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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大师兄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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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名。
慕云迟在喊他第一名。
秦牧衍看向面前正在和祁宴说话的人的背影,他垂下眼,感受到胸膛那里的鲜活。
这是与之前不一样的感觉。
“秦牧衍。”慕云迟回头看了他,“跟我去找师尊吧。”
秦牧衍猛地抬起头,“现在吗?”
慕云迟默默看着他,仿佛在反问他不然呢。
秦牧衍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个什么蠢问题。
慕云迟走下擂台,围在下面的人群默默退出一条道,秦牧衍跟了上去,其中一位粉衣姑娘想要叫住他,被她旁边的女子捂住了嘴。
秦牧衍:“师尊应当知道了我的事情吧。”
“当然,你夺得第一名的时候,那鼓声传遍浮云宗的山头。”
“那师尊怎么能肯定是我呢?”秦牧衍问他。
慕云迟:“因为师尊对你有信心。”
那你呢?秦牧衍想开口试图问他,可是仔细想了想,这样问出去好像有些别扭,更何况都已经比完了,再问这种问题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去寻找霄言的路程不长不短,等他们到了的时候,男人正下着棋,听见脚步声,“来了,结束得比我预料之中快。”
秦牧衍看了一眼旁边的慕云迟,“多亏师兄为我保驾护航。”
霄言闻言笑着看了两眼慕云迟,他就说他这个徒弟是个假正经。
“你就不必夸奖你师兄,今日我喊你二人前来,是想要让你和云迟下山帮我取一样东西。”霄言说完还看了慕云迟一眼,“你也已经很久没回去看看了,这回正好下山,你顺带回去看看吧。”
回去看看吗?
慕云迟想着那里剩下的断壁残垣,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还记得上一次回去的时候应该是三年前的时候了。
那个时候是为什么下山,记不大清了,总之不是特意回去。
“要取什么?”
“一个黑匣子,里面装了一样东西,切记不要打开,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开。”
霄言难得冷着脸,神色严肃。
慕云迟:“好,放心吧。”
霄言点点头,又看了秦牧衍一眼,“此次正好也和秦家顺路,你要回去看看吗?”
秦牧衍想了想,从他拜入师门以来,也有快小半年的时间了,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如何,既然此次正好顺路,那就回去看一看爹娘吧。
“好,那我们先回去了,师尊。”
霄言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然后继续研究着自己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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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那天,天气很好,慕云迟站在崖顶望着山脚下,秦牧衍朝着他缓缓走来。
“我好了,师兄。”
慕云迟回头看他,“看来我的眼光不错,这衣裳穿到你身上确实好看。”
老是穿着一身玄色有什么意思,少年郎应该多尝试一些新颜色。
秦牧衍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敢说慕云迟自己不也老是穿着一身白。
霄言要他们取的东西在逍遥派。
“大师兄,既然同我家顺路,那不如先到我家休息一晚再走。”秦牧衍问他。
慕云迟随意道:“都行。”
反正于他而言,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休息而已,不过既然秦牧衍要回去,那他就跟着他一起回去看看就是了。
御剑飞行,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秦府。
秦府的人好像还不知道秦牧衍要回来,少年走到门前不知说了什么,马上就有人从里面跑出来,见到来人后开始惊呼。
慕云迟没有那个兴致凑上去,只是站在不远处观望着。
不一会就走出来了一男一女,他们瞧见了秦牧衍,女子激动着走上前拥抱住他,男子也站在一旁高兴地说些什么。
是很无聊的环节。
慕云迟不打算上前去打扰,结果自己却被其他人打扰了。
“竹蜻蜓!”
“阿爹,竹蜻蜓,我的竹蜻蜓飞走了!”
慕云迟闻声看过去,一只竹蜻蜓从眼前飘过,似乎要去向远方。
但奈何旁边的小姑娘嘴里一直嚷嚷着要那个蜻蜓,旁边的男人拗不过她,打算给她再买一个。
慕云迟瞧着那小姑娘伸出来的手试图想要抓住那个已经飞走的竹蜻蜓,眼角还有泪光泛着。
他没说话,只是垫脚在空中了跃了两步,一下就把那竹蜻蜓抓到手,然后飞回小姑娘面前。
“竹蜻蜓,我的竹蜻蜓回来了,阿爹你看,竹蜻蜓飞回来了!”
