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春风》深海Sorceress

55、报仇（三）

　　处理完朱振煜，明璟又看向白天喜，道：

　　“我不杀你，灭门之仇不能报对你才是最大的惩罚，我赌你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报得了仇。龙津，挑断他的手筋，将他也扔出去。”

　　“你不要解药了？”

　　白天喜挑了挑眉。即便一身狼狈、满脸鲜血，他也毫不在意，笑得仿佛胜券在握。

　　明璟道：“若说我在我们这几代人中学到了什么，那便是：仇、恨，无穷也。一命抵一命，公平，就让仇恨止于我身上……”

　　以她和她未出世的孩子的命，抵他父亲和兄长的命……

　　白天喜却讥笑着，指着满地的死人，道：“死了那么多人，怎么抵，天真 ，可笑！”

　　明璟不愿再与他浪费口舌，摆了摆手，让龙津去处置他们。

　　然后，她对敬苍虎说：“敬大哥，今日之事已毕，余下的自会有人处理。您回去休息吧，明日便能见到大嫂了。”

　　敬苍虎却不敢动，而是用余光看了看弘黎。

　　弘黎于是吩咐暗影道：“清理残骸，原地休整，明日启程。”

　　“是。”

　　敬苍虎这才得以真正松一口气。

　　深夜，明璟回到自己的寝室等龙津消息，延明守在明璟寝室门口，静静打坐。

　　龙诚走过来对他说：“大师，这里交给我们便可，您先回去休息吧。”

　　延明道：“阿弥陀佛，贫僧与人做了约定，在格格醒来前会一直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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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璟身心疲惫，精神逐渐涣散，躺在床上渐渐沉入梦乡。

　　明璟让龙津放朱振煜和白天喜两人走，弘黎却不打算放他们走。

　　等明璟和敬苍虎等无关紧要的人都走后，弘黎原本想下令将那两人绑起来，却没想到，龙津先一步将刀架到白天喜脖子上。

　　“把解药交出来！”龙津冷冷道。

　　“我若交了解药，只怕活不过今晚。”白天喜玩味地笑道。

　　这时，弘黎走过来道：“你不交，朕便要了你的命。”他看了看朱振煜，一个眼神让暗影将他拖走。

　　“狗皇帝，就知道你会言而无信！”朱振煜骂道。

　　“朕只说留你一条狗命，又没说会放你走，朕大可找个牢房将你们关起来，折磨一辈子。”

　　“你！”

　　弘黎不再管朱振煜，转而问起龙津：“你说什么解药?”

　　“回皇上，此人是张太虚之子，一年前为替张道人报仇，抓了格格，并逼格格服下毒药。”龙津回道。

　　弘黎居高临下、阴鸷地盯着白天喜，缓缓道：“朕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龙丹……”

　　“是。”不必明说，龙丹已经心领神会。

　　他走到白天喜身边，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折断，将他的骨头一根根错开。这锥心刺骨的痛，疼得白天喜冷汗淋漓，脸色苍白，几近昏阙。

　　他心里明白，弘黎此人心狠手辣，肯定不会让他有命活着，看来今天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疼得脸色狰狞，却仍痛快地大喊道：“根本就没有什么解药，那颗是既济丹！雍正服了这么多年都没事，她才服一颗，要是有毒，早就毒发身亡了，还能有力气逃到寨外去？”

　　龙津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不知他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白天喜又怎会读不懂他们的表情，嘲笑道：“不过你们这些人整天疑神疑鬼，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信吧？

　　哈哈哈哈，你永远也救不了她，她的命数就到此为止了！哈哈哈哈……”

　　他疯疯癫癫的样子，让弘黎觉得吵闹。弘黎于是命人将他拖下去，严刑逼供。

　　不知不觉间，庭院的尸体被清空，只留下一地干涸的血迹。山风徐徐吹来，却仍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浓重的血腥味。

