我要出门了，这次大概要晚一点才能回来，必要的杂费我放在桌上了，这个月你就自己呆在家里不要乱跑出去。”穿着现今最时尚着装长相艳丽的贵妇人朝着楼上用无什么太大情绪波动的语气叮嘱道——说是叮嘱，或许还是命令的成分多一点，或者是根本不在意。

　　楼上的人没有回答。

　　妇人皱了皱修剪地精细的眉毛，走到楼梯口再次朝楼上喊到：“凪，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楼上的人迟疑了一会儿，迈着有些温吞的步伐像是顾忌着什么似的走下楼梯，纯白色的身形从黑暗的阴影里渐渐显现出来。

　　——这是一个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美人胚子的纤细少女，也许是遗传的关系，她的五官完全继承了妇人的精致，相似的眉目在母女两人的身上却有了不同的体现。妇人是妩媚，而少女则是清秀。
　　少女穿着洁白色的吊带连衣裙，普通的居家装，很简单的服饰，却显得少女本就偏苍白的肤色更加白的快透明似的了，就连手腕上细细密密的血管和经脉都能隐约地看到。

　　叫做凪的少女站在楼梯转角的地方，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应道：“是……我知道了。”

　　妇人见她这副郁郁诺诺的样子就来气，皱了皱眉抱怨似的道：“真不知道我当初是怎么生了你这个怪胎的……当初还因为你身材差点走形，好不容易才完全恢复回来。”

　　少女咬了咬下唇微微低下了头。
　　现在再来抱怨再来后悔的话……当初就不要生下她啊。

　　妇人并不在意少女的想法，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挑眉妩媚地微笑。
　　“算了，时间快到了。这次要拍的电影可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角色啊，如果成功的话我的人气就会更上一层楼了。”

　　妇人撩了撩大/波浪的保养得宜的卷发，拎起一边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出了门，最后反身锁门的时候仍旧不放心地嘱咐道。
　　“我不在的时间千万不要出门，有日常需要的话直接打电话叫人送到家里来，要是你擅自出门被狗仔队发现的话，对我的公众形象可是影响很大的……就算有人问起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你知道要怎么说吗？”

　　少女垂下眼睫遮住了色彩黯淡的眸子：“……是。就说我是你的侄女，父母双亡所以暂住在这里的……”

　　“记住就好了。”妇人换上了黑得发亮的高跟长筒靴，关上了门，“我走了，记住不要出门。”

　　伴随着[咚——]的一下声响，门里门外的两个空间就被如此简单而轻而易举地隔绝了。

　　少女深吸了口气，扶着扶手走下楼梯，来到餐桌之前，慢慢地伸手把一叠面额不小的钱币拿起来，怔怔地看了半响，然后放回了原处。转身快速地跑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用力地反身甩门关紧并且反锁。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一般地脱力坐在了地上，曲起膝盖用瘦弱的手臂环抱住，盯着屋子的某个照不到阳光的角落呆傻了一般地看着。

　　……我想要的不是这种生活。
　　再多的生活费有什么用。
　　我唯一的愿望，只是可以在阳光下微笑……然后，在所有人的面前叫你妈妈而已。
　　那么简单……为什么不能帮我实现？

　　她把头埋在胸口，因该是有着明艳色彩的紫色的眼睛里雾沉沉的一片。
　　黑色的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一切阳光都被隔绝在外界，黑漆漆的房间里唯一的光明就是桌前的台灯。

　　这方不算小的空间安静的不像样子，唯一的声响便是床头的闹钟所发出的“滴答滴答”的响声，这微弱的声音在平时会被忽略的彻底，但在这个房间却一直都是充当着分贝不算小的背景音乐的存在。

　　“喵~喵呜~”

　　突然闯入的猫叫声盖过了闹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靠着门扉蜷缩成团的少女因为这个声音，一直保持着雕像一般静默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动作。

　　少女抬起头，眼里突然就被注入了名为“喜悦”的神采。
　　她用看上去脆弱的似乎可以轻易折断的双臂用门墙的支持力站了起来，赤着脚小步奔跑到窗前，小心翼翼地拉开黑色的幕帘透出一点缝隙，与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对视了之后，脸上第一次浮现了极浅却真实的笑容。

　　“喵呜~”

　　少女打开窗户，留出一个可以足够让这个小小的身影进到房子里来的空隙，伸出手架起猫咪的两个前肢从那一点点的空间里把它抱到怀里，顺了顺毛，而后再次关上窗、拉上了窗帘。

　　她抱着皮毛雪白的毛绒生物走到床前，坐下，轻柔抚摸它的背脊时候的表情竟然有着隐隐的欢欣和依赖——对一只猫。

　　“妈妈又出去拍戏了……”她抿了抿嘴第一次不是因为被询问的缘故主动开口说了长句，即使这样声音还是压地很低，仿佛天生就不知道要如何大声地笑、大声地哭、大声地说话一样。
　　“她叫我不要出去呢……不过这样也好，因为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和别人相处。”
　　“不出去就不出去吧，而且……”她的声音突然大了一点，不过也只是微不可察的一点点而已，“妈妈不在的话，你就可以陪我了。这次妈妈要出去一个月……这一个月都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真好……”她由衷地露出了微笑。

　　怀里的猫咪眯起眼摇晃着尾巴，伸出舌头舔了舔少女的手指。

　　少女为它顺毛的动作顿了顿，而后轻轻地笑出声来：“其实……我有时候在想，如果你能一直陪着我的话，其他人我就不在意了，可是你总是要走，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她歪了歪头：“要是你会说话就好了……我很想听听看你念我的名字呢。”
　　“如果是用很温柔的语调来念的话……”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垂下头，语气轻柔带着极难察觉的期待，“这样，我大概就会觉得，我的名字不会只是摆设，真的有人会叫我的名字——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也要让他能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会存在吗……”

　　花都凪这个名字就像是摆设一样。
　　唯一会叫这个名字的人却总是用或抱怨或满不在乎的情绪，而且只有在很少很少到不得已的时候，那个应该是她的母亲的人才会叫她——凪。

　　少女低下头，额发下垂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
　　——又是那个抱膝蜷缩在一团的坐姿。

　　她记起曾经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
　　没有人值得你流泪，值得你那么做的人不会让你哭泣。

　　所以她一直在等待，她告诉自己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都不能哭泣，因为她还没有找到值得她为了流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