男人抱起小姑娘连忙道谢,那小姑娘,小手紧紧抓着竹蜻蜓,到了声谢谢大哥哥。
望着那对父女的背影,慕云迟眼睫垂下,轻颤两下。
“大师兄?”秦牧衍转过头,“大师兄在想什么。”
慕云迟从自己的记忆里抽出身来,看着他,“没什么。”
秦牧衍的爹娘见了他,连忙做了个礼,“不知道长前来,有失远迎。”
慕云迟:“不必客气,秦牧衍现在也算是我师弟,二位直呼我姓名就好。”
夫妻俩互相看着对方一眼,最后还是那女子下开口:“这……”
慕云迟不明白这夫妻俩的顾虑,“罢了,那随秦老爷和夫人吧。。”
“好的,慕道长,请进请进。”
秦牧衍站在一旁,对于慕云迟的迟钝感到有些诧异。
用晚膳时,慕云迟坐在秦牧衍旁边,秦牧衍父母应当是旁系子弟,吃穿用度算不上最金贵,但也不差。
“牧衍,这段时日你辛苦了,娘亲瞅你都瘦了不少,快多吃些,都是你爱吃的菜。”秦夫人拿起筷箸就是给秦牧衍夹菜。
他那碗里的菜肴都已经盖住了米饭,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小山。
秦老爷在一旁笑得正欢,“好孩子,辛苦你了,这些都是你娘亲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去的这段时间她总是在我耳边念叨着你。”
秦夫人瞪了一眼秦老爷,“就你多嘴。”
秦牧衍笑得无奈,但又停不下筷箸。
慕云迟坐在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这一家人的相处倒是很幸福,只是秦家孩子只有秦牧衍一个孩子吗?
秦老爷和秦夫人看上去也很年轻,这个年纪真的可以生出秦牧衍这么大一个孩子吗。
“慕道长,这些菜肴不合你胃口吗?”
慕云迟愣了下,随后开口道:“不,秦夫人的手艺很不错,只是我有些饱了。”
秦夫人惊讶地看了一眼他的碗,然后像是出了某种技能一样,拿起公筷就是给他夹菜。
“慕道长得多吃一些才行,那一点饭菜哪够,慕道长看上去和牧衍年纪相差不大,身形倒是有些瘦弱了,还是得多吃一些补补才好。”
秦牧衍都没来得及阻止,就看着自家母亲哐哐往人碗里面夹菜。
秦老爷也微微瞪大了双眼,不知要不要阻止。
慕云迟看着碗里的菜肴,又看了眼秦夫人一脸关切的模样,那双眼有的只是对一个普通孩子的关心。
最后,慕云迟还是拿起筷子慢慢吃下那些菜肴。
秦老爷见状也松了口气,他还怕慕云迟会因此生气,毕竟像他这种身份珍贵的天才,很难说这种行为会不会太多余了。
“好吃吗?”秦夫人眼里泛着光,嗓音轻柔。
她看着白衣少年点头,嘴角向上扬,“你喜欢就好,要不要再来点?”
秦牧衍立刻制止,“娘,您何写也吃啊,别只光顾着我和大师兄。”
女人嗯了一声,这才开始照顾起自己。
晚膳用过后,秦牧衍留在大堂和爹娘说话,慕云迟倒是找了个时机先回房去。
等秦牧衍来找他的时候,他正泡着澡,少年站在门外敲了两下门,见没有人理会,便推开门走进去。
“大师兄,这是我娘亲叮嘱我要给你送的甜汤,你记得趁热吃。”
旁边有水声,秦牧衍端着甜汤的手一抖,差点都把汤洒出去了。
他立刻放在桌上,慌忙退出了房间,离开前他还不小心看见了那人的模样。
带上门后,秦牧衍站在屋外思索了片刻,“大师兄你怎么不说你在泡澡?”
屋外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慕云迟偏过头看了一眼屋外的身影,“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大师兄,我敲过门了,是你没听见……还有,大师兄还是把上衣脱掉比较好,否则将衣裳打湿了,你穿着容易着凉。”
慕云迟怎么总喜欢穿着衣服泡澡,先不说把衣裳弄湿了之后再穿上容易寒气入体,把衣裳打湿了之后再用真气弄干,也是一件麻烦事。
“我喜欢这样,不必管我。”
秦牧衍还想再说什么。
“帮我向你母亲道谢,甜汤很好喝。”
水声稀里哗啦响起来,秦牧衍退后了一步,清清嗓子,“好。”
-
下雨了。
昨日天气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开始打雷下雨了?
