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橘》丘一

51、六月橘

　　[北瓜怎么样了？]

　　莫楠看着这个名字都还有些陌生，虽然是自己取的，她还从来没有喊过。

　　她想了想，打开手机上的摄像机模式，对着小北瓜拍了张。

　　放大一看，觉得不对劲，床太乱了。

　　这拍过去给对方留下一个自己是很邋遢的人怎么办？

　　她半弯着腰开始理床单，随后又对着狗拍了一张。

　　放大看着，还是不行，后面的书桌有些乱。

　　莫楠又跑下去理书桌，东捣鼓一下，西整理一下，莫楠终于拍下一张满意的照片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小北瓜早就困得闭了眼。

　　“怎么这么能睡？”

　　莫楠轻轻摸了摸它的头，随后躺回床上，发出了自己满意的照片，并麻利打字。

　　[已经占山为王]

　　那边回复得快，下一秒消息就弹了出来。

　　[看来恢复得不错]

　　[睡得也不错]

　　这次那边消息回得没那么快，莫楠盯着手机屏幕看，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一秒又一秒，她百无聊赖地数着数，再数到三十一，觉得对方不会再来消息时，暗淡的屏幕亮了。

　　[医生今天说七天后可以去复诊一下，看看恢复的情况，以防万一，去看看吧，我们一起去]

　　莫楠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他的消息，窃喜的感觉一点点上升，最后装满整个胸腔。

　　莫楠点开键盘，打字的手都有些雀跃。

　　[行]

　　第二天一早，莫楠姐被王巧丽的喊叫声吵醒。

　　这声音有些响，让人无法忽视，莫楠开了窗，看到她站在院子里，举着自己的双臂。

　　此时她洁白的双臂上长出了红包。

　　红肿的包密密麻麻挤在一块，让人看了直起鸡皮疙瘩。

　　莫楠心跳了跳，她以为王巧丽不让养狗是故意找自己茬，没想到她真的对狗毛过敏。

　　此时王巧丽正对着莫安康又喊又打。

　　“都跟你说了那狗不干净，你不听，你看你看呀，我要死了你才高兴是不是？！”

　　莫安康被吵烦了，直接冲着楼上吼：“莫楠！把你那个狗崽子给我扔出去！你都快把你阿姨害死了！”

　　王贵琼看着她这样，也心惊胆颤，手忙脚乱，她拍了拍大腿：“哎呦，男男，把狗扔了吧，你看你阿姨这手。”

　　“男男，这狗就别养了。”

　　莫楠没听到他爷爷的声音，估计是不想吭声，也是一种默许，默许了他们的话。

　　莫楠知道这狗是养不了了。

　　她把狗抱到了姚月家，北瓜似乎是有了预感，脑袋不停往莫楠手臂上钻。

　　“你这狗长得挺有意思的，看着是只小型犬，但长得又像金毛，又像泰迪的。”

　　“它妈妈是只中华田园犬，”莫楠说：“长得挺大，很正宗那种。”

　　姚月凑近了点看：“也不知道这狗以后会长成什么样。”

　　“好奇的话帮忙养着？”

　　“我家养不了狗，你知道的，我妈最烦这些带毛的，”姚月看着她说：“我家豆豆现在还在我爷爷家养着的。”

　　这事莫楠知道，姚月家以前养过一只金毛，才养了两个月她姑就受不了给送走了，为这事姚月还绝食抗议了好几天，中途要不是莫楠偷偷给她送吃的，她早饿得不像样了。

　　可莫孝恩不吃她这一套，任她怎么折腾，狗都没接回来。

　　莫楠想了想说：“他们不常回来，等他们走了，我再抱回去，他们回来了我就抱过来。”

　　“那以后呢？”姚月问：“你去上大学了，这狗还不是丢给你爷爷奶奶了。”

　　莫楠脑袋一空：“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当时都没想过这些。”

　　她垂了眼，盯着打哈欠的小北瓜：“我把它抱回来又养不了，挺废的。”

　　“别这么说，”姚月安慰着：“你不都说了吗？你给它看病了，你要不抱它回来不带它去看病，它说不定就病死了。”

　　“我什么都没做，”莫楠扯了下嘴角：“钱都是任北付的。”

　　“那以后就别做废铁了，”姚月长开手臂一把抱住她：“做个能不让自己后悔，一个有能力的人。”

　　莫楠叹了口气：“现在想以后没什么用，北瓜现在怎么样？”

　　姚月的注意点不一样，收回手，歪了头问：“北瓜？”

　　“它的名字，”莫楠抱起狗说：“昨天取的。”

　　“为什么叫北瓜？”姚月默了几秒，瞬间恍然大悟：“因为你喊季冬冬瓜，所以给它取北……”

　　莫楠听不下去了，直接站了起来往外走啊。

　　“行了行了，我开玩笑的，”姚月上手把她拉了回来：“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们俩没事，他对你没意思，你对他也没意思，我真开玩笑的。”

　　莫楠生无可恋地看着她，有种想告诉她，季冬对自己没意思，对她意思可大了的冲动。

　　“我们现在来想想小北瓜怎么办？”姚月说：“要不把它还给它妈？”

　　“没看到，”莫楠坐了回去：“刚刚去桥底下找过，狗都没了。”

　　姚月点了头：“也是，抱走了又抱回去，还挺不道德的。”

　　莫楠被这话扎了心，幽幽地盯着她。

　　姚月被她盯得脊背发凉，她干笑了两声：“十七八岁这个年纪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做主，无力的感很重，这很正常。”

