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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记忆里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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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那时候我们在下旋转楼梯。”洛旗盯着眼前被光亮仅照亮的脚下,想起当时和冉夕在她奶奶葬礼上发生的事。冉夕点了点头,望着两人一起前进的步伐:“不过那时候我们是一前一后。”现在能走在一起了,两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更沉默了。
时间还真是奇怪的东西,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抬起头看了洛旗一眼:“你不是受伤了吗?这样一直走不会痛吗?”
洛旗摇了摇头,平静地道:“为什么要谈论我的事,你都不谈一些你自己的事情。”
自己的事吗?冉夕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句话,自嘲着:“我的人生很失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何理说的话一点都没错,我真的很恶心。”
“这不是事实!何理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相信!”洛旗出乎意料地这么生气,是她没有想到的。
“我...”她刚想开口说什么,黑暗中冒出来奇怪的白色烟雾。它没有被黑暗沾染,显眼地穿透黑暗而来,从脚底蔓延过来的速度,像是云海翻腾,在脚下又像是无根的藤蔓,蜿蜒曲折地迅速把他们包围了。
寒气萦绕在他们的脚底,面前的雾气浓烈,两人的脸都堙没在黑暗和雾气中。空气中散发出很淡的香气,在无法使用眼睛的黑暗中,这仿佛是一种无形的牵引。
冉夕踏出脚步,顺着香气的方向前进,每走一步,那香味似乎就强烈了些。要继续这样走下去吗?在香味的尽头,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呢?
“不要再往前面走了,现在停下来吧!”方陆奇的声音自上方响起,冉夕停下脚步来,嗅着空气中的香气,用手电筒朝上照去,看到了被类似蜘蛛丝吊在半空中的方陆奇。
他手中尚未燃尽的香,正散发着冉夕闻到的香气,自香间散开的烟雾,原来就是自己看到的白色雾气:“你怎么会这么狼狈的?”
洛旗不咸不淡地问候,让挣扎在蜘蛛丝里的方陆奇,艰难挥舞着胳膊:“洛旗!你简直毫无人性!我都这样了,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还好吗?”冉夕担忧地看向被挂在半空中的方陆奇,令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叹了口气:“我感觉这些像蜘蛛丝的东西,就是香气散发的烟雾而来。所以你们不要再往前了,不然会变得跟我一样。”
听完他的这番话,洛旗沉默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问:“可是这里这么黑,你是怎么看到我们两个的?”
方陆奇的脸色在手电筒的照耀下变得不安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看得到啊!”
“是这些蜘蛛丝的东西吧!”冉夕直接伸出手拽起一根缠住方陆奇的蜘蛛丝,即使四周仍旧黑暗,但她在一瞬间就看清楚了周围的一切。
可是这些蜘蛛丝并没有缠住她,那就意味着它想让她继续前进。洛旗见状也抓了一根,眼前的明亮让他直接关掉了手电筒:“看来是希望我们过去了。”
“为什么你们可以不被缠住?那也该放下我啊!”方陆奇无能狂怒着,冉夕抬起头看着他道:“你呆在这里反而安全一些。”
洛旗嗅到空气中奇怪的薄荷味,那味道有点着急地往他的鼻子冲来,似乎是急切地希望他发现自己。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拉住要前行的冉夕:“你在这里陪着方陆奇,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眼见着冉夕并不想听他的话,而是想执意上前时,他不得不指着方陆奇说:“不确定他在这里是否安全,他要是在这里出点事,你也会不安心的吧?”
“喂!你别乱诅咒我行吗?”方陆奇白了他一眼,却看到冉夕望向自己担忧的神情后,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不过冉夕要是留下来陪着我,我倒是也不讨厌。”
她停在原地,看着洛旗的背影要消失在视野里时,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你要小心!”
洛旗没有回头,而是举起一只胳膊对她挥舞了几下,是告诉自己会的,还是某种告别?
气氛无端端变得沉重起来,方陆奇看向冉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很担心他吗?”
“说不上来。”冉夕像失去全身的力气般坐在地上:“不知道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反正我这几年总感觉自己某些部分被丢掉了。”
“被丢掉?”方陆奇自从强制被送到这儿来以后,大家对他的定位都是疯子。他知道自己不是,他不过是被父母放弃了而已:“你爸妈也放弃你了吗?”
“被他们放弃是以前的事了。”冉夕闭上眼睛,连父母的脸在记忆中都变得模糊起来:“是被另一个人完全否定了。连同我的存在一起否定了。”
“你现在很难过吗?”方陆奇泄了气,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受伤:“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冉夕摇了摇头:“比起这些想法,我发现我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了。很混沌,脑袋里的记忆总是在乱窜,篡改,留在精神病院也好,反正.......”
反正也没人希望她能活下来。
要是能换回布语就好了,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就开始不停地拭去脸上滑落的泪水,结果越擦越多,连方陆奇都看出来了。
“你在哭吗?”方陆奇有些尴尬和不安:“我不太知道怎么处理女孩子哭的问题,还是我们聊聊天,让你不那么想难过的事好吗?”
“你能陪我聊聊布语吗?”冉夕带着乞求的口吻问,方陆奇大脑一片空白:“布语是谁?”
这世界能聊起布语的人,除了一个云烝然,似乎也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她这么容易就被遗忘了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又为什么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又要再一次救自己?
“或许你跟我说一说,我说不定可以记起来。”方陆奇努力不想让氛围变僵,但他过度努力的模样,和冉夕记忆中的布语重合了。
“怎么一直在问我的事,你也可以说说你的事啊!”冉夕把曾经没对布语说的话,终于问出了口,不过是对着另一个人。
“我这么无趣的人,哪有人会愿意听啊!”方陆奇露出一个自嘲的笑,目光看向远方:“只不过是被关起来而已,一个关起来就能让所有人都安心的神经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