“大师兄,师尊要求的那件事很急吗?”秦牧衍站在屋檐下望着这场大雨。
这场雨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了,明明昨天夜里还星光闪闪,怎么今日就突然下起了这么大的雨,还夹着打雷闪电。
慕云迟瞧着乌沉的天,“应该是不着急,那就等雨停了再走吧。”
秦牧衍瞧了眼慕云迟,他此刻正面色不虞地盯着天。
离开慕云迟屋子前,他留了个心眼。
半夜,雨停了。
慕云迟的屋子里也早就没了人影,秦牧衍站在廊前,肩膀上落下了一只乌鸦。
“啊啊。”
秦牧衍看了眼天色,随后也出了府。
慕云迟要去的地方离这有些距离,而且那地方似乎很早之前就已经荒废了,之前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说是那块地方闹鬼。
难不成他慕云迟是要过去抓鬼吗?
秦牧衍觉得也许是这个可能,但既然是去抓鬼的话为什么不找他一起?
……
刚下过雨的天气还有些湿冷,慕云迟从无名上跳落下来,眼前这一块地方杂草已经涨了很高,慕云迟随手拿起剑斩开,慕府二字的牌匾落在地面上,蒙尘已久。
慕云迟走过去看了这个牌匾许久,最后拿剑将这个牌匾一分为二。
“呼——呼——”
好像是风的声音,又好像是人的呼吸声。
慕云迟抬脚走进这已经落败发黑的断壁残垣之中。
但他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周身的所有风似乎都在这一刻扭曲,他们像是无数个人的面孔,疯狂地纠缠着慕云迟。
但又因为慕云迟拿着无名的原因,他们也只敢在一旁胡闹着。
空气中似乎还可以嗅到那股烧焦的味道。
慕云迟拿出提前买好的东西,“我又回来了,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回来。”
耳边好似传来了谁的呼救声,一声又一声可怜又悲鸣。
“母亲,如今的我有几分像从前的你呢?”
慕云迟看着火苗一点一点吞噬纸钱,“当年您说父亲的容貌和花言巧语欺骗了您,把您困在这座府邸里一辈子。”
“可我只能说,这是您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女人自刎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死前仿佛解脱一般的神色,是他这么多年来都难以忘怀的。
“您明明可以选择反抗不是吗,他和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死在您怀里的时候,您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感情,请原谅我不明白,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拖着呢。”
明明当年有能力将这个府上的人杀尽,可偏偏选择了一个最懦弱的方式,明明知道那些人给他喂下的膳食中都带有药物,为什么不拒接不反抗。
只要几句花言巧语就可以骗到,是不是太简单了些。
“您杀了那个孩子之后,他又和其他女人生了,只可惜那个孩子被人害死在腹中。”
“母亲您杀了那个女人的孩子,那个女人又去杀了别的女人的孩子,真是一出好戏,到最后只剩下被迫病弱的我,和那些疯子。”
“不过我想他们到最后也没有想到,我一个被他们养成了病秧子的人,居然可以放出大火但他们全都葬身于火海之中,您知道那时的我有多痛快吗?”
被迫吃下药膳的那几年,每一次病来时都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慕云迟这么厉害,是哪个世家的子弟?”
“慕家,我倒是有听过三水木的沐,但是这个慕我还真没听过。”
“是哪个小世家出来的?为什么不见他们宣扬?”
回想起当年听到的这些传闻,只觉得好笑。
慕云迟的慕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正因为没有什么名气,没有出过什么天才,所以才想拼命将姓慕的慕云迟留下来,哪怕是用尽所有药材,将他养成一个病秧子也在所不惜。
只是因为慕家需要有一个天才,来宣扬维护着所谓的名声。
只可惜啊,最后全都被一场大火毁了。
慕家总共二十人左右,到最后还因为没有钱结资,仆人尽数散去,不过祖上倒是有富裕过,只可惜是昙花一现。
想当年,慕云迟的母亲也是天生剑骨,她的天赋在当时也是屈指可数的,可惜就这样被一个拥有着好皮囊和花言巧语的男人给骗去。
男人这种生物最会伪装了,他慕云迟也不例外,毕竟他要是不会伪装,又是怎么做到一把火把慕家全都烧死的。
慕云迟的瞳孔中火光在不断跳跃着。
“其实后来我有想过我这么做会不会对他们太残忍了,但我反思许久,值得出这么做反而还便宜他们了。”
慕云迟拍拍身上的灰,看着那点火光越来越小,直到燃尽消失。
他这些年来,所受的苦难,又有谁会在乎呢。
“慕云迟!”
