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豆麻袋》墨月深

57、057、

　　一月底期末考试结束，两人来不及回家，匆匆收拾好行李便飞往帝都。
　　那部寒假开拍的剧前两天就已经喊过蓝岱进组，奈何还有两门考试没考完，李央央好说歹说才又延后两天。这延后的两天进度也不知能不能赶回来，只能尽量。
　　蓝岱的戏份大概算男三，这回不是演谁的小时候，而是切切实实的男三，演女主的弟弟。主要剧情就是女主在男主和男二之间纠结时，作为女主释放情绪的陪聊，以及自身有条感情线，但因年龄还小，点到为止，没多深入。
　　对，他的角色还是个高中生。
　　谈渊乔看到剧本的时候，其实有点想吐槽，不过想想自己之前那些剧也都差不多这水准，便没敢说出口。
　　烂剧常有，而重点剧不常有，不怀着可遇不可求的心态去等，估计心态爆炸都等不来那缕曙光。
　　总而言之，男三的戏份勉强能在寒假里拍完，除去女主之外，跟其他演员搭的戏也不多，应该会挺清闲。
　　谈渊乔也没想到，不清闲的反倒会是自己。
　　他已经好久没接触剧组，跟着蓝岱抵达之后，霎时陷入被疯狂围观的窘境。
　　一群剧组工作人员把他当吉祥物，围着他左看右看，连导演都跑过来问他想不想客串。奈何他还不能接工作，只得选择拒绝。
　　刚安顿下来没多久，蓝岱接到沈尧的电话，说听闻谈渊乔也跟着他一起过来了，问能不能请他俩吃个饭。
　　蓝岱满头雾水，不知道沈尧请他俩吃饭是想干啥，毕竟是大前辈，又是资方，先答应下来再说。
　　谈渊乔同样满头雾水，他跟沈尧上次见面还得追溯到十几年前拍《王朝》那时候，再之后就是重点剧杀青的时候他给蓝岱打电话，结果是沈尧帮忙接的。除此之外他俩根本毫无交集，干嘛突然说请他俩吃饭？
　　他才不信沈影帝会没事干跑来联络感情。
　　两人一番讨论，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先去赴约。
　　沈尧定的是家养生餐馆，就在酒店附近，说是冬季要多滋补。他应该是餐馆熟客，进门直接带着两个小辈上到楼上包厢，点完菜把包厢门一关，隔音效果好得出奇。
　　或许滋补只是个噱头，安静、安全，方便谈事才是这家餐馆的重点。
　　谈渊乔暗暗心想到底啥事能让沈影帝如此慎重，总不至于是想签他，没道理啊，人家那可是自己的工作室啊，签他干啥？
　　“小乔得有十几年没见了吧？”沈尧上来先给了谈渊乔一个拥抱：“虽然经常能在电视上广告上看到你。”
　　“沈老师好。”谈渊乔恭恭敬敬与他问好，静等他开口继续往下接。
　　沈尧自然也看出谈渊乔知道他有话要说，不过这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拉着客人谈正事，总归不太上道。
　　“嗨，先吃饭，先吃饭。”他招呼道：“吃一茬再聊。”
　　饭过三巡，吃得半饱，沈尧总算放下筷子，看模样像是要聊正题。谈渊乔与蓝岱赶忙也跟着放下碗筷，洗耳恭听。
　　“是这样。”沈尧道：“我的工作室也兼投资和制作电视剧，这你们知道的吧？”
　　俩小辈齐点头。
　　“前段时间呢，我的编剧在网上发现一部挺不错的小说，很适合改编成电视剧，就跟作者联系了一下。你们猜怎么着？作者居然回复说，他的那部小说，是跟小乔合写的，要版权的话，得先联系小乔！”
　　谈渊乔：“……”
　　他突然就有了个猜测。
　　他道：“《君臣传》？”
　　沈尧惊喜地一击掌：“还真是啊？我们还以为作者是开玩笑的呢！”
　　谈渊乔心情极度复杂：“也……不算是，99.9%都是他写的，我只是提供了些许修改意见。”
　　“是认识的人就好。”沈尧笑眯眯道：“他人好说话不？有没有可能叫来面谈？其实我们不止想要《君臣传》的版权，还想签他。”
　　谈渊乔顿时肃然：“签他当编剧？他的确是戏文专业的。”
　　“具体还要看他的水平，或许可能会先给尹老师当一段时间的编剧助理。”
　　“尹老师……”谈渊乔沉吟片刻，把这姓匹配上名，蓦的瞪大眼：“尹高峰老师？！”
　　沈尧笑得像只老狐狸。
　　谈渊乔：“我这就跟他说！！！”
　　“不急不急，你回去慢慢跟他说，也让他有时间考虑。”沈尧轻轻压下谈渊乔掏出的手机：“我还有一件事，是想跟你说。”
　　谈渊乔再不像刚见面时那般心怀警惕，热情地应声：“沈老师您说！”
