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豆麻袋》墨月深

37、037、

　　程肖桁一晚上没睡好，大早上朦朦胧胧醒来，望着依旧空了半边的床铺，心绪复杂。
　　他起床出去，看到裹着被子坐在沙发上满脸神思恍惚的谈渊乔，显然压根就没睡着过觉，不由一阵一张难受。
　　“小、小乔……”
　　“我反思了很久。”谈渊乔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疲惫道：“是我没有把性取向这件事考虑到位，与同性也该保持应有的距离。之前的没法弥补，给你造成了困扰，今后不会了，对不起。”
　　程肖桁被恶魔和神仙rou躏过的大脑霎时又开始错乱：“你的性取向真不是男性？”
　　谈渊乔整个哭笑不得：“真不是。”
　　话虽如此，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到底是什么，大约是受他妈那些恶习的影响，他似乎对男女都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勉强不觉得恶心就不错了。
　　但这些话肯定不能跟已经产生误会的程肖桁说，否则又不知会衍生开去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念头，搞得人际关系愈加复杂。
　　“那、那你还走吗？”程肖桁没想到谈渊乔会如此坦诚，反倒自己像个小丑般扭捏作态。
　　谈渊乔垂下眸，睫毛轻颤：“嗯。小说差不多改完了，还剩一个月我想去其它地方玩玩。”
　　“那好吧……”程肖桁拘谨地揉着手掌：“我……昨晚，昨晚有点过分冲动了，你别怪我……好吗？”
　　“不怪你。”谈渊乔向他伸出一只手，十分礼节性地握了握：“希望开学我们还是好室友。”
　　“好、好室友。”
　　江柏醒来的时候总觉自己的两位室友之间气氛有些诡异，不及细思，他就听谈渊乔出声问他：“你打算去哪儿？回魔都吗？还是回家？”
　　“回……”江柏迟钝地转着脑子，他的网剧已经杀青告一段落，公司也还没给他安排后续工作，但暑假这种大好时机肯定不可能让他成天在家待着，去向问题估计得问个清楚：“我先问问公司。”
　　他给经纪人打去电话，得到个回公司待命的答复，朝谈渊乔耸耸肩：“回魔都。”
　　谈渊乔小心征求道：“我们一起打个车行不行？”
　　江柏咦了一声，视线扫过程肖桁，又落回谈渊乔身上：“你不继续住了？”
　　谈渊乔略显尴尬地咳道：“……总要回家几天。”
　　“那行啊。”江柏并未多想，掏出手机道：“那我约个车。”
　　程肖桁欲言又止，他感觉自己仿佛要硬生生把谈渊乔赶出去，当初来的时候就因为谈渊乔无处可去，现在又要更少个去处，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可若不离开，的确如谈渊乔所说，那么近的距离相处着，根本冷静不下来。
　　至少他这个废物冷静不下来。
　　谈渊乔趁收拾行李的时候给蓝岱发了条信息，可惜没能得到回复，估计在忙。他不禁幽幽叹了口气，讨厌这种没法第一时间得到蓝岱回复的感觉，尤其是在心情郁闷的时候。
　　“小乔，车子说还有十分钟到。”江柏拍拍门。
　　“好，马上。”谈渊乔拉上行李箱拉链，出门时与程肖桁对视一眼，彼此眸中都有着种复杂的无奈。
　　回魔都的路上，谈渊乔隔三差五就低头查看手机，依旧没得到蓝岱的半句回复，实在是没心情说话，沉默了一路，弄得江柏以为他晕车不舒服，赶紧让司机先把他送回了家。
　　车停在风荷小区大门口，江柏不太放心，本想把谈渊乔送到家，却被谈渊乔再三拒绝，只好作罢。
　　谈渊乔自然是担心家里有某些声音，虽然这会儿大中午的，可能性比较小。
　　他拎着行李箱爬上二楼，掏出久违的家门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大门吱的旋开来。
　　“哟！”屋内谈霞嘲讽的声音也霎时传出：“姘头家待不下去啦？终于知道回家啦？”
　　要搁以前谈渊乔也懒得搭理，装作没听见就这么过去了，可恰巧这次的状况跟谈霞说的有些相像，他的确算是待不下去了才回来的，心里顿时跟被针扎似的一阵刺痛。
　　是不是他去别人家住的举动真的像个姘头，所以他妈才用这些难听的话提醒他？
　　是不是他妈其实是在为他好，而他自己不听劝阻自行其是，才导致现在这种局面？
