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牧之宴

1、相遇

　　1.

　　第一次见他是在高一的新生大会上，他作为新生代表上台演讲，当时他穿着宽大的校服，头发是学校规定的短寸，这些也阻挡不了他在人群中的耀眼。

　　他站定，朗声道：“大家好，我是高一一班的许青鹤。”

　　听到他名字，我就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以年级第一的身份进入我们学校，而且利用假期拿了市里数学竞赛一等奖的那位传说中的天才——许青鹤。

　　他人如其名，名字令人惊艳，人也是出众且优秀，令人过目难忘。

　　台上演讲的他目光炯炯，直视前方，谈吐大方自然。

　　他像是太阳一样，光华满身，如同太阳系中的行星受着太阳的引力一样，我也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他清朗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我忍不住认真听起来我从前从未喜欢过的演讲。

　　演讲结束，原本冷面的他突然展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右边脸颊上的酒窝。

　　那一瞬间，我好像听到“咯噔”一声，有一些细微的东西进入我的眼睛，然后落到了我的心脏上，我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时间也仿似凝滞了。除了台上的他，我似乎感受不到周围人的存在。

　　“扑通”

　　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心跳似乎乱了章法，跳动得不规则起来。

　　想来或许惊鸿一面，说得便是我此时的感觉。

　　直到众人激烈的鼓掌声响起，才把我从幻想中拉了出来。

　　2.

　　许青鹤的教室在一楼的最左边，靠近水房，我在四班，一楼的最右边，靠近卫生间。

　　我和他在同一楼层是两极，是最近，也是最远的距离。

　　从新生大会结束以后，我就不自觉开始注意到他，我的目光总会落到他身上，人群中我也是能一眼看到他的身影。看见他我会很慌张，但又很期待遇见他。

　　我经常能看见他，有时候是我在教室里，看见窗外的他和朋友结伴上洗手间。有时候是我去接水，看见他趴在栏杆上望着外面，或是在教室里与同学打闹。

　　后来下课我经常假装去打水，路过他们班门前的时候假装趴在栏杆上看风景，实则偷瞄在教室里或者室外打闹的他。

　　幸好我足够平凡，可以隐没在人群里，假装是第一次路过他的教室门前，不被人发现。

　　可是我太过平凡，我没有足够的勇气靠近他一点。

　　3.

　　我不敢光明正大打听跟他有关的事情，却也按捺不住那颗想了解他的心。

　　我的后桌女生小梅是一个性格十分开朗，而且有些八卦的女孩，刚入校不到一个月，她就打听到了许多校园里的八卦，其中也包括着许青鹤的事情。

　　我的成绩比她好一点，我用借她抄作业，以及和女孩子建立友谊的绝招——一起上厕所，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成功“俘获”了她的心，和她成为了好朋友。

　　我不能一开始就问许多许青鹤的事情，不免显得目的太明确。

　　成为朋友以后小梅也就自然而然地给我讲起了她得知的八卦，比如七班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有男朋友，三班那个学霸抽烟，二班某个男生是某某老师的孩子……

　　这些我都不想听，我想听的只有一个人的。

　　小梅第一次提起许青鹤的时候，问我：“你认识他吗？”

　　我不会立马否认说我不认识他，因为他可是年级风云人物，说不认识他未免太刻意。我点点头：“当然认识，他应该没有人不认识了吧？”

　　但我也不会对他的名字表现得多敏感，小梅说起关于他的事情时，我心里的兔子耳朵早就竖得高高的，表面还要装作不在意。

　　我得到了很多他的事情，比如他的身高1.76，生日12月13，喜欢打篮球，喜欢周杰伦，最喜欢他的花海，不喜欢吃香菜……

　　听到他不喜欢吃香菜的时候我内心满是窃喜，因为我也不喜欢吃香菜，这算是我和他的共同点了吧。虽然这个共同点没有一点用处，但是我内心依然欢喜。

　　4.

