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靡》君弦月

36、冰冻三尺

　　白驹过隙，转眼已是三载，慕凌尘已于月前回京，不同于以往，此次回京只他只身一人，三年前被他带去的三万人马依旧留在边关。
　　一大早，宫里就将嫁衣送到萧府，这件嫁衣来回改了好几次才是现在的样子，凤舞九天，流光璀璨。
　　萧月沉抚摸着嫁衣，心里百转千回，是喜悦吗？是激动吗？都不是！随之而来的是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一天还是到来了，比她想象中要早了几个月，按理慕凌尘该是恨萧月沉的，但他却没有取消婚约，还提前回京准备婚礼，这究竟是何意。若他没有将宸妃的事算在萧月沉头上，那么就不会此去三载音讯全无。如今回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毫无顾忌的成婚难道只是为了皇位？
　　青鸾入内，见萧月沉神思已飘向远方，伸手在她面前摇了摇，“想什么呢，怎么还没试嫁衣，这是最后一次可改的机会了，若此次不改，便没机会了。”
　　萧月沉看向青鸾，微微扬起嘴角，以示她安心，“不改了，已经很好了，辛苦那些绣娘了，你记得多给她们些赏钱。”
　　青鸾点头，将嫁衣收好，继续出去操办成婚的事宜。
　　另一边，凌王府。
　　慕凌尘回京见过皇帝后就一直待在凌王府不曾出去过，眼前美轮美奂的婚服在他的手里逐渐变得凌乱不堪，他攥着婚服，手里无意识的握拳，直到指尖都泛了白。
　　站在他身边的阿昭不敢出声，只好在一边看着，看着凌王殿下蹂躏手中的婚服，看着他将婚服弄乱弄坏。
　　最后，无奈之下阿昭还是开口提醒道，“殿下，婚服就做了这么一件，若是弄坏了就来不急再做了，您要不手下留情。”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没底气。
　　听到阿昭的话，慕凌尘回过神来，放过了手里的婚服，“你把它收起来吧。”
　　阿昭“啊”了一声，“不试一下吗，不看看大小尺寸吗？”
　　“不试，本王没兴趣。”慕凌尘厌恶地看了一眼那件喜庆的婚服，随后越过它，夺门而去。
　　三年了，这三年来他无一日能安眠，一闭上眼就是他母亲薨逝时的画面，一遍一遍的不断重演，他做了这么多努力结果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害死自己母妃的是未过门的未婚前，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讽刺。
　　……
　　婚礼前的十天。
　　萧月泠特地从江南赶回家，为了参加萧月沉的婚礼，以前他总觉得姐姐就算嫁人了也和以前没什么不同，直到这一天即将来临时，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种最爱之人即将离去的不舍感。
　　进了家门他先给萧相请安，随后一路狂奔，进了萧月沉的小院中。
　　“姐姐，我回来了。”他激动的叫着，全然忘记了赶路的疲劳，此时他只想见到自己最爱的姐姐。
　　萧月沉听到了萧月泠的声音，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却还是走出房门去看，再见时是忍不住的激动，“月泠，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告诉你好好在江南待着，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自己私自回来。”萧月沉抱着萧月泠，心里又是开心，又是难过，她对萧月泠的思念超过了她的想象。
　　“姐姐婚礼我定是要参加的，我的姐姐受得起天下最好的。”萧月泠回应道。
　　姐弟两人许久未见，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三年里萧月沉没去过江南吗，当然不是，只是每次来去匆匆，都不能停留太久，因为她知道在暗处一直有人盯着她，所以不能待太久，不然容易露出破绽，萧月泠的身份样貌断不可在此时功亏一篑。
　　婚礼前的三天。
　　萧府开始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氛围。
　　萧相也开始了休沐，皇帝特准他这几日不去上朝。
　　萧月沉看着青鸾手里的物品单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以前看人家成婚觉得没什么，如今轮到自己了，反而越看越麻烦，好像有准备的不完的物件。
　　“青鸾，还有多少？”萧月沉看着物件单子犯了难。
　　“没多少了，也就还有这样的两张吧。”
　　“还有这么多。”
