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与猎豹》霓麑raindeer

2、2最后的礼貌

　　2最后的礼貌 【小鸟与猎豹】
　　瞿嘤鸣跟着社区工作人员一起来到了哨兵的家。他们按了门铃，奇怪的是一直没有人回应。
　　瞿嘤鸣摸摸鼻子，有点不自然地盯着门外的地毯。可能事先没有联系好，哨兵出门了吧。第一次见面就不太顺利。总还是会觉得有一点尴尬。
　　两人在门外等了半天也没有动静，正准备走的时候，对门邻居家的门开了，有人正好出来倒垃圾。社区小职员看到是脸熟的面孔，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准备一起下楼。
　　瞿嘤鸣默默跟在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问了一句：“请问对面的哨兵是出门了吗？”
　　话刚出口，他也觉得很奇怪，感觉这句话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不受自己控制似的。冥冥中总觉得有点不安。
　　“没有啊，那个哨兵就是昨天出过一次门，也是奇了怪了，我在这里住那么长时间也就昨天见他开过一次门。今天再没有出去过啊。”
　　瞿嘤鸣的脚步停了下来，那种未知的恐惧加深了。
　　“瞧您说的，可能就是正好没看见呗，咋可能邻居每一次出门你都知道啊。”小职员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走着。
　　“知道啊，我家门口装了感应监控，要是有人路过我手机会有提示。但是咱们不是住顶楼嘛，平时也没人会经过，所以他只要出门我这里就会提示。”说着就拿出手机想给他们看自家的高级设备，“这东西很少响，一般也就是我出门或者买的外卖到了才会提示，昨天我好好在家坐着突然响一声，吓我一跳。”
　　瞿嘤鸣已经转身往楼上走了，小职员看了看那人手上的提示列表，确实有刚刚他们来敲门时候的提示，再上一条，就是昨天，大约就是他见到哨兵的时候。感觉确实不对劲，谢过邻居也返回楼上去。
　　瞿嘤鸣焦急地敲门，又拍又喊，动静大到整栋楼怕是都能听见了。
　　黄福昨天已经在极限时才去社区寻求帮助，得知没有向导的当下就已经失去了求生意识，靠着不能倒在外外面给人家添麻烦的最后一点意志力飘回家，刚进门就倒下了。
　　没有了一开始的痛苦和挣扎，很自然很放松地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几天滴水未进，他也不觉得饿，不觉得渴，甚至不觉得累，只有一种很陌生的飘飘然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可能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叹了口气，多少有点遗憾，但又有一点松了口气。
　　然后很认命的，走向那片早已等待着他的黑暗。
　　“至少，最后这段路不是我一个人。”他自嘲地自言自语着，摸了摸身旁自己的精神体。黄福的精神体是一只猎豹，这只猎豹曾经在战场上是令所有敌人都胆寒的的存在。现在却像他一样恨不得连骨头都一起干瘦下去。身体因为疼痛走路都一瘸一拐。明明是一只青壮年的猎豹，却像一只行将就木的老豹子一样。
　　他们在黑暗中默契地对视一眼，黄福会心一笑。说“走吧，老朋友。我们的时间到了。”
　　豹豹本来还有一点犹豫，但是哨兵一叫他，他也就迈开步子跟着哨兵一起走。他们一步一步走，周围全是黑暗，也不知道该走到哪里去。但是有一种感觉，好像继续往前走，就会走到彼岸一样。
　　一人一豹走得很慢，确实也没有什么力气，也没有什么要赶时间的。
　　突然豹豹停住了脚步。黄福疑惑地看着他。
　　豹豹扭头往回看，哨兵这才听见好像现实世界传来一点声音。他静静地听了一下，说：“是门铃声，不用管它。反正我们已经在黑暗中了，就算有人来敲门，也没有必要开了。”
　　豹豹不走了，就坐在地上。黄福叹了一口气：“真不用管，敲一会儿他知道我们不在家，也就停了。”果然，声音停了。
　　哨兵笑笑，一幅意料之中的表情，又继续带着猎豹往前走。没想到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这一次更除了门铃声，还有拍门声和喊叫声，那么地急切，那么地吵闹。
　　豹豹又停住脚步不走了，一直往回看，甚至想往回走。
　　黄福蹲下来抱着豹豹的脖子说：“没必要，我们就算现在回去了，让人家看见我们的丑态不是不好吗？就算我们一直不开门，他也不可能闯进来。真的不用管了。”
　　猎豹不甘心地一直回头看，跟哨兵说：“可是有人敲门我们却不去开，这样太没有礼貌了。”“我们都这样了，还要讲什么礼貌吗？”
　　“可是我们礼貌了一辈子，如果在这个时候不礼貌，岂不是很吃亏？”
　　黄福想了想，觉得豹豹说地也对。就算不知道是谁，有那么着急的事，只要让他看到自己的情况，应该也就马上走了。不如就把这最后一份礼貌给做周全了。
　　“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一趟开门吧。”
　　黄福就这样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可是敲门的声音和喊叫的声音一直在刷存在感，一刻也没有停止。
　　黄福慢慢地起身，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扶着沙发茶几才勉强站起来，颤悠悠的去开门。
　　没想到，门口站着一个非常漂亮的青年，青年身后还有昨天遇到的社区工作人员。
　　青年看到他开门，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脸上还是一片焦急，似乎也被他的面色吓到了。头上和鼻尖都是细密的汗珠，刚刚应该真的太用力了。
　　“你怎么样？还好吗”瞿嘤鸣慌到声音都有点颤抖，还有刚刚用力喊叫过的沙哑。
　　门里的人一直没有说话，感觉站着都很艰难。瞿嘤鸣担心是对方见到陌生人有顾虑，顾不得刚刚大叫大喊的尴尬，开始做自我介绍。
　　青年说他是向导，是社区的心理医生。来为他做心理疏导。黄福的脑子慢着半拍，很吃力地理解着听到的话。原来是向导来了。
　　社区小职员接到领导的电话，忙不迭地下楼了，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瞿嘤鸣，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黄福慢动作地打开门让向导进来，请他坐下。瞿嘤鸣正想继续向他说些什么的时候，黄福突然觉得自己的力量又再次衰落了一些，无法支撑地倒在地上。
　　黄福用最后的力气对瞿嘤鸣说：“不好意思，向导您不用费力气了，我已经没救了。餐桌上有一些钱，您看看够不够这次的治疗费？如果不够的话……”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又自嘲地笑了笑，“这里你有什么想拿的就拿走吧。”
　　“我的时间……已经……到了。”说完黄福就闭上了眼睛。
　　瞿嘤鸣第一次走出校园，第一次接触病例，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么严重棘手的问题。老师不在身边，强向导力的同学也不在，就连社区工作人员也走了。只剩他一个人，面对一个在永夜边缘的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