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咒回]》Mireille

23、同化

　　“……”
　　夏夏心口紧缩，一种难以言述的恐惧从心间一闪而过。
　　五条悟根本不搭理伏黑甚尔，阴鸷森冷的视线牢牢地锁在夏夏身上。

　　直面着他全部的咒力，夏夏深深地呼吸，调整好情绪：“我送理子去同化，你拦住他。”
　　伏黑甚尔压下心底的疑窦，一甩手臂，武器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夏夏转身就走。

　　——她这完全不搭理五条悟的做法显然进一步地激怒了五条悟。
　　他的脸上仅剩疯狂。

　　另一个人自他身后出现，拦下了伏黑甚尔的攻击——是夏油杰。
　　他满头血污，身上的伤已经被治好，表情同样恐怖。
　　他冷冷地说：“你的对手是我。”
　　伏黑甚尔吐了口唾沫，肌肉暴涨。

　　还有十五分钟。

　　一道凌厉的风自耳边传来，夏夏一把将天内理子推向墙壁，自己则闪身避开。
　　夏夏虽然从小和五条悟一起训练，但是五条悟不可能真的对她下狠手；因此，她对于五条悟真正对待敌人时的狠辣程度并不清楚，可是也能从他的战绩中得知一二。
　　她拔出插在腰间的匕首，反手一翻，刀刃在缝隙透过的阳光下闪着寒光，上面还带着方才切断夏油杰手筋脚筋时的血。

　　夏夏的招式凌厉狠辣，直取五条悟咽喉。
　　五条悟眸中寒光更盛，侧身一避，顺势抓住她的手腕一扭。
　　夏夏提腿后踹，却被五条悟瞬间抓住并往后一拧。

　　——！
　　夏夏疼得一下子闷哼出声。
　　五条悟掐着她脚踝的手一顿。

　　夏夏抓住这个时机迅速踹向他的小腹并逃离了他的控制。
　　她的脚踝不受控地抖了几下，强撑着急速后退，警惕地盯着五条悟。
　　五条悟等她彻底稳住身形，才阴森森地问：“还要闹？”

　　夏夏试了下脚踝，肯定肿了。
　　在五条悟不知道用了几分实力的情况下，已经在压着她打，方才那几番较量，若不是五条悟到底还是下不去手，她怕是会直接失去行动能力。

　　一旁的天内理子眼中含泪，激动地上下看着五条悟和夏油杰，确认两人身上伤势无碍后，大大地松了口气。
　　她想挣扎却也没力气了，瘫软在墙角，只觉得无论最后她是生是死都无所谓，只要没有牵连到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就好。

　　只是——
　　她想。
　　在五条前辈的心中，夏夏真的好重要。
　　他刚刚那句问话明显是在给夏夏台阶下，到了这个地步，她本来都担心五条前辈会不会在暴怒的情况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时，五条前辈竟然还是硬生生地压住了怒火，将一切归结成了“闹”。

　　可惜，另一个当事人下的决心显然比他更坚定。
　　天内理子看到夏夏毫不迟疑地转身，抓着她就继续往结界内冲。
　　她们距离结界的确很近，只要在最后时刻将她送进去，时间差不超过一分钟，就符合条件。

　　还有十分钟。

　　冰冷的吐息自耳畔传来，冻得夏夏寒毛倒竖。
　　眼前的景象旋转着，夏夏强行扭动肿胀的脚踝试图稳住身形，却依旧被这股巨力狠狠地拍飞在了结界旁的墙壁上，而后摔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胃部一阵翻腾，夏夏半跪在地，死死地捂着小腹。
　　五条悟这一下是真的没有留手，她内脏肯定出血了。

　　“咳、咳咳——”夏夏急促地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一口血。
　　她费力地抬头，只见五条悟接过了天内理子，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让她靠在墙上休息。

　　下一刻，原地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夏夏瞳孔剧烈收缩，危险来临的紧迫感让她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握住了胸前的鲸鱼项链。
　　金色的咒力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薨星宫内爆发出来，耀眼得将整个薨星宫照射得如同白昼。不知是否是耳鸣，天内理子总觉得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另一边战场的夏油杰猝然回首——这分明是方才阻拦他们离开的咒力！
　　“——你果然——”他才刚说出几个字，就被抓住时机的伏黑甚尔一脚踹了出去。

　　而夏夏的挣扎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她还未挣扎起身，五条悟已近在眼前。
　　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掌心死死地压住她的喉咙，将她整个人钉在了冰冷的墙面上，动弹不得。

　　夏夏发出痛苦的闷哼，费力地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五条悟冷冽到暗沉的蓝眸。
　　他面上带着干涸的血痕，哪怕夏夏抬手试图扳开他的手，也不动摇分毫。
　　他的胳膊足有夏夏两倍壮，在这样巨大的体形差下，夏夏那点力道连让他给个眼神的资格都没有。

　　五条悟稍稍凑近了些，指节收紧。
　　“呃——”
　　夏夏的喉间发出一点细微的呜咽，呼吸也跟着变得更加地急促。

　　可五条悟太了解她了。
　　她根本没有丝毫服软的迹象，更甚者，她分明是在挑衅！

　　是，我很痛苦，我快死了，可那又如何？
　　你下得去手吗？
　　你舍得吗？

　　五条悟只觉得胸口快要炸裂。
　　愤怒、心疼和对自己没出息的恼怒交叉缠绕，气得他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女孩子狠狠地教训一顿，可是又能怎么教训！？

