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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家书与“绩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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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来自萨尔茨堡的家书,由信使送到了南内尔手中。展开信纸,母亲那熟悉的、略带絮叨的笔迹跃然眼前。信中大部分内容自然是询问小外孙女克洛可的情况,表达对莉莉安的问候,但很快,话题便转向了南内尔自己。
“……我亲爱的南内尔,你如今已二十四岁了。看着沃尔夫冈都已成家立业,为人父母,我这做母亲的,也不免为你挂心。维也纳才俊众多,不知你可有遇到心仪之人?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南内尔读到这里,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她对音乐和事业的热情,远比对社交场上的婚姻游戏来得浓厚。她提起笔,在回信中委婉地表示自己目前专注于音乐创作与演奏,对婚事“尚无具体想法,顺其自然便好”。
信的后半段,母亲笔锋一转,带上了父亲列奥波尔得的“抱怨”:
“……你父亲近来总念叨,沃尔夫冈那孩子,如今是尊贵的伯爵,事务繁忙,怕是将他这个老头子都忘在萨尔茨堡了。他倒是很想去维也纳看看孙女,可又怕打扰了你们,更放不下‘M&Rose’这边一大摊子事。他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他是想念儿子,也想亲眼看看克洛可……”
南内尔放下信,心中了然。父亲那份骄傲又别扭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她决定将这番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弟弟。
傍晚,在沃尔夫冈难得清闲片刻,正逗弄着婴儿车里咿呀作声的小克洛可时,南内尔走了进来。
“沃尔夫冈,妈妈来信了。”南内尔将信的内容,特别是关于父亲的部分,转述了一遍。
沃尔夫冈听得很认真,尤其是在听到父亲“想念儿子、想来看孙女但又放不下工作”的纠结时,他停下了逗弄孩子的手指,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南内尔,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疑惑和纯粹基于逻辑分析的表情,非常认真地问道:
“所以……是爸爸想退休了吗?他才五十七岁啊!‘M&Rose’的CEO岗位绩效评估一直很优秀,现在正是品牌扩张的关键期,他这时候考虑退休,对业务连续性和管理稳定性会造成很大风险。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需要我给他调配一些额外的管理资源或增加休假?”
南内尔:“……”
她看着弟弟那张写满“绩效评估”、“业务连续性”、“管理稳定性”的认真脸庞,再回想母亲信中那充满人情味的、父亲含蓄的思念之情,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果然如此”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用了极大的毅力才忍住把手里乐谱砸过去的冲动,最终只是扶住额头,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省略了那冗长的全名,低声叹道:
“……你没救了,沃尔夫冈。”
沃尔夫冈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不解,眨了眨眼:“难道我分析得不对?父亲这个年龄和状态,主动表达对工作的疏离感,通常意味着职业倦怠或对现有挑战失去兴趣,这是需要干预的人力资源管理信号……”
“停!打住!”南内尔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父亲他只是想你了!想他的儿子了!也想亲眼看看他的孙女!这跟‘绩效’、跟‘退休’、跟‘人力资源管理’没有半个赫勒(奥地利旧辅币)的关系!这只是……人之常情!你明白吗?人之常情!”
她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几个字,然后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沃尔夫冈一脸困惑地站在原地,怀里的小克洛可似乎也被姑姑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瘪了瘪嘴。
沃尔夫冈低头看了看女儿,又回想了一下姐姐刚才的话,眉头依然没有完全舒展。
“人之常情……”他喃喃重复着这个词,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与他惯常思维模式不太兼容的概念。
或许,他真的需要把“理解并适当回应直系亲属的非功利性情感需求”这一项,也纳入他个人发展的“绩效评估”体系里了?
莫扎特业绩进度:958% (家庭沟通中出现典型思维模式冲突,对非功利性亲情信号的解读出现“偏差”。)
个人理想准备度:968% (在纯粹理性思维与人性情感认知之间仍存在鸿沟,姐姐的无奈吐槽反映了其人格中尚未完全调和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