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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富贵少爷,等我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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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狐最后的诅咒与空间裂缝中传来的阴冷嘶鸣一同消散,只留下那道顽固的、不断渗出邪恶波动的黑色缝隙,如同龙窟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窟内一时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权如沐快速检查法阵中三人的细微声响。
就在这时——
“我说呢,怎么这沙狐皇宫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臭气,原来在这儿。”
一道清泠泠的、带着惯常那点讥诮的女声,突兀地在龙窟一角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靠近洞壁的一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涂山情的身影凭空踏出。
她一身淡紫色纱裙,银发如瀑,眼神依旧锐利清明,但脸色比平日略显苍白。
她目光扫过全场,在昏迷的国王和国师身上略一停留,撇了撇嘴。
随即精准地落在了那即将坠入深不见底、泛着幽蓝微光的龙窟裂隙深处的冰魄龙脊上。
那龙脊被王权富贵“天地一剑”的余波震飞,正打着旋儿下落。
涂山情手一抬,五指虚空微握。
一股无形的、精妙绝伦的空间之力蔓延而出,轻柔却不可抗拒地托住了那截龙脊,将它稳稳牵引至自己掌心。
龙脊入手冰凉,内里的星河微光似乎黯淡了些,但本源未失。
她掂了掂,脚步不停,径直走向法阵中心。
梵云飞还紧紧抱着厉雪扬,看到她背脊处那个可怖的伤口,心如刀绞,泪痕未干。
涂山情走到近前,先将龙脊递给了正半跪在一旁、掌心按在厉雪扬血肉模糊的背脊伤口上,竭力为她稳定伤势、吊住生机的龙微云。
权如沐则在一旁辅助,用灵力小心清理伤口周围的血污与残余邪气。
“龙姑娘,物归原主,烦请助她重新融合。”
龙微云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接过龙脊。
只见她指尖凝聚起一点更为精纯的妖力,缓缓包裹住龙脊,那截冰蓝骨骼仿佛感受到了同源的气息,微微震颤起来,光华内敛,变得柔和。
涂山情这才有空瞥向旁边眼泪汪汪、狼狈不堪的梵云飞。
她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熟悉的调侃,试图驱散那过于沉重的氛围:
“哟,小土狗,今儿不是你大婚的日子吗?红事当头,哭什么哭!小心把福气都哭没了哦。”
她弯起嘴角,伸手不太温柔地揉了揉梵云飞乱七八糟的头发。
“来,给前辈笑一个。庆祝一下——我们这次,可是顺藤摸瓜,找到了整整三扇不该存在的门呢。”
梵云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一懵,眼泪都忘了流,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
“笑……?前辈…”
“三扇……门?!”
他捕捉到了关键词,茫然地重复。
“嗯哼。”
涂山情看着龙微云小心翼翼地将那被龙力温养过的龙脊,缓缓按回厉雪扬背脊的伤口处。
冰蓝的光芒与厉雪扬自身微弱的冰系灵力开始艰难地交融、愈合。
她一边关注着这关键过程,一边分心解释道,语气像是在谈论天气:
“这沙狐皇宫,从布局到地脉,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古老庞大的镇压之阵。”
“所谓的禁地龙窟,就在皇宫正下方的地脉核心。你们婚礼上的那个引龙台法阵,作用就是把你们精准传送进这主阵眼。”
“——也就是最大、最麻烦的这扇门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道狰狞的空间裂缝。
“至于另外两扇小一点的门嘛……已经被我们清算过了。”
梵云飞瞪大了眼睛,震惊得一时忘了言语。
旁边的权如沐刚确认完法阵彻底失效,闻言也凑了过来。
少年脸上带着点疲惫,但眼睛亮晶晶的,接口道。
“是啊小土狗!我和哥根据你们婚礼法阵的能量流向反推,顺藤摸瓜找到了其中一处隐匿在皇宫边沙漠绿洲下的次生节点!”
“好家伙,也有只黑狐守着,还想蛊惑当地的妖族献祭!不过它运气不好,没找到合适的附身对象,被哥的灵火一把烧得干干净净!”
他说得轻快,但能想象其中的凶险。
“那……还有一处呢?”
梵云飞下意识地问,目光不由看向涂山情。
涂山情没说话,只是随手打了个响指。
她身侧的空间泛起涟漪,一个由淡紫色妖力构成的、光华流转的透明牢笼浮现出来。
牢笼之中,囚禁着一只不断挣扎、正对着外面龇牙咧嘴、散发出浓郁恶意的黑狐!
