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灯下黑》枝纵繁响

244、近墨者黑

　　季后赛首场，李墨礼的任务就是守住擂台赛。蓝雨最终能拿下多少分尚未可知，但无论如何必须确保站在擂台最后的是兴欣的角色。

　　至于团队赛，兴欣没有安排李墨礼。倘若真要派出乌漆嘛黑，哪怕是担任第六人，叶修早就会让她在擂台赛前两场待着了，而不是压到几乎是最后才登场。

　　兴欣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让蓝雨的擂台赛止步在副队这里的准备。

　　现在，兴欣领先蓝雨两分。

　　选手席的灯光有些晃眼。台下，兴欣选手席中坐着尚未上场的队员。台上，双方参赛选手列队握手。

　　“不让小礼上啊？”黄少天嘴里咕哝着，脸上却不见落后比分的沮丧，反倒是一脸嫌弃地瞅着叶修。

　　“我说你怎么也总盯着我们家副队？张佳乐也老是问这个，但人家好歹跟小礼沾亲带故，你俩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叶修伸手与他相握，语气透着无奈。

　　“我这是知己知彼！”黄少天立刻反驳，语速快得像在抢攻，“谁跟他默契了？再说了，你懂什么，这叫剑士之间的惺惺相惜。”黄少天撇了撇嘴，眼睛却亮了起来，“张佳乐？谁和他讲默契呀！放屁呢！”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反驳，语速快得像被烫到，手指下意识地蜷了一下，不等叶修回应，黄少天又迅速把话题拽了回来，眼睛盯着叶修，带着点不依不饶的探究，“再说了，你少岔开话题！团队赛你们到底憋了什么坏？让我猜猜。”

　　“你这是是刚刚没被小礼打过瘾，还是……”叶修话只说一半，还拖着长腔。

　　方锐立刻插了进来，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忘了我们小礼刚刚砍翻夜雨声烦的动作有多帅了？”他边说边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蓝雨的阵容。

　　“滚滚滚！你们俩一个比一个心脏！”黄少天立刻提高了音量，但眼神却飞快地掠向己方半场，“一唱一和的想干嘛？影响本剑圣团队赛的状态吗？告诉你们没用！绝对没用！等下团队赛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他嘴上嚷嚷得厉害，眼神却不自觉地往台下李墨礼的方向飘了一下。

　　黄少天那一眼飘过去，正撞进李墨礼亮晶晶的眸子里。姑娘刚打完擂台，神态放松，手里捧着水杯，见他看过来，立刻眉眼弯弯，嘴角扬起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还冲他幅度不大但很清晰地挥了挥手。

　　黄少天嘴角一扯，唇边露出一点小虎牙的尖儿，算是对那个灿烂笑容和挥手的回应。这表情快得像风，眨眼就散了，他立刻扭回头，对着叶修和方锐扬高了声音，“总之你们等着！团队赛有你们好看的！”他说“战术切换”时，语气刻意加重，眼神却飘向了兴欣的乔一帆和唐柔，仿佛在无声地掂量着什么。

　　“刚才礼礼还没给你‘好看’呀？”苏沐橙笑盈盈地接话，自然地伸出手与黄少天相握。

　　黄少天握上去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立刻嚷嚷起来：“沐橙你怎么也跟着老叶学坏了！那能一样吗？擂台赛跟团队赛那是一回事吗？本剑圣讲究的是战略节奏，战术切换懂不懂！”

　　苏沐橙也不驳他，只抿着嘴笑，眼睛弯成月牙，轻轻松开了手。她退后半步时，很自然地与身旁的乔一帆交换了一个短暂的眼神。

　　“真就跟着老叶学坏了是吧？一个比一个会戳心。”黄少天感慨。

　　“大概是……近墨者黑？”乔一帆在一旁适时接话，声音温和，脸上是惯常的认真表情，甚至带着点探讨学术问题般的困惑。可这话里拐弯抹角的意思，在此时此景下，就透出点与少年温驯外表不符的、微妙的腹黑味道。

　　“一帆不要污蔑我们副队！”方锐故意插嘴。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乔一帆立刻摆手，表情显得有些慌乱，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产生了歧义，“我的意思是队长平时总带着我们研究战术……”

　　他着急解释的样子，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略显腼腆和拘谨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点微妙的腹黑只是昙花一现的错觉。

　　“……也不是队长。”乔一帆突然反应过来，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老叶老叶你听见没？哈哈哈哈——”黄少天像是被按下了什么开关，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用手肘去碰旁边的喻文州，“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你这你这战术素养不行啊一帆小朋友，暴露了暴露了，全暴露了！”

　　乔一帆被他这么一说，刚恢复一点的神色又窘了起来，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怎么说好像都不太对。一旁始终带着温和笑意的喻文州，此时只是轻轻抬手，不着痕迹地拍了拍黄少天的后臂，仿佛一个无声的提醒。黄少天笑声略收，但眉梢的得意没减分毫。