　　许青鹤不但学习成绩好，篮球打的特别好，高一不久，他就进入了校队。

　　我很想去看他打球，可担心我的小秘密被人发现，从来不敢去看。

　　有一天下午，小梅拉着我跟我说，她想去看打篮球了，想让我陪她去。

　　正合我意，但我还是得装。

　　我装作难为情地犹豫着，她在我旁边拽着我的袖子，最后我“勉为其难”地陪她去看打篮球。

　　操场上球场旁围了不少女生，自愿当啦啦队喊加油。

　　我和小梅站在一旁，并未加入她们喊加油的队伍。

　　小梅拉了拉我：“你看那个黑队十二号，打得多好。”

　　我还没看到十二号，就一眼认出了球队里的他，黑队三十号，球衣背上的号码上方印着他名字的缩写“XQH”。

　　他的脸上全是汗水，大口喘着粗气，只是简单地用球衣擦了一把汗，又在球场上跑了起来。

　　他应该是十分热爱球场，球场上的他仿佛跟篮球融为一体，过人、防守，篮球一直在他手里。

　　球场上他意气风发，三分投篮特别准。

　　我和小梅挪到了黑队对应的球框后面位置，美其名曰：看得清楚些。

　　我看见他越过好几个红队的人，运着球跑过来，站定在三分线外，轻跳起来，球脱手而出，手腕还保持着投球的姿势，球就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弧度进入了框里。

　　“咚”的一声，球落入框里，我的心里也忽地一沉，球像是落入我心里一样，一股异样的感觉忽然从心尖出发遍布全身。

　　心跳没由来得乱了起来。

　　他和队友击掌以示庆祝，我的脑海里却满是他跳起来投球的样子。

　　场外尖叫与掌声四起，小梅也跟着激动尖叫，我还是没有从刚才的情境中回过神来。

　　她看了我一眼，一声惊呼：“哇，书然，你脸怎么那么红？”

　　“有……有吗？”我双手捂住脸，脸确实有点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瞥见斜方的太阳，立马指着它，“站这里，晒的。”

　　小梅“哦”了一声，煞有其事地点着头。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我捂着脸低着头，努力调整着不规律的呼吸。

　　5.

　　高一的寒假，小梅约我一起写作业，两人关上房门，铺开作业，趴在床上就开始聊天。

　　我问起她那个十二号的事情。

　　一向大咧的她竟然霎时红了脸：“那是我初中同学，我们只是好朋友。”

　　我打趣她：“这好朋友不赖嘛，还特意去看他打篮球。”我故意加重了“特意”两个字。

　　小梅羞红了脸支吾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我：“你知道许青鹤名字的来历吗？”

　　突然提起许青鹤，我还是心虚了一下。

　　再一想，估计她也是怕我戳穿心事，她想转移话题，提起的篮球队员也只认识许青鹤，就顺嘴说起他了。

　　老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得不说小梅真是神通广大，她连许青鹤名字都来历都知道了，她说是许青鹤的初中同学告诉她的，初中同学是谁我也没多问。

　　小梅说：“许青鹤妈妈姓贺，许青鹤，”她拿起手边的铅笔在纸上写下“许倾贺”三个字，指着这三个字继续说，“也就是许倾心于贺的意思！谐音，哇塞，他爸妈也太浪漫了吧，把爱都藏到了孩子的名字里。以后等我有孩子了，我也要这样起名字。该起什么呢？”

　　“对！”我附和，“他名字好听，人如其名，他人也特别好。”

　　小梅沉浸在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中，没注意到我对许青鹤的夸赞。

　　晚上小梅走了，我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思考题时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李清栩”，假如我要是有孩子，就叫这个名字了。

　　至于孩子为什么跟我姓，因为这是我的一厢情愿，是只属于我的暗恋。

　　我立即拿出日记本，打开锁，翻到日记最中间的一页空白，郑重其事地写下了三个名字：许青鹤，李书然，李清栩。

　　然后小心翼翼地上锁了日记，把它放到原位。

　　四周没有一个人，我还是偷偷观望了四周一圈。

　　我的脸热乎乎的，心脏“突突突”狂跳。我像是偷吃了一颗糖的小孩，一边是吃了糖的满足与开心，一边是有了小秘密的紧张与窃喜。

　　6.

　　后来小梅还是经常叫我去看打篮球的，去的次数多了以后我打趣她：“给好朋友去递水递毛巾啊。”

　　起初她只是一脸傲娇地跟我说：“我不去。”

　　有一天她忽然跟我说：“我就是一个胆小鬼，你看我喜欢他，连给他递水都勇气都没有。”

　　我的笑容僵住了。

　　其实，我和她一样是胆小鬼，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看。只是她比我还要勇敢一点，她敢光明正大地拉着我去看她喜欢的男生，把那些隐秘的小心思告诉我，而我只敢以陪她为借口偷偷看，从未在别人面前暴露过我的心意，哪怕她是我的好朋友。

　　许青鹤是我的秘密，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