　　谈渊乔郁卒地推着行李箱想进屋，却又被谈霞叫住：“哎哎哎，我先说好，你可满十八周岁了，我没义务再供你吃供你住。要想住这儿你得给我交房租，再附带打扫卫生和准备三餐，知道不？”
　　说得好像以前不是他在打扫卫生以及偶尔准备三餐似的，倒是多出来个要钱的由头——房租。
　　行吧，房租就房租，反正都一样，在外面住不也要房租？谈渊乔打开自己的卧室门推进箱子，不及整理，就被谈霞支使着去买饭。
　　直到晚间天黑，谈渊乔才收到蓝岱的回复，说才刚忙完，问有什么事。
　　黄花菜都凉了还能有什么事，谈渊乔烦躁地扔开手机，仰望着开裂起皮的天花板，心想接下来一个月该干点啥。
　　舞还是得练，他还记得卢老师嘱咐过的舞蹈比赛，基本功方面不能懈怠。
　　入睡困难，那他就尝试调整着早上晚些起来，给他妈准备好午餐再出门去舞蹈教室，练一个下午，到晚餐再回来。
　　但晚上才是最难熬的，他妈可能会带人回家过夜，舞蹈教室也开不到那么晚，他该怎么度过？
　　用蓝岱送他的耳机堵耳朵吗？
　　总也不是长久之计。
　　还是说，他应该趁暑假去看看医生，治疗下好坏反复的失眠？
　　他家边上就有个燕桦私立医院魔都分院，私密性非常高，而且还有“VIP大客户”专用通道，基本不可能被狗仔拍到。
　　再一次看着窗外从漆黑渐渐变亮，谈渊乔无奈地叹了口气，揉揉酸胀的眼睛，摘下挡声音的耳塞耳机二件套。
　　昨晚他其实是有迷迷糊糊睡着了那么半小时的，结果在半梦半醒间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开学之后，想到如果程肖桁还没有整理清楚感情的话，他们该怎么相处。
　　就算程肖桁整理清楚了，他也得保持好适当的距离，不能再跟以前那般没心没肺。
　　那无袖背心和沙滩裤还能在宿舍穿吗？短裤还能随便晒吗？换衣服的时候是不是也得回避一二？
　　一开始思考，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问题翻涌起来，搅得他既混乱又清醒，翻来覆去心烦得要命，最终只能瞪着冉冉升起的太阳郁闷。
　　他昨晚还是吃了褪黑素的，居然完全没效果，真是气死人。
　　“儿子。”谈霞罕见的大早上过来敲门：“我今天要出去，午饭不用买我的份，还有，家里的纸巾快没了，你有空就去买一下。”
　　谈渊乔应了声，把被子蒙回头上试图入睡，可惜完全没有睡意。躺到八点多他忍无可忍，起来决定去医院看医生。
　　私立医院钱贵人少，谈渊乔预约好时间，把脸挡得严严实实，让出租车直接开入专用通道。医生对于“VIP大客户”早已见怪不怪，详细询问状况之后给他开了安眠药，建议他睡前吃半颗，试几天看看反应。
　　药是取了，要不要吃谈渊乔却还在犹豫。他怕自己会药物上瘾，或者出点其它状况，到时候被媒体发现他的异常，在小报上大书特书。
　　总之先去超市把他妈要的纸巾买了，然后再打电话问问蓝岱的意见。
　　谈渊乔顺道拐去小区附近的超市，拿了卷纸和抽纸，路过卫生巾区域的时候略一顿挫。以前他住家里时，这些也是归他买的，然而后来他住去蓝岱家和学校，就没再管过这个。
　　家里缺不缺？出门时忘了看。
　　算了来都来了，就先拿一点吧。
　　买完纸买完饭，回家边吃边给蓝岱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那头又没接，谈渊乔心下恼火，心想那重点剧预计再俩星期能拍完，等杀青他非得揍蓝岱一顿不可。
　　下午依旧是顶着一夜未睡的疲惫练舞，两次差点摔倒，把边上的形体老师吓够呛。浑浑噩噩带着晚饭回到家，给娘亲伺候上，自己却没什么胃口，往床上一扑，似乎有了点儿睡意。
　　正酝酿呢，手机铃声炸响，又把他给惊了个清醒，谈渊乔恶狠狠地接通电话，怒道：“我讨厌你！”
　　蓝岱：“啊？”
　　“你是坏人！”谈渊乔继续骂骂咧咧，奈何他这个公众人物再狠也就骂得出“坏人”、“讨厌”之类的字眼，顶多再加一句“神经病”，还不符合眼下的情形。
　　蓝岱满头雾水地哄了哄，又把话题往杀青时间上扯，总算让谈渊乔嘟嘟囔囔住了口。
　　“大概是8月22日晚上杀青，可能会熬大夜。”蓝岱道：“23日下午接受媒体采访和吃杀青宴，24日还有个工作在帝都，估计25日能回来，早的话24日晚上也有可能。”
　　“哼。”谈渊乔边生气边合计时间，只要再忍个十天九天的他就能住去蓝岱家，心情顿时恢复不少。
　　有蓝岱在，他肯定能睡得比现在安稳得多，就跟考试周时那般。
　　但总之是要先揍一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