　　此时，庭院里只剩下弘黎、龙丹和龙津，其他人都被遣退。

　　龙津缓缓跪在弘黎跟前，请罪来了。

　　“你说明璟被那厮绑了，然后呢？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的？”弘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龙津缓缓答道：“和皇上分开后不久，格格就被白天喜绑架了，还被逼服下毒药。

　　奴才护着格格拼死逃出来，却没想到一路被追杀掉下悬崖……所幸被云游的、法源寺的圆灯大师和延明师父救起……”

　　弘黎深吸一口气，又道：“明璟……是不是替朕怀过一个孩子？”

　　一提起孩子，龙津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沙哑着声音，哽咽道：“……没了，被毒没了……”

　　此刻，弘黎终于忍不住狠狠踹他一脚，恨道：“你为什么要那么纵容她！你不和她联系，她就没办法跑那么远，那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为什么纵容她！”

　　“为什么！”

　　“为什么！”

　　“朕要杀了你！”

　　“朕要杀了你！”

　　他泄愤地踹着他，一脚又一脚。龙津一声不吭，全部硬挨。

　　“滚！”

　　龙津缓缓给弘黎叩了一个头，默不作声地站起来，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

　　黎明，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明璟就被人叫了起来，说要启程回京了。她缓缓走到青龙山庄大门，发现弘黎和龙津都已经在门外等候。

　　门外只有暗影，不见平安镖局的镖师，料想龙津已经将他们安置妥当。明璟没说什么，任由弘黎将她扶上他的马车，而龙津则策马跟在一旁。

　　马车缓缓起步。

　　天刚蒙蒙亮，马车里很是昏暗。

　　明璟将车窗帘布挂起来透透光，却没想到看到远处树林里，暗影正在给朱振煜和白天喜行刑。

　　暗影手起刀落，两颗脑袋就这样滚了下来……看到这一幕，明璟愣得久久不能说话。

　　弘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等马车走远，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才缓缓道：

　　“你记恨我反复无常吗？可惜我不得不为之。当年他们一直想找我痛处，想证明我不是正统，好找机会谋朝篡位。

　　秘密都是藏不住的。他们不是想挖出真相吗？来一个我便杀一个，来一对我便杀一双。与其苦苦害怕秘密被泄露，倒不如将人杀光，如此，便不会再有威胁了。

　　你真该看看当年弘皙谋逆，朕是如何将他的羽翼一点一点折断。虽然现在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但仁慈之心还是要不得，省得夜长梦多。”

　　在她远离京城的日子，弘黎已经解决了弘皙。

　　原来做皇帝的都这样……她回想起当年雍正的神态，笑了。

　　她道：“恭喜你，得偿所愿，从此可以为所欲为，再无顾忌，我始终不够你狠。”

　　他却没有半分笑容，连那半分讥笑也收了回去。

　　他得偿？他得偿什么，所愿什么……这四个字就像一个问题，一道伤疤，经由明璟的嘴巴说出来，就像原本未曾治愈的伤口再次被揭开，血淋淋、赤裸裸地告诉他：他原本想要的再也无法得到。

　　他看似胜利，其实早已一败涂地。心变了，便再也无法用以前的眼光看待一切，也再感受不到曾经简单的快乐了。

　　他得偿什么，所愿什么？什么都没有，早已不可能了。

　　“你从来都不会这么跟我讲话，别再有下次。”他不悦。

　　明璟不知道哪里又触碰到他的逆鳞。但她累了，也不想和他说话，于是别过脸去。

　　弘黎不解气，以她的任性来谴责她：“不要因为你的任性，牺牲大家的前程。

　　你看看筠贤，看看龙津，有好好的王府、山庄不住，有好好的官职不做，非得跟着你奔波受累，死得死，残得残，你最终得到了什么？还不是一无所有！”

　　“你在说什么，什么死的死，谁死了？”

　　弘黎克制住自己的视线不往她的肚子看去。

　　他明白，他要是说了，明璟大抵会崩溃。他不想对她这么残忍。

　　“没什么……睡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