慕云迟转身时,一抹蓝色的光缠着他,那抹孤魂嘴里反复念叨着他的名字,好像这样子就可以将他身上的血肉啃下一块。
“慕云迟!”
“你是慕家的人,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我会一辈子缠着你,我会一辈子缠着你的!”
慕云迟轻笑一声,“那怕是没有机会了,我以后都不会来了,你就一辈子都困在这里吧,爹。”
在慕云迟喊出这个字的时候,不远处黑色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
秦牧衍来得有些迟,他只看见慕云迟被鬼魂纠缠住,然后听见慕云迟喊出了这个字。
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奇怪,为什么慕云迟他爹的魂还留在这。
“慕云迟!不孝子!”
慕云迟没理会,他注意到角落那里也站着一抹幽魂。
“慕云迟!慕云迟!去死啊慕云迟!”
鬼魂的嘶喊声有些迷糊刺耳,但这不妨碍他所有的目光都在角落那。
“母亲。”他喊出那个称呼。
面前这抹幽魂还保持着死前的模样,脖子上的痕迹深可见骨,漂亮的衣裳上也都是血液。
可是那抹幽魂像是听不见他的称呼,一直待在原地。
“母亲,这里究竟还有什么是您放不下的,您该走了。”
慕云迟大掌一挥,眼前的幽魂也慢慢散去。
“……云迟。”
“若是没有生下你,就好了……”
被刻意模糊掉的声调听上去有些古怪和恐怖,但是秦牧衍敢肯定慕云迟听见了。
因为那人忽然停下来了。
“……既然跟来了,为什么不现身一起呢?”
秦牧衍神色凝固在脸上,他有些半信半疑。
“秦牧衍,没有人说过偷听墙角是件不好的事吗,更何况我都邀请你了,你不打算出来吗?”
慕云迟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秦牧衍藏身的地方。
这么敏锐……好吧,是他倒也不奇怪。
秦牧衍从黑暗中现身,肩膀上的乌鸦偷偷离去,“大师兄,晚上好。”
慕云迟哼了一声,“晚上好,不藏好尾巴的家伙。”
秦牧衍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慕云迟会这么说,他只是装作若无其事走出来。
“听了多少?”
“没多少,就是大师兄你喊那幽魂爹时来的。”
“哦。”
空气好像变得更冷了。
良久,慕云迟开口:“站过来些。”
秦牧衍没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你刚刚站的位置,是我母亲杀了那个同父异母弟弟的地方,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孩子死在我母亲怀里时的模样。”
秦牧衍:……
他悄摸用脚摩擦了几下地面。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慕云迟的眼睛,他哂笑一声,“没意义,这块土地上全都是血,有我母亲的、慕家人的、也有我的。”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那毫不在意的脸色,就像是在诉说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情。
秦牧衍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需要安慰我,因为除了我母亲和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其他人都是我放火烧死的,不必在意。”
秦牧衍神色变得有些诡异,他瞧着身侧这个看似仙风道骨的男人,没想到居然也做过这么疯狂的事情。
反而让他更感兴趣了。
“我能问为什么吗?”
慕云迟侧过身看他,“因为他们该死,慕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当然包括我。”
像是疯子才会说出来的话语,但就是这样看上去与自己所说的话与不符合的慕云迟,更加让他心动了。
“我的母亲曾经算是个有名的剑修,我的父亲骗到这里,此后的十几年间,对她都像是地狱般,所以其实我很讨厌别人看着我这张脸,毕竟我这张脸也算是遗传了我父亲唯一的优点。”
或许也就是因为他这张脸,所以那个女人这十多年来不曾来见他。
慕云迟抬手抚摸起自己的脸蛋,很小的时候他嫌弃为什么自己要长这么一张脸。
太像他那个以貌美出名的父亲了,除了那张脸一无是处。
后来拜入霄言门下,他还曾天真问过那个人,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舍弃这张脸蛋。
可霄言却抚摸着他的脸,问他为什么要舍弃,脸蛋是爹娘给的,是他们爱的结晶。
那时还年纪尚小但已经尝过人间冷暖的慕云迟,用着还很稚嫩的嗓音很认真道:“我不是爱的结晶,我父亲害死了母亲,我把他们都杀了。”
明明那个时候还生着病,居然还有力气去反驳。
“那就更没有必要了,这张脸会无时无刻在提醒着你,不要变成你父亲那样的人。”
或许那时候的霄言应该就知道来什么,全然不提他后面半句。
半晌,少年望着慕云迟,他开口询问道:“大师兄,你刚刚有听见吗。”
“听见什么,那些人咒骂我的话语吗?”
