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塞达修道院》cheemoon

1、第 1 章

　　艾尔莉丝病了，大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动不了。不巧的是，今天正好轮到我们两个做清洁。没办法，只能我一个人来干活了。
　　今天的修道院表面上安静依旧，但角落里总会传来那些孩子们压抑着兴奋的讨论声。我算了算日子，是啊，三天后便是公选日了，学院里会来人挑选年龄合适的孩子，把他们带去做学徒。学院每三年会派一次人来，选完人会按一人十五银币的价格支付给修道院。听说在学院当学徒的待遇相当不错，比在修道院待着强多了。修道院里符合要求的孩子拢共十几个，都是大修女在路边捡回来的无家可归的孤儿。修道院位于富人区与贫民区的交界处，是为数不多的中立区域，也是唯一的能看见有钱人能与穷人和平共处的地方，格瑞塞达修道院也被称为莫城最公开的灰色地带。
　　我一边扫着院子里的落叶，一边回忆着当初在路边遇到大修女的场景。当时接近深秋了，我裹着从富人区的垃圾堆里翻来的没人要的衣服，坐在巷子里正好能被阳光照到的地方取暖，手里拿着面包店没卖出去的过期面包。面包店的女老板是个善良的人，愿意把这些没去处的食物分给我们这群流浪的孩子。不像扑克酒吧的那个老板，宁愿让食物进下水道，也不会分给我们一口肉。我在巷子里蜷缩着啃着面包，就算有太阳照着，深秋的风依然吹得我瑟瑟发抖。我努力缩小自己不让热量散得太快，这是一个身影挡住了阳光停在我面前。我抬起头，大修女慈爱地看着我，说冬天要到了，孩子，跟我走吧。之后我就跟着她到了这里，开始干活帮忙，跟着大家学习祷告。那时我只有12岁，一转眼都过去六年了。
　　“姐姐！”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艾尔姐姐病了，我来帮你扫地吧。”伊尔瓦拿着扫帚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揉了揉她毛茸茸的短卷发说：“好，辛苦你了。”
　　伊尔瓦是大半年前被大修女带回来的，十三四岁的年纪因为营养跟不上长得不高也不壮，只有一头黑卷发长得茂密，刚到修道院时头发乱糟糟的怎么理都理不顺，最后被我手起刀落剪成了现在的短发。一双大眼睛透着聪慧的光，虽然还是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但依旧招人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姑娘在来到修道院短短几天就让大家都喜欢上了她，但她似乎格外地粘我，估计是跟我和艾尔住一个屋子里更熟悉些吧。我总有种预感，伊尔瓦会被从学院来的人选中。
　　两个人干活效率总是高了许多，没用多久院子里的落叶就收拾干净了。我放好扫帚，带着伊尔瓦来到教堂做今天的祷告。在公选日的前三天，所有孩子都会被带到教堂接受主的赐福。
　　今天教堂里的人格外的多，有许多人是来凑热闹看看孩子们都是什么模样的。角落里甚至有人在打赌，今年会有哪几个孩子被选中。
　　晚上的时候，艾尔莉丝已经差不多退烧了，又变回了原来那副活蹦乱跳的样子。她拉着我和伊尔瓦坐在床上聊天，兴冲冲地跟我们分享她今天躺在床上休息时，听到大修女和神父在屋外闲聊，说今年学院那边有大项目要做，会选走好几个孩子，还会额外支付修道院二十金币。艾尔莉丝开心地畅想着大修女会用这么多钱来做什么，估计是修缮设施之类的，还可能请大家伙吃顿好的。她突然拉着伊尔瓦，金色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小伊，你想不想学院做学徒？”伊尔瓦有些迷茫，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兴奋，但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道：“想。”“太好了！”艾尔莉丝搂过伊尔瓦和我，“那你现在就是我和塞伦获取学院消息的最大渠道！等你去了学院之后，一定记得常给我们写信，告诉我们里面都有什么新鲜东西！”“好。”伊尔瓦乖乖回答道。
　　艾尔莉丝又开始回忆起当年：“塞伦，我真的觉得六年前，要不是你突然生病，发烧了整整三天错过了公选日，你也会去学院里做学徒，过比现在要好的日子。如果你六年前就去了的话，那我早早地就能知道学院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了。上次我拜托被选走的埃比诺寄些信回来，三年了！一封信都没有！”艾尔生气地控诉到。
　　“或许学院里不让寄信，或许她只是太忙了。”我在一旁安慰她。
　　“好吧，”艾尔长舒一口气，又拉过伊尔瓦的手，“如果你在学院能写信的话，一定记得给我们寄信啊。”
　　“好了好了，你已经嘱咐她好多遍了，放过她吧。”我拉开艾尔莉丝和伊尔瓦，“看看都几点了，该睡觉了。明天早上要是迟到了，看莫尔怎么骂你。”
　　“好吧。”艾尔撇了撇嘴，躺回床上把自己裹了起来。我拍了拍伊尔瓦的脑袋，让她也去睡觉。起身把灯关了，也上了床。
　　黑暗里传来了艾尔安稳的呼吸声，这姑娘病还没好透，又兴奋地说了一晚上的话，早就累了。我听见窸窸窣窣的翻身声紧接着身后传来伊尔瓦的声音：“塞伦姐姐，我会记得你的，在哪里都不会忘记，还有艾尔姐姐。”“好。”我笑着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