这只黑狐的气息,比刚才附身国师的那只要弱上许多,但邪恶的本质如出一辙。
“喏,这个,”
涂山情用下巴点了点牢笼。
“藏在皇宫与人类边境交接的一座废弃矿坑里,想利用矿工亡魂温养自身,并悄悄腐蚀那里的空间薄弱点。”
牢笼中的黑狐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猛地停止挣扎,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道最大的空间裂缝,充满了报复性的快意:
“就算你们阻止了另外两处又如何?!这道主门……已经开了!”
“从外部根本无法合上!要不了多久……圈外的力量就会顺着这道门涌进来!龙窟的真龙遗泽、西西域的生灵血气……都将成为娘娘的养料!你们……谁也跑不掉!哈哈哈哈!”
它笑得癫狂。
涂山情嫌恶地皱了皱眉,手指隔空对着牢笼一挥。
“说完了?说完就闭嘴吧。”
那黑狐张着嘴,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只剩下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在牢笼里徒劳转动。
“前辈,那现在这道门……”
梵云飞看着那道虽然停止了扩张,但依旧敞开着、内部黑气翻滚、隐约又有新的阴影在聚集蠢蠢欲动的裂缝,忧心忡忡。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裂缝前那道沉默的白色身影。
王权富贵一直站在那里,背对着众人,面向裂缝。
他手中的天地一剑虽已散去,但周身依旧萦绕着未散的凌厉剑意与淡淡的金焰余晖。
如同最坚固的堤坝,阻挡着裂缝中持续渗透出的邪恶气息。
涂山情凝视了他的背影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脸上那点轻松调侃渐渐褪去,换上了一种更为复杂的神色。
她抬步,步履轻盈却坚定地走了过去。
她来到王权富贵身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垂在身侧、指节有些发白的手。
他的手很凉,甚至带着细微的、不易察觉的颤抖。
涂山情心头一涩,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点絮絮叨叨的家常语气,开始交代:
“富贵少爷啊,我走了之后,你饭还是得按时好好吃,不能因为懒得动或者嫌麻烦就随便对付。什么都要吃,不许挑食。晚上不许熬夜看那些阵图古籍,伤眼睛更伤神。还有……”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却更清晰。
“不许一个人躲起来……胡思乱想,更不许伤心。要是……要是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如沐弟弟的婚礼,我大概是赶不上了。要是他们等不及,你就替我祝福他们,份子钱……你就别随我的那份了…还有啊…”
她的话语轻快,试图用这些琐碎冲淡离别的沉重。
“早点回来。”
王权富贵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他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力道很大。
他一向清亮的眼眸此刻水光潋滟,眼框染上了一层清晰而脆弱的红,死死地盯着她,那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担忧、恐惧、不舍,还有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无力。
涂山情所有未出口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中那个小小的、倒映着的自己。
她忽然笑了,一个很温柔、很真实的笑容,带着些许无奈,和更多的决然。
“遵命”。
她借着两人交握的手,顺势向前一步,轻轻靠进了他的怀里。
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他染着尘灰与灵火余温的衣襟前,听他胸腔内那失序擂动的心跳,沉重而急促。
王权富贵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更用力地回抱住了她。
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闭上了眼睛,仿佛想将这一刻的气息与温度深深烙印进灵魂里。
龙窟寂静,只有裂缝中传来的、令人不安的窸窣声。
涂山情的声音闷在他怀里,很轻,却无比清晰地传入他心中,也落入身后凝神屏息的几人耳中:
“富贵少爷,等我回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周身骤然爆发出强烈的、纯净的紫色光华!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玄奥莫测的空间法则波动!
王权富贵只觉得怀中一空!
涂山情的身影,连同她周身那耀眼的光,如同泡沫般,在他怀中骤然消散!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那道狰狞的、不断渗出黑气的空间裂缝,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内部握住。
“嗡——!”
在一阵令人心悸的空间扭曲与压缩声中,那道敞开了不知多久、顽固存在的裂缝,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徐徐向内闭合、收缩!
边缘蠕动,仿佛伤口在艰难愈合!
裂缝中企图涌出的阴影发出不甘的尖啸,却在那弥漫的光中被纷纷逼退、净化!
数息之后。
“咔。”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如同锁扣合拢般的声响。
那道连接着圈外、带来无尽邪恶与混乱的门,终于在众人眼前,彻底关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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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担心,女主走亲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