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笑》阿比雅速

118、困兽与垂钓者

　　乔治·坦普尔勋爵的处境愈发尴尬。他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虫，越是挣扎，束缚得越紧。维也纳的宫廷依旧歌舞升平，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墙壁正将他隔绝在外。几次三番求见莫扎特子爵未果，甚至连之前还能说上几句话的艾森贝格男爵，如今也变得行色匆匆，见面也只谈些无关痛痒的音乐和天气。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来自伦敦的第二封催促信，语气近乎斥责，要求他必须取得实质性进展，至少也要摸清那位V.S.Z.到底给瓦特灌了什么迷魂汤。压力如山，他却连对手的面都见不到。
　　与此同时，一些微妙的消息开始透过各种渠道，若有若无地飘进他的耳朵。先是金融城传来些许风声，说有不明来源的欧陆资本在悄悄吸纳与矿业和伯明翰制造业相关的股票；接着，他在法国大使馆的一位“熟人”在一次晚宴上，半开玩笑地问他，伦敦是不是发现了一个能点石成金的“苏格兰法师”，以至于如此紧张，生怕被外人偷师。
　　坦普尔勋爵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资本异动？法国人知情？这意味着莫扎特子爵不仅行动迅速，而且正在将事情闹大，有意引来更多关注，将瓦特置于国际争端的风口浪尖！这绝非一个寻求私下合作的姿态，更像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和施压。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一日，他几乎是不顾礼仪，直接来到了沃尔夫冈的子爵府门前，递上了拜帖，语气强硬地要求面见，声称涉及“两国重要的技术交流事宜”。
　　让他意外的是，这次，他没有被拒之门外。管家恭敬地将他引到了那间熟悉的客厅。
　　沃尔夫冈·莫扎特子爵正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脸色仍带着些许病后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清澈锐利，不见丝毫病态。他手中甚至没有拿着任何文件，只是悠闲地仿佛在烤火。
　　“勋爵阁下，”沃尔夫冈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却带着疏离，“希望我的身体情况没有让您久等。医生嘱咐仍需静养，但听闻您有要事，不敢怠慢。”
　　坦普尔勋爵深吸一口气，决定开门见山：“子爵阁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收到国内消息，得知您与格拉斯哥的詹姆斯·瓦特先生有所联系。您应该清楚，瓦特先生的研究对我国至关重要。任何关于他的技术交流，都应当通过正式的、官方的渠道进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他将“官方渠道”和“误解”咬得很重，试图夺回主动权，并施加外交压力。
　　沃尔夫冈闻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是一种被误解的无奈：“勋爵阁下，我想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我与瓦特先生的通信，纯粹是基于对科学探索的共同兴趣。就像我与拉瓦锡先生探讨化学一样，是学者间的私人交流。我赞赏他的智慧，并提供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基于我个人工坊经验的思路，以及一点点对他研究表示支持的私人赞助。这难道也触犯了贵国的法律吗？”
　　他摊了摊手，神态无辜：“至于您所说的‘官方渠道’……我记得上次会面，我们探讨的也是基于两国友好前提下的‘可能合作’。莫非勋爵阁下认为，学者间的私人信件往来，也需要贵我两国外交部批准不成？若真如此，那实在是……令人遗憾。”
　　他一番话，轻描淡写地将性质从“国家技术争夺”定义为“私人学术赞助”，将坦普尔精心准备的外交辞令完全化解，反而将一顶“干涉学术自由”的帽子隐隐扣了回去。
　　坦普尔勋爵一时语塞，脸憋得有些发红。他发现自己所有的力气都打在了棉花上。对方根本不接招，反而站在了道德和学术的制高点上。
　　“至于瓦特先生的研究对谁重要……”沃尔夫冈端起旁边的水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平静地看向坦普尔，“在我看来，它对渴望进步的全人类都重要。真正的天才，其价值不应被国界所束缚。当然，我充分尊重贵国对其公民的管辖权。请放心，我与瓦特先生的交流，绝不会涉及任何贵国法律所禁止的领域。”
　　他给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保证，却让坦普尔更加憋闷。这保证等于什么都没说，因为对方完全可以继续以“私人学术”名义进行下去，而伦敦那边却会因他的“无能”而持续施加压力。
　　看着眼前这个苍白、年轻，却言辞如刀、心思如海的对手，坦普尔勋爵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天才，更是一个深谙规则并能灵活利用规则的政治家。他之前的“空手套白狼”计划，在对方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手段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笨拙。
　　这场会面在一种看似平和，实则一方完胜的气氛中结束。坦普尔勋爵几乎是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子爵府。
　　而沃尔夫冈则继续坐在壁炉旁，如同一个耐心的垂钓者，感受着水下鱼儿越来越激烈的挣扎。他知道，时机正在一步步逼近。
　　莫扎特业绩进度：418% （在外交层面完美防御并反击了英国使者的施压，牢牢把握话语权和行动自由度，将对手逼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个人理想准备度：541% （言辞犀利，逻辑缜密，善于利用规则反击，心理素质极佳，在高压对峙中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老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