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香油茶

13、名字

　　昙花教主朦胧着睡眼坐在了树杈上，感受到头顶上方有强烈的凉风吹过，就眯着眼看了过去，就见一只白鹭挥舞着双翅从他头顶而过。
　　那一瞬，昙花教主忽然有了一丝错觉，好像他回到了一千年以前，白清泽来找他决斗的那一天。只是那次，东方的晨曦已经出来了。
　　昙花教主不解地笑了笑，挠了挠已经凌乱不堪的头发，一跃跳下了桑树。
　　昙花教主回到道观时，白羽霄站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他见昙花教主笑吟吟地向他走来，就下了台阶，迎了上去。
　　“呦，怎么就羽霄哥你一个人呢？王抑尘和谢玉呢？”
　　“他们已经先走了。”
　　“这天才大亮他们就上路了？这么积极！”昙花教主笑着盯着白羽霄看。
　　白羽霄自始至终都没有跟他有过眼神上的交流。他目视前方，淡淡道：“该上路了。”
　　“就我们两个？那些小修士呢？”
　　“他们昨夜就在赶路。”
　　“不是吧？你们这是虐待啊！自个儿休息却让毫无法力的弟子夜行，亏得你们还是名门正派！”
　　“那是对他们的锻炼，于修行有益。”白羽霄向道观外走去。
　　昙花教主冲着他的后背不屑地吐了吐舌头，左右瞅了一眼，跟了上去。
　　天气是一日比一日热，昙花教主发觉他的这具人类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像是现在，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大汗淋漓，肚子“咕咕”直叫唤。
　　白羽霄一步一步，不急不慢地向前走着，像是在进行什么严肃的表演。
　　昙花教主佝偻着腰，一脸的菜色和难受，歪歪曲曲地跟着他走着。
　　到了一条小河边，昙花教主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就一屁股坐到了河边的一棵小柳树下：“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我走不动了，我要死了。”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白羽霄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了他，眉头皱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昙花教主。他静静地望了他一会儿，走近：“你的身体为何这么差？”
　　“你不是看见了吗？营养不良。”昙花教主懒得睁开眼皮，不在意笑着道。
　　白羽霄脸上的阴沉更重：“你之前不这样。”
　　昙花教主没有多想，“哈哈”笑了起来：“我之前怎样？羽霄哥，你是不是糊涂了？我不是你的仙门弟子啊，我们之前没有见过面。”
　　“没有吗？”白羽霄的声音暗淡了下来。
　　“你说呢？不过羽霄哥你要是觉得我们之前见过面也行，或者把我当成了故人也行，我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昙花教主说着“噗嗤”一声又大笑了起来。
　　白羽霄舒展了眉头，恢复了以往的平淡：“我们休息一下上路。”
　　昙花教主睁开一只右眼，扫了眼背对着他的白羽霄：“你不累吗？”
　　白羽霄没有回他。
　　昙花教主觉得气氛太过安静，有些诡异，眼珠子一转，笑着又道：“羽霄哥，听说你们仙门弟子修行到一定程度会有自己的坐骑，不知道羽霄哥你有没有？”
　　“没有。”不假思索道。
　　没有？骗谁呢？我刚刚才看见的。。。。。。难不成真是白清泽那家伙？不会吧！
　　“羽霄哥，你师傅的师傅，或者你的太太太师傅，白清泽，他有来找你吗？”昙花教主小心翼翼试探道。
　　白羽霄扭过头看向了他，他的眼里似乎有探究，惊喜：“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昙花教主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我听羽霄哥你说你师傅不是云游在外吗？就关心一下。”
　　“我没有说我太师傅也云游在外。”白羽霄的双眸突然犀利了起来，像是要穿透昙花教主的内心一样。
　　昙花教主因此而怔了一瞬，又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瞎想的，瞎想的，不要认真啊，不要认真。”
　　白羽霄又定定地注视了昙花教主一会儿，回过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昙花教主失声问道。
　　“你难道没有名字？”白羽霄问，“若是没有，我可以帮你取一个。”
　　你给我取名字？笑话吧？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魔界之主“昙花”啊！我会让你一个道行浅薄，没什么本事的小屁孩给我取名字！
　　“有。”
　　“叫什么？”
　　叫什么呢？昙花教主开始为难了。他总不能告诉他，他叫“昙花”吧！正常的凡人谁会给自家儿子取一个这样的名字。