　　“多吗，还好吧，毕竟是凌王殿下娶亲，总不能太过寒酸。”
　　萧月沉是越看越头晕，索性不看了，走到后院去逗猫。
　　萧月沉抓起小白就是一顿狂撸，“小白，有没有想我呀。”
　　“哎哎哎，小白想不想你，我不知道，但是你这样倒是快把它弄死了。”参商看她这样子忍不住出声道。
　　“哪有啊。”萧月沉一边撸猫一边继续说到，“参商，我发现你现在真的是不得了了，连我都要嫉妒，啧啧啧。”
　　“小白现在可是我的宝贝，可不能有半点闪失，毕竟以后就不住在府里了，没人给我弹琴，也没人陪我下棋了啊，这回我真要成孤家寡人了。”其实参商不是不知道这是一早的约定好的，但到了这一天还是不舍的，真有一种自己养大的孩子要送人的感觉。
　　萧月沉叹口气，“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最近我心里的预感不是很好，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但却有说不上来，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参商伸手摸了摸萧月沉的头，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这个动作，“别怕，还有我跟萧丞相在，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眼前之人的难得的认真，反倒叫萧月沉更加害怕了起来，这样的参商几乎是她没见过的，以前他总是喜欢打趣她，一下子认真起来反倒叫她变得不适应，她甚至觉得参商和萧相有事情瞒着自己，若两人铁了心要瞒她，那便是她怎么问都是问不出来的。
　　参商见萧月沉看自己看的出神，出声打趣，“怎么，你不会喜欢上我要准备逃婚吧，你要是逃婚了我们就要变成通缉犯了，你最好想清楚不要连累我。”
　　萧月沉不禁失笑，“这就对了，还是你这么说话，我比较习惯，好端端的走什么深情路线，差点吓我一跳。”
　　……
　　大婚前的最后一天。
　　夜深人静时分，青鸾拿着梳子给萧月沉梳头，原本这应该是母亲要做的事，奈何她的母亲去的早，只能由家里的其他人代劳。正梳着，萧相从外面进来，接过青鸾手里的梳子，替萧月沉梳着头发。
　　“月沉，此去便是嫁了人，再不可任性肆意，一切要以大局为重，你本来就是好孩子，只是为父实在不放心你，便多嘱咐几句。”萧相看着镜子里的萧月沉，感叹时光飞逝，萧月沉刚出生的事他还历历在目，如今一转眼自己心爱的女儿便要嫁人，还是嫁给皇室中人，将来生活就是多有不便也是在所难免。
　　“父亲，女儿明白的，我很早就知道您要支持的是凌王，也明白储君只能是凌王，我们做的这一次只是为了让他更加顺理成章而已。”萧月沉心思聪慧，哪里会不知道萧相的用意，只是聪明的人从来都不会明说。
　　萧相拍了拍萧月沉的肩，“母族永远是你的靠山。”
　　大婚当日，高朋满座，萧月沉一早就梳妆完毕，等待吉时，直到凌王来接亲时，她才盖上红盖头，上了花轿。
　　婚礼并不复杂，又加之教习嬷嬷又重点讲过，故行礼时都是顺利的，只是让萧月沉未曾想到的是慕凌尘的冷漠，两人直到礼成都没有任何的交流，甚至通过被风吹起的红盖头，萧月沉看到他的眼神是冰冷的，如同腊月里冰冷的潭水，刺骨寒凉，冰冻三尺。
　　萧月沉一直在房中等着，即使她已经做好准备今晚见不到慕凌尘的准备，但现实往往比理想要来的残酷的多，见不到只是孤独一些，见到了却是万丈深渊，一切孽缘的开始，让她害怕了千万次的夜晚就这样不期而至。
　　一声开门的声响，打破了房中的宁静，慕凌尘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月沉，脸上早已没了刚才的婚宴上伪装得体的微笑，他一把扯下盖在萧月沉头上的红盖头，松手任由红绸跌落在地。
　　光线明暗的变化叫萧月沉不得不偏头眯眼，待适应后，她才抬头仰视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的神情不怒自威，正凝视着自己，这让她很不舒服，她刚想开口，慕凌尘先发制人。
　　“王妃这三年过的可好，本王可是一天都不敢忘记你，三年来从无一日安眠。”慕凌尘抚上萧月沉的下颌，用力的掐着她，仿佛是要将她捏碎，眼中冰冷的凉意较之前更甚，叫人不寒而栗。
　　萧月沉微微蹙着眉，原是不想回答慕凌尘的，但鬼使神差之下，她居然开口了，“殿下无一日安眠，又怎知臣妾过的好不好，臣妾的好坏殿下真的在乎过吗。”
　　慕凌尘嘴角崩成一条直线，挑眉，手里的力道更甚，“王妃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凌厉。”说罢用力甩开了萧月沉。他拿起桌边的合卺酒，斟了两杯，拿在手中，缓缓地走向萧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