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来龙去脉 ...
-
凤藻宫。
贾元春阴沉着一张脸，两个宫女半跪在地上捡着碎瓷片子，但却没发出一丝动静里来。
抱琴在贾元春身后给她捏着肩，看殿内收拾干净了，挥手让小宫女们退了出去，仗着胆子道：“娘娘也不必太生气了，这道赐婚旨意对家里也是有好处的。”
“您想，林姑娘自幼在咱家里长大，自然是有感情的，她能得了这桩好姻缘，将来能念着咱们府上，将来二老爷、宝二爷自然能沾上些光。”她说着，声音又放得更低了些，“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您终究是皇上的妃子，将来靠得也是皇上，那文安侯有多受宠，您也是看到的，文安侯成了您的表妹夫，那不也是一件好事？这要论起来，只怕比您笼络七皇子还要中用一些。”
“还提他做什么？要不是因为他，我又怎会被太上皇厌弃。”
“娘娘，这话可说不得。”抱琴也知道自己主子也是多少有些牛心左性的，便劝道：“娘娘，其实七皇子也不过是玩闹得过了些，昨儿个八皇子落水，未必就是七皇子做的手脚，他常来咱们宫里，娘娘难道还不知道吗，七皇子的性子哪里做得出这些事情来。”
“只咱们知道有什么用？皇上本就不算看重他，如今他又得了太上皇的厌弃，不中用了。我如今虽然说和他名义上没什么关系，但这些日子来往得多些，终究是被连累了。”
“娘娘，无论如何，七皇子都是皇上的骨血呢。”
贾元春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这些事情，只是道：“罢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也没办法了，说到底太上皇还是不愿意咱们有了别的依靠罢了。你去，把前段时间甄太妃赏的那对玉如意、珊瑚手串送出去给她，再把前段日子得的云锦和暗花纱来，那颜色雅致，想来也配得上她。”
“娘娘的东西都是好的，林姑娘得了哪有不欢喜的，更何况，不论怎么说，她这门好亲事，也是因着娘娘才得来的。若非如此，皇上那么疼文安侯的，想来也是要另给文安侯寻一门四角俱全的人家呢。奴婢今日冷眼瞧着，太上皇说要下旨时，皇上可不是十分愿意。若是林姑娘知道些缘故，必然要感谢娘娘的。”
“太上皇这招才是一石二鸟呢，那收取欠银的事，出头的两只鸟，都没得了好处，连皇上心里也不好受，可见姜还是老的辣。行了，你下去吧，这话就不要再说了。记得给家里传话，嫁妆上不要委屈了林家表妹。”
抱琴见她看起来十分不耐，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忙着去开库房，找东西。
贾元春独自歪在榻上，回想起今天在寿安殿的事情，仍然觉得心颤。七皇子的事情昨天已经有了处置，八皇子没有大碍，七皇子赵景明也只是被罚了禁足一月。她本以为这次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可谁承想今早才一进寿安殿的门，就见太上皇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脸色阴沉得很。
原先常帮着她的甄贵太妃，也因为前些日子荣国府出头还了国库欠银，闹得甄家跟着大出血的事情，对她不如以往和善，因此贾元春看着这样的太上皇，心里便难免七上八下的。
如此，她又哪里敢提给贾宝玉指婚林黛玉的事情？
太上皇不开口，贾元春也自然不敢说话，只是和其余太妃、妃子一般，请过安后，便安安分分坐在一旁。
“皇上驾到！”
“臣妾恭迎皇上圣安。”
“儿子给父皇请安。”明德帝起身，道：“父皇的身子瞧着倒是比往常还好些。”
乾元帝哼声道：“不被你的媳妇、儿子气死，就算是身子好的了。”
“父皇说笑了，若是他们有什么不好，你只管说就是了，倒是没得气坏了自己。”
“老七被教成这样，我还能不生气？原先也以为他是个好的，谁知道这些日子和什么人学成了个这副样子，竟是对着亲兄弟下起黑手来。”
贾元春身上顿时僵硬了，只是太上皇这话未曾明说，她也不好出头为自己解释，便只好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
“这事儿本也没有证据，两个小孩子玩闹，出了这些事儿也在所难免，如今老七依然领了责罚，父皇又何必还生气呢？”
乾元帝道：“你倒是会为着你儿子说话，只是不知他能不能领了你这好心呢？”
明德帝闻言，知道他不过是借故发挥，倒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略微应了几声，随后便想告退离开。然而，却还未等他起身，就又听太上皇对贾元春道：“你如今是个乖觉的，听说又能替皇上照顾着皇子，又很顾着家里面。”