　　叶修被黄少天笑得一脸无语，伸手揉了揉眉心：“我们队内团结友爱，互相谦让，这品质多高尚。”

　　“有这么谦让的吗？”黄少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嗤笑，挑眉看向乔一帆，嘴角勾着一点玩味的弧度。他没给任何人插话的间隙，紧接着又甩出一句：“有吗有吗？”语调上扬，带着他特有的、不依不饶的追问劲儿。

　　“怎么不谦让了？”叶修不紧不慢地接了话，“你看小礼，这不都把机会让给一帆上场了？当心我们师传副队的鬼剑哦！”

　　“哟呵！”黄少天眉毛高高挑起，虎牙尖儿又露了出来，“说得好像本剑圣会怕似的！再说了——”他话锋一转，手指朝着乔一帆的方向虚点两下，“等会儿就……”

　　“我说黄少天，你差不多得了啊。别恐吓小朋友。行了行了，赶紧握你的手去。”叶修懒得再跟他掰扯，伸手虚虚一拦，顺势朝蓝雨队伍的方向摆了摆。

　　“谁恐吓了谁恐吓了？！叶修你别瞎说！我这是在指导后辈，战术素养的培养懂不懂懂不懂？你这样污蔑我破坏我剑圣形象是要负责任的你知道吧！”黄少天嘴上立刻反驳，脚下倒是顺着叶修示意的方向往前挪了半步，可脑袋还拧着，目光又在乔一帆脸上打了个转。

　　乔一帆被这连珠炮似的发问砸得有点懵，下意识地点头：“嗯……黄少前辈确实……”

　　“听见没听见没！”黄少天立刻截断他的话，转回头冲着叶修扬了扬下巴，露出两颗小虎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本剑圣一向以德服人以理服人！老叶你就嫉妒吧你就！”

　　他正得意着，方锐却不知何时已完成了与对面徐景熙的握手，借着回身的惯性，正好滑步到乔一帆侧后方。手腕一抬，看似随意地搭上乔一帆的肩膀，掌心却带着力道按了按。

　　“砍翻夜雨声烦的动作记得再帅一点。”他这句话压低了声音，但刚好能让黄少天听见。

　　这话音落下的瞬间，方锐已直起身，脸上挂着一副“我只是在鼓励后辈”的诚恳表情，脚步不停地朝蓝雨下一位队员走去。

　　黄少天的笑容僵在脸上，虎牙还露在外面。

　　“方锐——！”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很好！不用问候我！”方锐笑得乐极了，还故意冲他挥了挥手，一副“请继续前进”的架势。

　　蓝雨其他队员终于憋不住，低笑声零星响起。徐景熙无奈地摇了摇头，与身边的郑轩交换了一个“又来了”的眼神。黄黄少天暗骂了一句，咬牙切齿地往前走，跟兴欣剩下的队员草草握完了手。

　　返回蓝雨比赛席的路上，他脚步没停，却借着侧身转头的动作，右手极快地在身侧比划了一下——中指竖起得干脆利落，却又在半途化为一个看似随意的握拳动作，只在空中留下短暂又清晰到不容错辨的弧度。

　　这动作快得像剑客的起手式，偏偏被观众席上好几个方向的长焦镜头和兴欣选手席前排的陈果逮了个正着。

　　“他什么意思啊？！”陈果一把抓住旁边李墨礼的胳膊，声音因为惊愕而拔高。

　　李墨礼正低头整理外套下摆，被陈果一晃才抬起头，正好看见黄少天收势转身、走回蓝雨队伍的背影。

　　她眨了眨眼，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成月牙，“可能是没喷过队长和方锐大大，所以剑圣大大给了个特别问候？”

　　她话音未落，场上正要进入比赛席的黄少天像是有所感应，突然回头朝兴欣选手席的方向望了一眼。目光扫过陈果气鼓鼓的脸，最终落在李墨礼笑得弯弯的眉眼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黄少天嘴角倏地勾起，露出一个极其短暂却挑衅意味十足的笑。他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额前轻轻一点，随即潇洒地向外一挥。

　　做完这个动作，他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比赛席。

　　“他他他……这又是什么意思？！”陈果指着那个方向，话都说不利索了。

　　李墨礼托着下巴，眼里的笑意漾开涟漪，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扇关闭的比赛席门。

　　“也许是……”她轻声说。

　　“嫌我刚刚砍翻夜雨声烦的动作不够帅？”

　　场馆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沉淀下来，灯光恰到好处地暗下，将双方选手席隔离成两个沉默的阵营。

　　团队赛的大屏幕亮起倒计时，将陈果即将出口的追问淹没在骤然升腾的紧张氛围中。观众席的喧哗渐息，化作压抑的期待。

　　兴欣比赛手席上，叶修微微后靠，手指在扶手上轻点了一下，目光平静地投向屏幕；而蓝雨这边，喻文州侧头对即将上场的队员们做着最后的叮嘱，声音低缓却清晰。

　　倒计时的数字归零，冰冷的机械音回荡。

　　团队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