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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我也想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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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斜照进沙漠小院,将屋檐下新挂的红绸染得暖融融的。
这是权如沐和龙微云在西西域久居的小院,此刻正张罗着婚礼的布置。
院墙边已经摆了好几盏完工的祈愿灯,宣纸糊的灯面上绘着祥云和喜鹊,骨架扎得结实匀称。
王权富贵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手里正编着新一盏灯的竹骨。
他今日穿了身水蓝色渐变长衫,从袖口清浅的水色渐渐过渡到衣摆深邃的蓝,外层罩着同色系的轻薄罩衫,纱质面料在午后的微风中轻轻飘拂。
阳光透过纱料,在他周身晕开一层朦胧的光晕,衬得他整个人清冷又出尘。
他手指灵活地将细竹条弯折、固定,水蓝色的袖袍随着动作微微滑动,偶尔露出腕间一截温润的玉色。
权如沐和龙微云坐在对面的矮凳上,面前摊着红纸和剪刀。
龙微云低着头,专注地剪着一对交颈鸳鸯,剪刀在她手中轻盈翻飞,纸屑簌簌落下。
权如沐则剪得歪歪扭扭,剪出来的喜字一边大一边小,他自己看了都咧嘴。
“哥,”
权如沐放下剪刀,托着下巴看王权富贵编灯,眼睛亮晶晶的,“你亲手做的灯,多不好意思啊。堂堂王权家少爷,跑来给我做婚礼灯笼……”
王权富贵头也不抬,手中竹条弯成一个完美的弧形:“那给钱。市场价的十倍。”
“噗——”
权如沐笑出声,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哪能呢,哥的一片心意怎么能用金钱衡量?再说……”
他眨眨眼,“你现在可是我唯一的哥兼债主,我哪敢跟你算钱?”
龙微云抬起头,淡淡瞥了他一眼:“好好剪你的纸。”
权如沐立刻老实了,乖乖坐回去,但眼睛还在王权富贵那边瞟。
阳光正好从侧面照来,透过那层水蓝色的轻薄罩衫,能更清楚地看见他腕间玉环的轮廓。
温润的青玉中,一抹红光缓缓流转,像封存了一小簇永不会熄灭的火焰。
等龙微云起身去屋里拿新的红纸时,权如沐立刻蹭到王权富贵身边,压低声音:“哥,你手腕上……”
王权富贵动作顿了顿,没说话,只是继续编着竹骨。
“那个玉环,”
权如沐盯着他袖口下若隐若现的微光,“我看见了,内里泛着红光,跟嫂子那个是一对吧?”
王权富贵依旧沉默,修长的手指将一根竹条稳稳固定。
罩衫的纱质袖口在他腕间轻轻晃动,每次晃动都让那抹玉色和红光时隐时现。
“哥,”
权如沐声音里难得带上认真的羡慕,眼睛盯着那抹红光,“真好看。我……我也想要一对。”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跟云姐姐到现在,都没送过她什么像模像样的定情信物。她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但看到你跟嫂子这个……”
他顿了顿,眼睛更亮了。
“这玉环一看就不普通,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怎么做的?哥你教教我,我也想跟云姐姐做一对,一人一个。”
王权富贵终于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淡,水蓝色的罩衫在午后阳光中泛着柔和的微光,衬得他眼神清冷如泉。
“死心。”
王权富贵吐出两个字,低头继续手上的活计,“只此一对。”
权如沐撇撇嘴:“小气。不就是嫂子送的吗?你不说我去问嫂子——”
他故意拉长语调,偷瞄王权富贵的反应。
“她虽然嘴毒了一点,但肯定会告诉我的。哪像哥你,这么……”
话音未落,王权富贵手中的竹条忽然扬起,快如闪电地朝权如沐的手臂抽去。
“哎呀!”
权如沐惊叫着缩手,竹条擦着他指尖掠过,带起一阵风。
“再废话,”
王权富贵声音平静,将竹条放回桌上,“灯笼你自己做。”
权如沐揉着手指,正要再贫两句,院门突然被“砰”地一声推开。
三人齐齐转头。
梵云飞站在门口,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汗珠,脸色发白。
他手里紧紧攥着个紫色的东西,指节用力到泛青。
看见院中三人,他愣了一瞬,随即目光锁定王权富贵,快步冲了过来。
“少师!”
梵云飞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和紧张。
……
涂山情踏进小院时,第一眼就看见王权富贵坐在石桌旁,正低头在红纸上写着什么。
午后的阳光斜照在他身上,那身水蓝色的渐变长衫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外层罩衫的薄纱随着他写字的动作微微飘动。
他握笔的姿势很稳,手腕悬空,笔尖在红纸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桌上已经散落着几张写满字的红纸,墨迹未干。
院中其他人围坐在桌旁,权如沐眉头紧锁,龙微云垂着眼眸,梵云飞则一脸焦虑地盯着那个紫色的香囊。
檐下的红绸在微风中轻轻飘荡,本该喜庆的氛围却透着凝重。
“都在啊。”
涂山情出声,打破了院中的寂静。
几人同时抬头。
梵云飞第一个站起来:“前辈!”