“臣妾惶恐，哪里敢说是照顾皇子呢？至于家里，也不过是借着太上皇和皇上的恩德，尽些女儿本分罢了。”
“既是嫁入了皇家，就是皇家人，哪里还说得上女儿本分这样的话？”
“是臣妾失言。”
乾元帝说完，也不再理会她，只是冲着明德帝道：“听说，贤德妃想要你给她弟弟指婚？”
明德帝闻言，略一挑眉，他知道自己身边之人并无外露消息的，只道这事儿定然还是贤德妃这里泄露出去了几分，如今听着乾元帝这般说，心下猜测着自己这位父皇的想法，又想起顾澈当日的表现，心下过了几回思绪，道：“贾氏虽是说过，但到底不大合适，也就罢了，贾氏今朝早已没了这念头。”
“若说不相配，那也不尽然，毕竟两家也算是亲上做亲。”
贾元春听得这话，心下一跳，只道自己今日虽是得了几句责罚，却要在这件事上得偿所愿，若是由太上皇开口，那就更多了几分体面，又想起自家祖父和太上皇的渊源，只道哪怕太上皇生气，但终究还是念着他们家的，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念想，只是这心番心思才想了个开头，便听乾元帝又道：“不过，这林海在任上亡故，他也算是你的能臣，想来他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也不忍心委屈她的。”
明德帝原本还不觉什么，只是听得这话，眉头皱了起来，待要说什么，却还未及张口，就被乾元帝挥手制止了去，又听他道：“正好澈儿这么大了，也还没说亲，朕看他们两个年岁倒还相仿，两个人虽都没了父母，倒是正好能互相体谅着，岂不是合适？”
“澈儿还是孩子心性，不愿娶妻呢，不如再等他长两年也好。”
“成了亲，自然就是大人了。朕瞧着他们两人是极相配的，这个媒人朕做了，皇上难不成还不愿意？”
明德帝忙道：“儿臣……怎会不愿。”
“这就是了，至于贤德妃的兄弟，让你家里人再看看吧，总有好的。不过，这林姑娘的嫁妆，你们家可是要好好准备才行啊。”
如此，这桩婚事才算是莫名定了下来。
*
荣国府，荣庆堂内。
林黛玉捧着圣旨，还不知要做何反应，就已经被人围了起来。
王熙凤看着这道旨意，又想起前番贾琏和她说的话，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猜想才是正确的。什么报效朝廷，效忠皇上，提拔他家，只怕说到底都是为了林黛玉罢了。虽说她也不知顾澈是如何能对林黛玉动了心思，可她又不知这旨意来得曲折，便只道是顾澈去求了来的，但是这么多巧合凑到一起，也是由不得她不多想的。
不仅是多想了几分，她还要想着待回房去，和贾琏多炫耀几句自己的聪敏才好。
“林妹妹如今大喜了。我虽没见过那文安侯，可也听你哥哥提起来过，说是最俊朗不过的一个人了，与妹妹一起，也说得上是郎才女貌呢。”
“林姐姐害羞了。”
“林姐姐快别臊了。”
“胡说什么！”贾宝玉原本站在人群边缘，呆愣了半日，只是这时众人的视线都在林黛玉身上，也没人发现她不对劲，这会儿好像才突然回过神来一般，突然爆喝一声，“林妹妹要嫁给谁？林妹妹怎么要嫁人了？我不要林妹妹嫁人！”
“我要死了！”
“宝玉，我的宝玉。”王夫人好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抱着贾宝玉便哭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宝玉啊，都是那起子人挑唆的你这样，你这样可让我怎么办啊！”
“嚷什么！”贾母本就心思复杂，看见他们母子这样，虽然是心疼贾宝玉，但此时情况不同，哪里能这样闹起来，“给宝玉扶到里间床上去，凤丫头赶紧让人去请太医来。”
一会儿的功夫，荣庆堂内的人就都簇拥着贾宝玉往了离间去，倒是薛宝钗比平时慢了几步，回头瞧了林黛玉一眼，道：“林妹妹好福气，我这里恭喜林妹妹。”
“多谢。”
“宝玉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薛宝钗顿了顿，道：“咱们一同进去看看吧。”
林黛玉原本身体也有些不好，如今只是强撑着下了床，这两天的事情更是闹得她思绪乱成一团，撕扯不清，也不知该是何心情，正是想要清静清静，但贾宝玉现在的情况似乎又是因自己而起，她去与不去都不大妥当，便不知该如何回薛宝钗，但后者看着自己，她也不好拖延太久。
“别进去。”林黛玉还未点头，就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手腕，这触感十分熟悉，她竟忽然觉得委屈起来，但也好像多了些底气，便对薛宝钗道：“宝姐姐先进去罢，我如今还捧着圣旨，倒是不大便宜。”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来龙去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