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香油茶

22、寻死

　　苏桑榆等不到白羽霄的回话，又自言自语道：“好在我反应够快，察觉到有冷风在我的后脑勺吹起，就立马在手心里攥了两锭。哈哈哈。。。。。。”
　　白羽霄垂下眼帘看向他，看到他裂到耳边的笑容，不知不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白羽霄让自己的坐骑白鹭驮着王抑尘和谢玉直奔邕州而去，却未料，因为王抑尘一直嚷嚷着累，他们就跳下了白鹭，歇脚在了姑苏。
　　姑苏城，玄妙观。
　　玄妙观里烧香许愿，还愿的人络绎不绝，摩肩接踵。
　　王抑尘一脸春风得意，左右望着，向前走着。
　　谢玉在他身后两步外跟着，左手提着两袋点心，右手握着一根冰糖葫芦，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过，当瞅到十步之外有个七八岁的男童向王抑尘跑去时，便在惊慌之下丢掉了手里的东西，快速地跑上前拉着他闪到了一边。
　　然而，那孩童却并未跑向他们原来站的地方，而是在中间位置就被他的父亲给拉住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王抑尘莫名其妙。
　　谢玉脸上一闪尴尬：“不小心碰了你。”
　　“你没事吧？”
　　“我还好。就是。。。。。。”
　　王抑尘见谢玉沉默了下来，就看向了他，顺着他的视线就看到了落了一地的点心和红艳艳的冰糖葫芦。
　　“掉了就掉了呗，反正我也不想吃了。”王抑尘说着从谢玉的怀中走出，向着更高的位置走去了。
　　谢玉静静地又瞅了瞅一地的点心和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王抑尘很早的时候就听说过玄妙观，一直想来瞻仰一下它的风采，但奈何，父亲管的太严，没办法来。所以这一次，有了这个机会，他定然是会珍惜，会将这整个玄妙观给它逛个彻底。
　　谢玉一向不太出门，对于俗世中的喜爱没有太大的向往。但是念及王抑尘喜欢，便陪着他一起游玩了起来。
　　玄妙观很大，但空气中却处处飘着香火的味道。那香味中承载着善男信女的愿望和信念，是要一直流转不歇的。
　　王抑尘刚开始转悠起玄妙观时还很是激动，兴奋，但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他是越来越不耐烦了，以至于到最后都是走马观花了。
　　“太无聊了吧？不是说这里很有底蕴，是一生要来一次的地方吗？怎么我就没有感觉到？”王抑尘躺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嘟囔道。
　　谢玉站在他身边，笑着望向远处：“是你心太急了，没有好好去感受罢了。”
　　“我心急什么？又没有什么紧要的事。。。。。。你是说去邕州除魔的事吗？也对，这都几天了，羽霄怎么还没有联系我们？”王抑尘说着严肃地坐了起来。
　　谢玉收回望向远处的视线，停留在了他的身上：“白鹭必然已飞回去找他了，他自然就知道我们来了这里。想来，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他就该来了。”
　　“真的吗？”王抑尘像是得到满足的孩童，天真地望着谢玉。
　　谢玉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好，等羽霄来了，我要带着他去吃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带他去最好看的地方看风景。”王抑尘一副没心肝的样子，看的谢玉那是满心的憋闷，但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白羽霄带着苏桑榆在空中又飞了半天光景，就望见他的坐骑白鹭向他这边飞了过来。
　　苏桑榆有些疑惑，开始仔细地打量起了白鹭来。
　　白鹭在白羽霄的右耳边不知道叽喳了什么，白羽霄就道：“他们去了姑苏。”
　　“他们是谁呀？你还有其他伙伴吗？”苏桑榆随口一问，根本就不在意。
　　白羽霄拉着他一飞而起坐到了白鹭的背上，才问：“你在乎吗？”
　　“在乎什么？”苏桑榆笑得一脸欠揍，看向了他。
　　白羽霄移开了视线，沉闷不语。
　　苏桑榆便质问起来：“羽霄哥，你不是说你没有坐骑吗？这白鹭是谁的坐骑？”
　　白羽霄神色有丝慌乱，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是。。。。。。”
　　“你太师傅白清泽的吧？”
　　“不是！”白羽霄当即就否定！但转瞬又像是很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这下换苏桑榆手足无措了。不过，他一个眨眼就想到了应付他的话：“羽霄哥，你记性也太差了吧？我是听你说你没有资格拥有坐骑，你又说这坐骑不是你的，我就想那肯定就是你太师傅的嘛，这还用好奇？”
　　“那你怎么不觉得它肯定就是我师傅白羽的？”
　　“你师傅原来叫白羽啊？哈哈哈，我都没记住。”苏桑榆以望通过他的答非所问来糊弄过去，但是他太看轻白羽霄的固执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不会认为白鹭是我师傅的坐骑？”白羽霄隐约觉得苏桑榆像是就是“他”了。
　　苏桑榆没有回避，直白地翻了个大白眼：“你这让我怎么回答？我就是那么一想，那能想那么多？那我现在改变我的问题行吗？‘羽霄哥，你告诉我，这白鹭不是你的坐骑，是不是你师傅白羽的坐骑？’总行了吧？”
　　白羽霄见他不像是装的郁闷，就又仔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转移了视线。
　　苏桑榆贱兮兮地又问：“羽霄哥，难不成这白鹭真是你师傅白羽的？你师傅白羽也太厉害了吧？你太师傅白清泽一定更厉害，就是不知道他的坐骑是什么？”
　　白羽霄这次选择了沈默不语。
　　苏桑榆虽然是故意在询问他，为的是打消他对他的怀疑，但是他这在关键时候一声不吭的臭毛病，还真是让他讨厌至极，于是就极其嫌弃地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白羽霄却没有生气，而是望着远方的层层白云，还有俯视可见的万千光景，叹了口重重的气。