面前男人的神色不似作假,秦牧衍盯着他的双眼看了许久,试图看出些破绽出来。
这反而让慕云迟更不理解了,为什么少年要用这种半信半疑的目光看着他,难不成……
秦牧衍:“我听见了你母亲遗留的话语。”
慕云迟转过去的身形僵硬住,大概是没想到秦牧衍会这么说,他唇瓣微启,“她都……说了些什么。”
少年盯着他的身影看了一会,又想起那女鬼说的话。
“自然是——”秦牧衍跨步走到他面前,“她说,她很高兴你长大了,她爱你。”
细碎的光影在他眼底泛滥,慕云迟有些不愿相信,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犹豫又有些可怜。
像是求证一样,他又看了眼秦牧衍,“真的吗?”
秦牧衍注意到了他眼角的红色和眼底细碎的星光。
今夜的风有些冷,吹得他心颤啊颤。
“自然是,我为何要骗师兄你?”
慕云迟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他拼尽全力睁着眼眸,“谢谢你。”
这二十多年来,他从不觉得有委屈的时候,可今夜此时,他居然有点委屈了。
在他年纪还算小的时候,偶尔会做到噩梦。
梦见他的母亲满身是血的站在自己眼前,说的那些他当时还听不懂的话语。
他有想过怪罪他的母亲,可是只要想到他母亲所有的痛苦都是源于他的父亲,他便恨起了他的父亲。
如果不是他蓄意勾引母亲,她又怎会落到那般地步。
她本来应该是一个名扬天下的天才,她会像如今的自己这般优秀,可是这全都被毁了。
他想过去投入女人的拥抱,女人只会看着他的容貌发呆,而后目眦欲裂驱赶着他,那时候的他瘫倒在大雨里,看着路过的人。
……
离开那里的时间,天已经微微亮了,慕云迟停在路边,秦牧衍注意到他的动作。
“秦牧衍,说起来我也有一件事很好奇。”
秦牧衍不解地看他。
“你爹娘的年纪好像有些年轻了,你有弟弟妹妹吗?”
秦牧衍勾了下嘴唇,“我爹娘年纪确实很年轻,我有一个弟弟和妹妹,不过我确确实实不是爹娘的亲生子,我应当喊我现在的父亲一声叔伯。”
秦牧衍在出生三个月后,他爹被仇人追杀,死相凄惨,他母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半个月后追随他爹而去,只留下不到四个月大的秦牧衍。
后来秦牧衍现在的爹接起了这个重担,直到遇到了秦夫人,秦老爷一开始就没有说明秦牧衍并非是他的亲生子,秦夫人也不介意他有这个孩子,把他当作己出。
直到秦牧衍十岁那年,秦夫人有孕,秦姥爷一开始是打算不要这个孩子,秦夫人哭了许久最后也答应。
只是秦牧衍出来阻拦,说他想要一个妹妹,他说别人家都有弟弟妹妹,为什么他不能有。
最后在他的死缠烂打之下,秦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才保住。
自此之后,秦夫人对于秦牧衍更好了。
“知道我十四岁生辰那日,我爹带我去拜坟上香,我才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世。”
慕云迟听完这个故事,头脑风暴了一下。
“秦老爷和秦夫人——”慕云迟回想着这两日的待遇,“待你确实如己出。”
秦夫人看秦牧衍的眼神是无法装出来的,那种疼爱孩子的目光,是他得了许多年都求不到的。
不过好在他有霄言,霄言的出现就像是弥补了他爹娘的空缺,真的就像养孩子一样在养他。
秦牧衍笑着,只是不敢看慕云迟。
若是让他知道,他先前说的那句话是假的,慕云迟只怕是要颓废些许时候吧。
难怪师尊在说那句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心疼,不愧是最疼爱的弟子,这话果然没错。
“该回去了吧。”
秦牧衍看了眼天色,“师兄饿了么?”