　　那像所有的凡人那样，给自家孩子取什么“狗蛋”，“铁牛”，“三娃”等这样普通的名字？
　　不行，他可是昙花教主，魔界之主。他日后是要回魔界的，若是让别人知道他曾经还叫过什么“狗蛋”，“牛娃”，“石柱”这样的名字，一定会取笑他的，到那时，他这千年以来积攒的盛誉，威严，岂不是荡然无存了？
　　昙花教主开始在脑海中费力地思考了起来。他要给自己取个特别而又富有深意的名字。
　　可是叫什么好呢？
　　白羽霄等不到昙花教主的回答，又问：“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吗？”
　　昙花教主假笑：“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白痴！”
　　“那你叫什么？”白羽霄不依不饶。
　　昙花教主心一横，道：“桑榆，我叫桑榆。”
　　“桑榆？”白羽霄喃喃低语一阵儿，“姓什么？”
　　姓什么？
　　烦死了，还要什么姓？叫名字就好了啊！昙花教主为难地又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决定使用这具他借来的身体的主人的姓氏。
　　“苏。我姓苏。记住了吗？不要再忘了，要不然我可不会再告诉你。”昙花教主站了起来。
　　“我不会再忘记。以后，我叫你桑榆。”
　　“随便你。”
　　“桑榆，我们要赶路了。”白羽霄说着站了起来。
　　昙花教主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白羽霄在叫他，还愣了一瞬，才恍然大悟。他现在已经不是“昙花教主”了，而是“苏桑榆”。
　　“好~嘞~”苏桑榆拖着嗓音回答道。
　　白羽霄的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王抑尘和谢玉坐在白鹭的背上，一路向西而去。中途，王抑尘想要让白鹭停下来等等白羽霄，但是白鹭根本就不听他的指挥，王抑尘气得要捶打它，谢玉急忙拦住：“不要乱来。”
　　“我那里乱来了？它不听我的话，我教育一下它不行嘛？”
　　“这是羽霄太师傅的坐骑，羽霄估计都不敢教训它，你我又有何资格去教训它？再说了，它也是奉命行事。”
　　“就你想得多，想得明白。”王抑尘生气了。
　　谢玉语塞，想要哄哄他，但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苏桑榆跟着白羽霄又走了一个时辰不走了。他真的是太累了，两条腿一直在打摆子，肚子更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白羽霄一直忙着赶路，许久之后没有听到苏桑榆的声音，就问：“怎么不说了？”
　　“。。。。。。”
　　白羽霄好奇，转过了头，却见身后什么都没有，就刹那焦急地向回跑去了。
　　苏桑榆闭着眼睛喘着气，他一会儿回忆着在魔界吃到的那些美味佳肴，一边回忆着昨日吃的回春面。
　　他发现，现在不止是回春面了，就是一碗清汤寡水的米汤，他都会觉得比那琼浆玉露好喝。
　　只是他现在去那里找清汤寡水的米汤啊？
　　苏桑榆发现他真的是很背，背过了头。先是找了一副不怎样的身体，后又找了一个这么不靠谱的衣食父母，以至于现在他都快饿死了，他还不知道。
　　白羽霄紧张兮兮跑回来的时候，就见苏桑榆要死不活地躺在一片草地上。他没有立马上前，而是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问：“你怎么了？”才缓步走了上去。
　　“你是不是耳聋了羽霄哥？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我很饿，很累，很饿很累啊！”苏桑榆有气无力道。
　　白羽霄纳闷：“你何时说了？”
　　苏桑榆郁闷地翻了个白眼：“您是修仙的仙体，一心都在除魔卫道上，那里还顾得上我的死活？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了。”
　　白羽霄想要解释，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就咬了咬嘴唇，俯下身，将苏桑榆抱了起来。
　　苏桑榆正饿得头晕眼花，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空，就惊得瞪大了双眼，就瞅见了白羽霄映在他眼前的光洁脸颊。
　　白羽霄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是连看苏桑榆一眼都没有，就抱着他站了起来。
　　苏桑榆前一秒还对白羽霄有了那么一些好感，想着他这人虽然冰冷，但好歹还有一颗火热的心，但眼下，他却觉得，正是因为他有一颗冰冷的心，所以他这个人才是冰冷的，才会做出这么冰冷的事来。
　　“羽霄哥，你要是觉得我重的话就放我下来，我还没有到残废的份上呢。”
　　“不会。”
　　“羽霄哥，你说的这个‘不会’是什么意思啊？我不会残废？还是羽霄哥你不会把我放下来？”
　　白羽霄瞟了他一眼：“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