　　他低声喘着，手指下意识又收紧了些，却又立刻松开了些许。
　　他手上的青筋越发地明显，咬牙切齿地问：“你果然有咒力，什么时候觉醒的？海鸢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夏夏已经没力气扒他的手了，她的力气越来越小，耳边五条悟的逼问声似乎也在渐渐地远去。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脖颈处的力道彻底消失。
　　她腿一软，跪倒在冰冷的地面前，先落入了一个不算温暖的怀抱。

　　抱着她的人胸膛剧烈起伏着，活像是他才从窒息的痛苦中挣脱般。
　　许久，他才咬牙切齿道：“在这里给老子好好待着，回家再找你算账。”

　　还有五分钟。

　　……
　　要来不及了。

　　夏夏靠在墙上喘息，方才五条悟那一下实在是太重，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浑身疼得要裂开似的。
　　五条悟和夏油杰还在和伏黑甚尔缠斗，她必须要……
　　术式飞速地运转着，修复着她身上的伤口；在恢复行动力的下一刻，她再一次地袭向天内理子。
　　同一时间，五条悟厉声道：“杰，拦住她！”

　　夏油杰瞬间从战场上脱离，一把摁住了夏夏的肩膀：“夏子，你想被卸了肩膀或者打断腿吗？”
　　回答他的，是夏夏不留情面的、捅向他眼睛的匕首。
　　一看到这把匕首，夏油杰只觉得被修复好的四肢再一次疼痛了起来，被不太锋利的刀刃生生磨开血肉切断经脉的感觉再一次让他回想起不久前的感觉。
　　——他至今不忍心伤她，她呢！？

　　“嘭——”
　　又是身体撞上墙壁的一声巨响。

　　五条悟在战斗间隙里看了过去，看到夏夏捂着胸口痛得起不来。
　　五条悟：“……”
　　他嘴角抽动了两下，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夏油杰缓缓地走到再一次跪坐在地上吐出几口血沫的夏夏面前，居高临下道：“现在可以安分点了吧，夏子？”
　　“……”夏夏喃喃道，“杰，你可以选择杀了我斩草除根。”

　　夏油杰懒得回答她这个蠢到爆的问题。
　　一如她所说，他和悟的确被她气到爆炸，可是无论之后怎么教训她，都没有杀了她这一项。
　　这家伙把他们的弱点抓得牢牢的。

　　夏油杰没有看到夏夏深深地闭上了眼睛，遮住了无法掩饰的悲哀。
　　下一秒，带着血的匕首刺向了夏夏的胸口，进入了好几厘米。

　　还有一分钟。

　　夏油杰、天内理子悚然一惊，刚将伏黑甚尔打败的五条悟也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重伤的伏黑甚尔也看了过来。

　　夏夏虚弱地抬头：“都别动。”
　　鲜血顺着匕首滴滴答答地向下流着，很快沾染得她满手都是血，刺眼极了。

　　五条悟深呼吸，他竭力压制着早已突破临界点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声线道：“夏夏，放下刀。”
　　他脸色难看到像是恨不得弄死她，可是说出来的话截然相反：“有什么事情回去聊，老子又没说要怎么着你。这件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不会传到烂橘子或者长老们的耳朵里，你不要那么极端。”

　　夏夏并不理会，她虚弱却坚定地一步一步地走近天内理子。
　　他们距离同化结界已经非常近，明明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却难如跨越天堑般。

　　五条悟和夏油杰不易察觉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并且确认对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夏夏终于撑着最后一口气掐着天内理子的脖子逼着她跟着她往结界处走。
　　天内理子的声音发颤：“夏夏，你收手吧……”
　　“该收手的是你们。”夏夏喘着气，“别说得像我是大反派一样。”

　　还有十秒钟。

　　就是这个时候！
　　在夏夏调整身体准备将天内理子推入同化结界的一瞬间，五条悟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不过呼吸间，他已然出现在两人的附近，一只手拍开了夏夏手中的匕首，另一只手提着天内理子往外一扔，恰好被夏油杰稳稳接住。

　　同一时间，因为不受控地触碰到了结界，五条悟被弹飞了出去。
　　——按照他的力气，夏夏一定也会接触到结界，并一起被弹飞。

　　可是。
　　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响起。
　　没有他们所认为的歇斯底里或者气急败坏，这个声音那般地平静，好像一个看客在看着台上人走上了既定的命运。
　　【果然还是这样。】

　　一种冷到极致的寒凉不知从何处袭满全身。
　　五条悟终于意识到，天元的结界，为什么没有排斥夏夏？

　　他抬头。
　　入目的，是夏夏终于红着的眼眶——从他们撕破脸开始，她今天的神情一直都是不屑或者平静，他差点忘了，这个女孩子经常会哭，尤其在他的面前。
　　疼了哭，不高兴了哭，委屈了哭。

　　即便如此，这个女孩子还是坚定地、没有任何迟疑地，一脚踩进了同化结界的中心。
　　她什么也没说，除了红了的眼眶，连多余的表情也无。

　　连说出一个字的时间也没有，一阵又一阵的红色烟雾自结界内部爆裂而出，像是无数刀片瞬间穿透了她的身体，将她刺得七零八落。
　　鲜血从她身上的每一个孔洞中溢出。

　　全是血。
　　一片猩红。

　　星浆体的同化，顺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