慕云迟疑惑看着他。
秦牧衍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只是在慕云迟眼中莫名有些顺眼。
“我知晓有一家摊子的馄饨很好吃,皮薄馅大,熬出来的汤在加点葱花非常鲜美,半个时辰后,我们赶回去,应当是来得及。”
慕云迟语气有些迟疑,但瞧着秦牧衍有些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语反而有些不好说出,“……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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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道路两边已经支起了不少摊子。
秦牧衍要带他去的那家是一对老夫妻的摊子,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人坐在摊位边上等候着馄饨了。
“婆婆,要两碗馄饨。”
“好嘞,两位公子稍等片刻。”
老婆婆的动作很利索,不一会儿两碗大馄饨就端上桌了。
“馄饨要趁热吃大师兄。”秦牧衍将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他们家的馄饨不需要加其他的佐料就已经很香,大师兄你可以尝一下。”
慕云迟接过勺子,舀起一个馄饨放进嘴里,不出意外他就被烫到了。
“嘶。”慕云迟学乖了,不敢再那么着急,“确实好吃。”
秦牧衍盯着他的动作,“在山上的时候,我就很想念这一口。”
“这点距离于你而言应该算不上什么。”
“师兄,我说想这一口不是真的想这一口,只是想表达有些想家……抱歉。”
慕云迟面无表情看他,嘴里还在咀嚼着馄饨,有些不明所以。
少年这才发觉相处久了之后,慕云迟是真的有些缺心眼,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霄言过于疼爱他的错觉,没有想到是真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慕云迟三两下就把碗里的馄饨给吃完了,“对于我而言那个家并不是家,有师尊在的地方,才是家。”
这么多年来的相处,慕云迟早就已经把霄言当作是父亲了,虽然有的时候他也很不着调,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真的很疼爱自己。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传出他是霄言私生子这样的谣言。
秦牧衍吃完把银子放进碗里,“走吧,回去休息一下,我们就该启程了师兄。”
慕云迟揉了一下眉心,“是啊,该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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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派所在之地是逍遥城,逍遥城的城主和霄言是故友,得知他这两个弟子要来逍遥城,早早就安排好了人马。
“大师兄,我怎么觉得这有点浮夸了。”
慕云迟站在路中央,城门两侧都是围观的人群,有些姑娘手里甚至还拿着手帕,试图丢过来。
“……这是何意?”
慕云迟扭头看他,“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
两个人像个楞头青一样,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往前迈一步,好似前方不是什么城门,而是火海。
“噗嗤。”
“原来慕师兄你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李扶衣从天而降落在他们眼前,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很帅的场景,只可惜,不知道哪位姑娘的手怕飘了过来,盖在了李扶衣头顶上。
“大师兄,我们还是赶紧先进去吧。”少年一脸严肃道。
慕云迟点头,于是二人分别从李扶衣一左一右绕过去。
“不是,等等啊!”李扶衣把头顶上的手帕扯下来,立刻转身回去拦下他们,“你们不是奉师命来找我们宗门拿东西吗。”
慕云迟一听这话,准备回头,被秦牧衍刻意拦下来。
“大师兄!”
“怎么了?”
“那座山就是逍遥派道地方了,我们赶紧过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秦牧衍说完一点都不犹豫,拉着慕云迟就跑,身后跟了一个拿着手帕的李扶衣。
“喂,秦牧衍你放开慕师兄!快放开他!”
秦牧衍两耳不闻窗外事,生怕那一步人就没了。
城里的人还是认识李扶衣的。
“少城主这是在做什么?”
“他怎么追着前面那两位公子?”
“欸,前面那位白衣公子我有些眼熟,好像是浮云宗的……浮云宗的……”
李扶衣气急败坏之下,拿出长青朝着恶人紧握的手劈过去,“秦牧衍,给我放开慕师兄!”
路人一听,“对对对,浮云宗的慕师兄,慕云迟!”
等等,慕云迟!
围观的人听到这个名字纷纷愣住了,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什么,浮云宗的天才大师兄来我们逍遥城了!”
“你怎么现在才知道,我听说啊,他是来投奔我们逍遥派的。”
“一大早上群主就让人去准备迎接他们,肯定是这样!”
“……”
不对吧,慕云迟在浮云宗好好的,来投奔逍遥派做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
众人的目光看过去。
秦牧衍已经松开了慕云迟,接下那一剑,“他是我师兄,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放开他!”
是因为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