他麻利地把自己的凳子往旁边挪了挪——那是离王权富贵最近的位置。
涂山情没客气,走过去坐下。
她注意到王权富贵在她走近时笔尖顿了顿,但没停,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
她喉咙有些干,伸手想倒杯水。
手还没碰到壶,对面的权如沐已经抢先拎起水壶,为她斟满一杯。
他看看涂山情,又看看其他人,索性给每人都添了水。
梵云飞憋不住,涂山情刚端起杯子,他就急急问道:“前辈!你去龙窟查到了什么吗?”
涂山情喝了口水,抬眼看他,紫眸中闪过一丝看傻子似的无奈。
“龙窟是你沙狐族的禁地,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还有你们王室的封印。哪是我想去就能去的?”
梵云飞被噎了一下,耳根微微发红。
他挠挠头,又看向桌上那个香囊。
龙微云这时开口了,声音清清冷冷,如山涧溪流。
“这香囊里的龙骨香,品级太高了。寻常地方根本找不到。他们用这个做引子,是想诱我现身。”
她顿了顿,“真龙血脉对龙气敏感,这种级别的龙骨香,我在百里外都能察觉到。”
权如沐一听就急了,一把抓住龙微云的手:“云姐姐!你别想自己一个人去!这件事我们一起扛,你别——”
“如沐。”
龙微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神却依然冷静。
眼看这两人又要开始那套“一个要保护,一个不肯被保护”的戏码,涂山情轻咳一声,把杯子搁在石桌上。
声音不重,但足够让所有人都看过来。
除了旁边的王权富贵,他仍在写着,只是笔尖的速度似乎慢了些。
“那个送香囊的人,”涂山情缓缓开口,“我找到了。”
院中静了一瞬,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他叫陈青,确实在药铺当过学徒。但三个月前就辞工了。”
涂山情接着说,“我找到他住处时,人还在。可一问起香囊的事,他一脸茫然。”
王权富贵的笔终于停了。
他抬起头看向涂山情,没说话,但涂山情知道他在听。
“他不记得去过军营,不记得见过我,更不记得送过什么香囊。”
涂山情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我问他最近见过什么特别的人没有。他想了好久,说只见过一个——沙狐皇宫里负责药材采买的管事,蒙着脸,看不清长相。那人从他那儿买过几次药材,出手很大方。”
“沙狐皇宫”四个字一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梵云飞。
小土狗脸都白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眼神里透着茫然和慌乱。
他求助似的看向王权富贵:“少师……我、我不知道皇宫里还有这么个人……”
王权富贵没立刻回答。
他写完最后一笔,将笔轻轻搁在砚台上,然后伸手,把面前那张红纸挪到桌子中央。
纸上写满了字,一行行的,很工整。
权如沐探头去看,看了半天,茫然地问:“哥,你写这些干嘛?统计我们重逢的天数?”
王权富贵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你怎么这么笨”的无奈。
“这是我在沙狐皇宫藏书阁看史册时记下的。”
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沙狐族关于龙族的记载,与我早年读过的龙族古籍对照,共有四十一处出入。”
“四十一处?!”权如沐倒抽一口冷气。
梵云飞也惊呆了:“怎么可能……我们沙狐族世代镇守龙窟,史册记载应该最详尽、最准确才对……”
龙微云轻轻叹了口气。
涂山情端起杯子,又抿了口水,眼中没什么意外。
“有什么不可能的。”
涂山情轻笑一声,“史册这种东西,哪个长老掌权,就按哪个的心思写。对谁有利,就往哪个方向编。四十一处?还算少了。”
王权富贵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目光转向梵云飞,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小土狗。”
梵云飞立刻坐直:“少师你说。”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王权富贵的声音很沉,像压着什么东西。
梵云飞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好。少师你说什么,我都好好听着。”
王权富贵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风吹过院子,檐下的红绸沙沙作响,他水蓝色的罩衫衣角也被吹得轻轻飘动。
“在沙狐皇宫,除了藏书阁,我还去过情报库。”
他缓缓道,“本是为了寻找炼化御水珠的完整之法——你体内的御水珠虽已认主,但运用之法并不完全。”
梵云飞点头。
这件事他知道,少师的首要任务就是帮他完全掌控御水珠的力量。
“在情报库里,我翻遍了关于御水珠、关于沙狐族秘术的所有卷宗。”
王权富贵顿了顿,眼神渐深,“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发现了一批资料——不是关于沙狐的,是关于厉家军的。”
梵云飞愣住了。
“更准确地说,”王权富贵一字一句道,“是关于厉雪扬的。”
院中骤然安静。
能听见风吹红绸的声音,能听见权如沐因为紧张而加重的喘息。
梵云飞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发干:“雪扬的资料……在沙狐皇宫的情报库里?”
“不止是资料。”
王权富贵的声音冷了下来。
“那些卷宗被整理得极其细致——厉雪扬的生平、战绩、修为进境、惯用招式、甚至她的饮食偏好、作息习惯……全都记录在案。而且……”
他抬眼看着梵云飞,眼神锐利如剑:
“那些卷宗用了特别的标记,不是普通的归档符号,而是一种加密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