　　莫楠视线放在她脸上没有收回她有些好奇：“你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了，现在多少事你能自己做主？还会常常有无力感吗？”

　　姚月愣了愣，苦笑一声：“经常。”

　　莫楠听明白了，收回视线，给狗顺着毛：“还是什么都没变。”

　　“你要不问问希希和寻阳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忙。”

　　姚月话题转移得生硬，莫楠也没打断，静静听着。

　　姚月：“寻阳家住城边上，那有田有地的，还挺适合养狗。”

　　“简寻阳他家里经常没人，阿姨天天早出晚归，简寻阳上学回去也晚，”莫楠说：“希希家就更不用说了，希希妈妈一年到头都在面馆里。”

　　“那没法了，”姚月耸了下肩：“这么看下来能帮忙的就只有二冬了。”

　　莫楠呼出口气：“还真是只有他。”

　　莫楠把狗抱到了姚月腿上，自己走到一边拨出了季冬电话。

　　“喂，”那边一接通就滔滔不绝上了：“南瓜，要不说我俩还是有点默契在的，简寻阳今天就回来，现在就在高铁上了，明天我们上他家烧烤去 ，怎么着，明天一大早我去接你置办伙食去？”

　　“晚上再说，”莫楠没有组织语言，直接问：“我昨天捡了只狗，我家不让养，你能不能帮个忙？”

　　“怎么帮？让我帮忙养？”

　　季冬说：“我奶说家里有我这一条狗就够了。”

　　知道他的难处，莫楠没有继续为难，刚想另寻他法，那边季冬又说。

　　“这事要我跟我奶奶说肯定没戏，但你要我姐或者小北随便谁去那可能能行。”

　　“有什么区别吗？”莫问：“你们家不是不让养狗吗？”

　　“能养，”季冬说：“我姐上个月还养了只猫，一直养楼上的，我奶就是不同意我养。”

　　“……你这家庭地位。”

　　季冬也不尴尬，笑了声：“她说我自己都邋里邋遢的懒样，要养猫猫狗狗的就是祸害它们。”

　　莫楠安静下来，正思索着怎么办。

　　那边季冬感觉到了他的为难，问：“是不是我这边养不了你那只狗就没地儿去了？”

　　莫楠听着有些心酸，无力感压得她蹲下了身：“嗯，怎么办啊冬瓜。”

　　季冬笑了笑，叹了口气：“抱过来，我养着。”

　　“不是说你家只能有你一只狗吗？”

　　“我有办法，你抱过来，就说是小北要养，”季冬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靠谱：“你不知道我奶奶有多惯着任北，就算小北想在家养一群鸭子我奶奶都能给他想办法弄回来，别说一只小狗了，你尽管抱过来。”

　　莫楠倒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靠谱，昨天看着任北貌似是不怎么喜欢狗的，但她也没别的办法，为了不让狗在外风吹日晒，现在什么方法她都得试试。

　　她站起身，从姚月怀里抱起狗：“走了。”

　　“找到办法了？”姚月躺在椅子上问。

　　莫楠：“去冬瓜家。”

　　“我就说嘛，”姚月眼尾眯起：“二冬还是很靠谱的。”

　　莫楠回头看着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不就喜欢靠谱的吗？”

　　姚月笑道：“谁不喜欢靠谱的？怎么了，你现在觉得二冬还不错了。”

　　看着她一副吃瓜看戏的笑样，莫楠好不容易通畅的胸口又堵了，她不想再多言，把狗往手臂上一抬，沉默着离开。

　　已经是盛夏，尽管才刚过八点，太阳也已经早早顶在头顶，空气中的热浪一层连着一层。

　　莫楠没走多久后背就已经全部汗湿。

　　全身上下最热的地方还是抱着狗的双手，狗看着小小一只，但毛又多又厚，抱在手上像捂了个暖手宝，烫得手心全是汗。

　　莫楠有意避着阳光，一直延着急道的店铺走，等出了街，走在没有遮挡物小路上，她整个人都暴晒在烈阳下。

　　碎发已经彻底沾上了额头，这种浑身火热的难受感是等她走进桥洞，被避开了太阳才有了削弱。

　　估计是刚刚晒得太狠，刚踏进桥洞，眼睛突然黑了一瞬，她定在原地不敢再踏出一步。

　　缓了缓再睁眼迷迷糊糊看到一道高瘦挺拔的身影站在河边上。

　　她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但心中的名字脱口而出：“任北？”

　　“是我。”

　　他的声音很轻，没带丝毫情绪，跟着凉风卷到耳中让莫楠清醒了不少。

　　眨了眼两下眼睛，眼前逐渐清明，任北的脸也逐渐清晰。

　　在这三伏天即使是躲在桥洞下边也散不了多少热意。

　　面前的任北只穿了件样式简单的白色短袖，但微红的脸上透着热意。

　　莫楠视线往下，看到了他手里的相机，她不由感叹一声他对摄影果真是真爱，这么热都要出门。

　　同时还觉得他对这桥洞还真是对这情有独钟，每天都往这跑。

　　莫楠想问问这地方到底有什么意义非凡的景，值得他天天跑，话还在嗓子眼没吐出来，任北先问出了问题。

　　“你最近来得这么勤，心情很不好？”

　　莫楠有些莫名 ，但还是如实答：“挺好的。”

　　“挺好的总来？”

　　“我就路过，”莫楠问：“只有心情不好才能往这走吗？也没人这么要求吧？”

　　任北低眼：“季冬。”

　　莫楠更疑惑了：“季冬要求的？”

　　“季冬说的。”

　　“季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