　　沈尧微笑道：“虽说你还要小半年才能重新开始工作，但圈子里一直都在不停猜测，你最后会签到哪里。我说句你可能不太爱听的话，其实现下圈内，并没有适合你的公司。”
　　谈渊乔微一怔愣，签公司的事偶尔也会在他脑内转一转想一想，可尚未去深入细思过，毕竟还没到时间。
　　“你现在属于二线当中最冒尖的那几个之一，要想签你，肯定得花大价钱。那么公司若想在短时间内把这钱赚回来，势必会给你接拿钱多的剧。”沈尧给他仔细分析：“拿钱多的剧不用我多说，你混圈那么久，肯定也知道背后有哪些原因。到头来，还是在消耗你的粉丝热度，对你来说得不偿失。”
　　谈渊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沈尧继续道：“有能力签下你再好好捧你的公司的确也有，圈内顶尖的那几家。但人家那么大公司，那么多资源，不可能平白无故空着个位置专门等你，人早有自己想捧的人。你就算签进去，也得费尽力气跟人去争抢，而且你咖位大，不好控制，或许还会遭受排挤和冷遇。”
　　听到这里，谈渊乔已经可以确认沈尧在夸大严重程度了。也不算是撒谎，无非就是把所有最不利的因素都聚拢在一起，听起来就变得格外瘆人。
　　原因很简单，他在为自己接下来的提议做铺垫。
　　谈渊乔面上不显，依旧摆出副忧心忡忡同时又虚心请教的态度：“那沈老师您有什么好的提议呢？”
　　沈尧手指敲敲桌面，锐利的眼神扫过谈渊乔脸上，似有所察，但并未影响他早已打好的腹稿：“我的提议是，与其到处碰壁，你不如成立一个自己的工作室。不过你还是在校生，没时间管理那么多事务，如果把工作室挂靠到我的工作室底下，事务方面由我这边的专业人士进行管理，资源方面我们互通有无、互相提携……”
　　在一边旁听良久的蓝岱终于忍不住发问：“沈老师，您都是影帝了，还需要小乔的那点资源吗？”
　　沈尧不由莞尔。谈渊乔显然是在圈子里混得久了，人很机警，还敢对着他这个影帝演；蓝岱就是个纯粹的傻小子、愣头青，直来直往，好糊弄又不好糊弄。
　　他懒得给傻小子科普，更懒得糊弄，便道：“让你家宝宝回去再给你解释。”
　　蓝岱：“……”
　　谈渊乔：“……”
　　沈尧调戏完两个小辈，想哈哈乐，勉强忍住，继续说：“当然，挂靠在我这里我也是要拿分成的，不多，就一成，比你签公司划算得多。具体细节我等你先考虑清楚，有意向了咱可以再详谈。”
　　告别沈尧从养生餐馆出来，回酒店的时候蓝岱就开始不断追问：“都是啥意思啊？”
　　谈渊乔双手插兜，紧着衣服不让冷风带走身体的温度，那常年练舞纤细又柔韧的腰线就连厚外套都挡不住，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他抬眸望了眼深黑的夜空，悠悠吐出三个字：“利益呗。”
　　圈子里什么都不可信，唯利益二字可信。
　　其实也不只这个圈子，到哪都一样。
　　蓝岱仿若被点醒，又仿若听了一大句废话，犹疑片刻，没再往下问。
　　他看得出谈渊乔现在心里有点烦。
　　回到酒店，木兰早已等得焦急，汪汪两声扑进主人怀抱，陷入醉生梦死的全身按摩当中。
　　谈渊乔抱着狗玩了一会儿，舒缓心情，这才掏出手机给程肖桁打电话。
　　程肖桁比上午就考完的他们要多考一门课，这会儿正值拖着行李往家赶的当口，艰难地掏出手机接通：“怎么了小乔？”
　　谈渊乔听他那边是火车站熟悉的嘈杂，劝道：“你先别忙活回家了，找地儿停下来听我给你慢慢说。”
　　程肖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归先把行李箱往边儿一提，在墙边站稳，这才接话：“怎么说？需要我帮什么忙？”
　　谈渊乔把沈尧说的那些话与程肖桁复述一遍，怕他搞不清楚状况，又提醒道：“尹高峰老师是国内的一线编剧……”
　　“我、我、我知道尹高峰是谁！”程肖桁结巴的毛病成功复发，还加上了一点儿哮喘：“啊、啊啊啊！啊！我！我现在立刻马上就答应！马上！答应！马上！飞帝都！”
　　“别激动别激动，慢慢呼吸。”谈渊乔宽慰他：“你先过来，我们仔细聊聊，机会不会因为这一天半天就跑掉的。”
　　毕竟沈尧那边还在等他的利益联合，不可能还没个准信就先把跟他合写小说的人得罪。
　　程肖桁：“好！！！你、你给我等着！！！”
　　谈渊乔：“……”
　　听起来好像是要冲过来砍死他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