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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起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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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玉在牢里并没有把书看完。
他越狱了。
他从那两个蠢贼嘴里套出话时，心就沉了下去——赤须火龙根本没受伤，这是一个陷阱！
当他赶到火山口时，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暗红的熔岩在脚下翻涌，空气被高温扭曲，发出滋滋作响。
整座山体都在震动，仿佛随时都要彻底爆发。
“律笺文！”
他运起妖力展开搜寻，终于在火山深处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女捕头正咬着牙，双手死死拽住天罗地网。金丝编织的网绳另一端缠在熔岩中心的赤须火龙身上，已经被灼得发红。
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小心！”
一个炽热的火球直冲她面门而去。
颜如玉想都没想，飞身掠过，一掌将火球击碎。
他稳稳落在律笺文身前，用后背替她挡住飞溅的岩浆。
“火山要喷发了，你快走。”
他侧过头，声音又快又急，“他交给我！”
“来都来了，都别走了！”
赤须火龙的笑声从熔岩深处传来。
滚烫的岩浆突然剧烈翻腾，溅起的火星像雨点般落下。
赤须火龙缓缓从岩浆中升起，周身缠绕着炽热的火焰。
“颜如玉，”他狞笑着，“等你好久了。”
颜如玉抿紧唇，毫不犹豫地解下蓝色斗篷。
妖力在布料上流转，形成一道淡蓝色的屏障。
他将斗篷裹在律笺文身上，隔绝了令人窒息的热浪。
“就算你在这熔岩里实力暴涨十倍……”
颜如玉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也照样不是我的对手，乖乖投降吧。”
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岩石在高温中发出脆响。
赤须火龙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缓缓从口中吐出一颗碧蓝色的珠子。“那……加上这个呢？”
他将珠子高举过头顶。
刹那间，皎洁的月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笼罩了整个洞穴。
颜如玉只觉得浑身的妖力像被抽走般急速流逝，四肢开始发软——再待下去，他就要变出原形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倏然挡在他面前。
律笺文张开那件蓝色斗篷，用自己单薄的身躯为他撑起一片阴影。
平日里总是严肃的脸上，此刻竟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颜如玉，你做的够多了。”
一道地形符稳稳贴在他身上。
在符篆生效的瞬间，他听到她说:
“如果这次我不能活着回去的话，答应我，去自首好吗？”
在地中穿梭时，这句话反复在他耳边回响。
原来那夜满月，她早就认出了那个丑陋的原形；
原来明知他是谁，她还是把唯一的保命符给了他！
“我要去救她——”
这个念头如岩浆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毫不犹豫地现出牛鬼真身，用那双巨爪疯狂地掘开岩层，任由尖锐的碎石划破皮肉。
当冲破岩层的刹那，正好迎上扑向律笺文的烈焰。
他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接住这一击，焦糊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透过摇曳的火光与清冷的月辉，他在律笺文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清晰看见了自己此刻狰狞的倒影。
没有半分迟疑，他抓起地上那副能封锁妖力的锁链。
锁链在触碰到他手掌的瞬间发出滋滋声响，熔岩的高温与法器的反噬同时灼烧着他的皮肉。
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朝着熔岩深处的赤须火龙狂奔而去。
就在这时，一道凛冽的剑光破空而来。
剑光精准地斩向高悬洞顶的月明珠。
与此同时，颜如玉用尽全身力气，将锁链狠狠贯入赤须火龙的胸膛。
妖力开始缓缓回流。
颜如玉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在蒸腾的热浪中渐渐恢复人形。
“律捕头，山下村民已经疏散，我来晚了。”
是之前抓猫妖鼠妖在场的其中一个道士。
“怎么是颜如玉，他怎么了？”
律笺文站在阴影里，熔岩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神情。
然后，他听见了她清晰而平稳的声音，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慕云，将他和赤须火龙一起押送回去。”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方才为她挡火、为她拼命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成了可笑的自作多情。
原来在她眼里，他和那个罪大恶极的赤须火龙，从来就没有区别。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猛地抓起地上那截剩余的、还沾着他鲜血的锁链。
锁链的尖端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没有半分犹豫，他反手将锁链狠狠刺向自己的肩胛——
“噗嗤！”
锁链从他的琵琶骨贯穿而出，鲜血瞬间浸透了残破的衣袍。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可他依旧强撑着站直，任由那冰冷的铁链在骨肉间摩擦。
他抬起苍白的脸，看向那个始终站在阴影里的女捕头，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惨烈的笑：
“只有这样做……才能让我动弹不得啊！”
也对，一个捕快怎么会喜欢一个作恶的妖。
锁链坠地的声音在死寂的洞穴里格外刺耳。
他不再看她，任由闻讯上前的道士将更多的枷锁扣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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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玉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泡在咸涩的海水里，又沉又胀。
他分明悲伤得快要融化了，眼眶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
押送他的还是山里那个道士。
他蜷在颠簸的牢车里，对周遭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不去想方向，也懒得挣扎。
忽然，一块厚实的黑布罩住了囚车，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牢门轻响，一道熟悉的身影钻了进来。
律笺文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红色短打，依旧板着脸，在他对面坐下。
昏暗的光线下，她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律捕头是要动私刑吗？”
他哑着嗓子问，心头那片死灰连一丝火星都溅不起来了。
他不敢有半分妄想，她出现在这里，总不可能是来表白的。
马车停了。
是到妖狱了吗？他麻木地想。
却见她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语气公式化：“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问询。”
颜如玉无所谓地点点头。
然而律笺文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简单得近乎弱智——“姓名？”“颜如玉。”“是否愿意？”“愿意”……
他几乎要嗤笑出声，这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看不起他，也不要侮辱他的智商吧。
直到最后一个问题答完，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只留下一句“好好改造，争取减刑”，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颜如玉茫然了一瞬——刚才不是妖狱？
就在此刻，他怀中的牛角法宝忽然毫无征兆地发起热来，透出温润的光芒。
这感觉……是苦情树的续缘规则！只有在本命法宝被另一人的真心誓言引动时，才会出现这种不受控制的共鸣。
他，和谁许愿了？！
电光火石间，方才那些“弱智”问题的答案如同散落的珍珠，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我，颜如玉，愿意使用，四成妖力起誓，愿我们，来世相见！
这是苦情树续缘的誓言！
法宝的回应做不了假，誓言的缔结做不了假……
冰冷的绝望瞬间被滚烫的狂喜冲垮。
颜如玉猛地攥紧发烫的牛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爱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