　　苏桑榆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没理他，而是专心地研究起了白鹭。
　　这白鹭，他在两千年里只见过一次，算上这次，也才两次。
　　他第一次看见白鹭是白清泽那个混蛋莫名其妙追杀他的时候。
　　他依稀记得，那是他第一次来人间，夜游到晨曦微露，准备回魔界时，他骑在白鹭身上，像鬼魅一样俯冲而下，拦住了他进入魔界的入口。
　　那一次，他记得他们足足打了八天八夜，不分胜负。他觉得很是无趣，但白清泽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知疲倦，兴致冲冲。他无语透了，就诳了他，回了魔界。
　　现在想想，当初还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白清泽发现他骗了他以后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跟白羽霄这个神经病一样，气的咬牙切齿，顿足捶胸。
　　一想到白清泽那古板板着脸捶胸顿足，苏桑榆就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白羽霄不知何时又已悄悄注视了他，待苏桑榆察觉到自己失声而笑，下意识看向他时，就与他不知道掩藏着什么情绪的眼神给相碰了。
　　四目相对之下，电石花火一瞬间，苏桑榆像是看到了白羽霄压在心底深处的苦楚和哀愁。
　　只是他奇怪，他有什么可哀愁，痛苦的？
　　一直在山上修行，第一次下山还没过多久就厌烦了尘世？苏桑榆在心中想的时候悄悄地抬眼瞟了眼白羽霄，又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了他处。
　　他是不是真的有病啊？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看？苏桑榆猜不透白羽霄心里在想什么，就放弃了。
　　反正他跟他又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等邕州一行结束，他们就尘归尘，土归土，他才没这个闲心去猜他的心思。
　　王抑尘一想到白羽霄就要来到他的身边了，就从玄妙观回去了，回到了他住在姑苏城最大最好的那家客栈。
　　这家客栈还住着其他客人，王抑尘为了让白羽霄住的舒适自在，就花钱包了这家客栈，所以，刚才还人流涌动的客栈，不消片刻就归于沉静了。
　　王抑尘双手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盯着门口人来人往的街道，等待着白羽霄的突然出现。
　　谢玉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一会儿哀怨地望着他，一会儿迷茫地望着街道。
　　店家瞅了瞅他们这个，又瞅了瞅他们那个，终于鼓足勇气，走上了前，询问：“两位公子啊，这个。。。。。。小店是做小本生意的，这个费用嘛。。。。。。”
　　王抑尘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了过来：“你怕小爷没钱给你？！”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店家尴尬，怕坏了自己的财路，局促不安。
　　“拿着。”谢玉走了过来，将鼓囊囊的钱袋递给了店家。
　　店家两眼放光，却不敢轻易接过。
　　王抑尘道：“你不是要钱吗？还不赶紧拿走！”
　　“好好好，好咧，谢谢二位公子啊！”店家紧忙双手接过。
　　“多退少补。”谢玉温吞吞道。
　　“当然了，小店童叟无欺。”店家抱着钱袋喜滋滋地跑回去了。
　　“等家仆跟上来了我就还你。”
　　“不必了。”谢玉还是温温地笑着，坐了回去。
　　王抑尘没有再吭声，还像刚才一样，眼巴巴地瞅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道，半晌，才侧目，看向谢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玉的心“碰碰”地乱跳了起来，笑意也差一点儿因为他的吃惊而僵在了脸上。他没有将视线对向王抑尘，而是依旧定定地望着街道，淡淡道：“你开心就好。”
　　王抑尘沉默了一会儿，扭回了头。
　　按照白羽霄的打算，他们在夜幕降下时就能赶到王抑尘所在的姑苏城，但是他没有想到，苏桑榆会是个吊链子的存在。
　　苏桑榆在半个时辰前就嚷嚷着肚子饿了，但是白羽霄觉得不可能，他分明看见他吃了那么多饭菜，怎么可能半天不到就饿了？
　　白羽霄以为苏桑榆在说瞎话，逗他，就没在意，所以，半个时辰以后的现在，苏桑榆就一声不吭地从白鹭的背上跳了下去。
　　白羽霄只觉白鹭的身体一轻，向上冒了一截，还未搞明白是因为什么，一个黑影就从他眼角一闪而过了。
　　他急忙俯身看去，就见苏桑榆已在急速向下坠落。
　　白羽霄还未反应过来该怎么做，他就已跳下了白鹭，追向了他。
　　苏桑榆知道他死不掉，所以就做了这个说是愚蠢他又很高兴的选择。
　　他宁愿承受摔个粉身碎骨的痛苦，也不要跟白羽霄这个没什么同理心的混蛋在一起。
　　他明明已经饿了很久了，明明已经向他诉说了这么久了，他竟然还能坐视不理，无动于衷，他的心是铁打的吗？他的心里就没有一点儿柔软吗？
　　哼，跟他去邕州？他还不如在臭稀泥里脱胎换骨。
　　白羽霄催动法术快起来拉住了苏桑榆。苏桑榆只觉肩膀突然发痛，就皱着眉头望了过去，就看见白羽霄紧张，担心的模样，不觉就在心里骂了起来。
　　这个时候害怕他死了？刚才呢？他苦哈哈求着他，说他快饿死了，肚子一直咕咕直叫唤，他什么态度？他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显然是不顾他的死活嘛。
　　这个时候又死死拉着他是什么意思？怕他变成厉鬼找他算账？还是怕事情流露出去他的名声受损，他们大泽山在仙门中的地位受到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