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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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肃穆的王权山庄，御剑而行，脚下山河掠过。
当涂山那标志性的、笼罩在柔和光晕中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气氛明显变得不同。
踏入涂山地界，一股生机勃勃的和谐气息扑面而来。并非想象中的妖气弥漫，而是井然有序中透着活力。
街道两旁，猫妖在人类的点心铺前排队，卖糖画的雀妖正和人类小孩为了多要一颗糖而讨价还价，几个顶着树叶的小树精帮着人类老伯将沉重的货物搬上推车。
没有警惕，没有敌视，只有一种近乎琐碎的、生机勃勃的日常。
“人妖共处之道。”
他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道盟典籍中关于涂山的描述过于片面，眼前这幅人妖共处的画卷，远比冰冷的文字更具说服力。
涂山情带着王权富贵，并未在街市停留，而是径直朝着涂山的高处，那云雾缭绕之所飞去。
高处坐落着一处气势恢宏但不失雅致的建筑群。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由数个各具特色的院落组成，其间以悬空廊桥相连，既相互独立，又浑然一体。
“你先在我院里休息，我去找蓉蓉。”
涂山情说着，很自然地带他走进其中一处院子，推开木扉。
踏入院中，一股混合了清苦药香与淡淡花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王权富贵的目光缓缓扫过。
院子不大，却处处透着主人留下的生活痕迹。
左侧开辟着一方整齐的药圃，里面种植的植物他大多不识，但能感受到其内蕴的灵气。
右侧的晾架上，铺晒着几种处理过的根茎与叶片，在阳光下微微卷曲。
屋檐下，甚至还挂着几串风干的、散发着安神气息的草药束。
“太久没回来，看来还算干净。”
涂山情把人领进房屋中，顺手推开窗棂，让清新的空气流通起来，“好啦，我先走了。”
待涂山情离去，王权富贵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这间屋子。
房间布置得简洁而舒适，与外院的医者风格一脉相承。
最引人注目的是窗檐下的一串风铃，由色彩斑斓的贝壳和光滑的彩色石子串成。
风吹过时，声音清碎，且在透窗而入的微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
彩色石子代表着涂山的四姐妹，密不可分。
这些细碎的温暖，与他自幼熟悉的、庄严肃穆的王权山庄截然不同。
这里更像一个真正的“家”。
他的视线掠过摆放着些许医典和杂书的书架，掠过梳妆台上并不繁复的几根发带，最终，不经意地落在了室内唯一的床榻上。
浅紫色的帷幔被银钩松松挽起，露出叠放齐整的衾被。
空气中似乎还隐约萦绕着与她身上相似的、极淡的冷香。
王权富贵的耳根莫名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热意。
他迅速移开视线，觉得继续独自待在这充满她私密气息的空间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冒犯感。
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退出了屋子，重新回到了院落之中。
午后的阳光洒在药圃上，带来几分真实的暖意，驱散了方才在屋内那一瞬间的局促。
他默默移步至凉亭内的石桌旁坐下，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掠过那扇敞开的窗户，最终定格在屋内那张床榻挽起的帷幔之上。
仿佛那简单的布料，也因属于她而变得格外不同。
涂山情回来得很快，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她看到王权富贵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有些奇怪地问道：“午日的太阳正毒，怎么不呆在屋内？里面凉快些。”
王权富贵目光微闪，避开她的视线，“屋内……有些闷。”
“那好吧。”
涂山情也没多想，将食盒放在石桌上，一一取出里面色香味俱全的菜品。
“尝尝？这可是涂山的特色菜系，外面吃不到的。”
她语气轻快，试图营造轻松的氛围。
两人安静地用着餐。
席间，涂山情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富贵，我在涂山这边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估计得待上一阵子。你这段时日若觉得无聊，可以在涂山四处逛逛，我们这里还是有不少景致可看的。”
王权富贵执筷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她，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未等他开口，涂山情便抢先一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快速说道：“你就安心在我这院中住下，这里清静，也方便。若真有什么急事，可以去天机阁找我，我多半在那里。”
她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急于将事情安排妥当的意味。
话音刚落，她便放下筷子，站起身：“好了，你慢慢吃，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甚至没给王权富贵回应的时间，她便像一阵风似的，再次匆匆离开了院落。
王权富贵在涂山情的小院里安静地度过了一日。
次日午后，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正坐着翻阅一本医书，忽然听到一阵轻快又熟悉的脚步声。
“王权少爷！”
只见院门处，身着淡紫衣裙的清瞳正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个精巧的食盒，脸上绽放出如同春日暖阳般纯粹的笑容。
她快步走进来，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
她将食盒小心放在石桌上，语气里满是重逢的欢欣，“我在锦线坊就听姐姐们说老大带了一位贵客回来，还住在她的院子里，我一猜就是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做得十分精致的点心，有的做成小兔子形状，有的则是绽放的花瓣模样，还配着一壶隐隐透着灵气的花茶。
“这是坊里今天新做的，用的是最新鲜的花蜜，可好吃了，您快尝尝！”她将点心往王权富贵面前推了推，笑容真诚而温暖。
“锦线坊？”王权富贵看着那些精致的点心，声音比平日温和。
“嗯！”清瞳用力点头，脸上带着找到归属的满足感，“是蓉老板安排我在那里的！我们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试着用特制的灵丝，编织能保护红线不受黑狐气息影响的守护结。”
说到工作，她的眼神认真起来，但很快又蒙上一层淡淡的忧虑，“不过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黑狐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息好像更难防备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眉头微蹙，“我昨天去天机阁送东西，远远看到老大和蓉老板在说话。老大的脸色很不好，看着就让人心疼……”
清瞳抬起清澈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杂质，只有纯粹的担忧：“王权少爷，我知道老大很强大，可是……这次的事情，连坊里经验最丰富的姐姐都说感觉很棘手。”
王权富贵静静听着。
内心也有了猜测。
黑狐的力量不同寻常，难以根除。
其上位的控制者凤栖更是将自己能量化，渗透进涂山的续缘规则里。
稍有不慎，她又可卷土重来。
涂山情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处境——不仅要应对黑狐日益隐蔽的侵蚀，还要独自面对来自过去的、更危险的凤栖。
她将他安置在这方宁静的院落，是想给他一片安稳，却独自承受着风雨。
他看着清瞳那双忧思重重的眼睛，拿起一块小兔子形状的点心，递到她面前。
“一起吃。”他声音平稳。
清瞳愣了一下，随即接过点心，脸上重新漾开温暖的笑意，用力点了点头：“嗯！”
阳光洒满小院，空气中弥漫着点心的甜香和花草的清新。
王权富贵沉默地品着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涂山情离去的那条路。
茶杯见底时，他已有了决定。
他不能，也不愿，让她独自面对这一切。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