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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   拉进来的人是这个阴魂不散的灰毛男,我丝毫不觉得意外,库洛洛也说过他若有所图自会现身,现在第二支靴子终于落地,反而让人松了一口气。
      只是实在难以给出好脸色。
      对他的笑容和问候都置若罔顾,我垂下眼睛,撇下嘴角,满脸写着厌倦,抬手轻叩桌面,筹码和赌盅应声浮现。
      “债务转移”的赌命收益目前已经毫无意义,这次触发赌局只是为了逼人偶的操控者现身,再与身在现实的库洛洛里应外合,是这个能力最有效的实战应用之一。
      无论对面有何企图,他都难逃一死,而我只要尽快结束赌局就行。
      我直接推出一枚月度筹码,敷衍地介绍规则,又吸取库洛洛给我的前车之鉴,追加“三十秒内不摇骰视为认输”的限时条款,赌桌边缘随即新增一个沙漏。
      “好了,请下注吧。”我催促道。
      灰毛男对赌局准备工作和桌面上的物件都兴致缺缺,目光一直停在我脸上,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小姐,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语调温柔,言辞冒犯。
      我充耳不闻,又敲了一下桌面,另一枚月度筹码从对面消失,转移到投注区我的筹码边,也是附加条款内的强制措施。
      “这位先生,我不是很愿意跟你废话呢,如果你不打算加码,赌局这就开始了。”
      说完不等他回答我就拿起赌盅,能力似乎也知道我心情不佳,一把直出点数,可惜不是最大的那几点。
      沙漏继而倒转,流沙细响在静谧的空间中有如毒蛇吐信。
      我抬眼看向对面。
      这是我的赌局,我的地盘,规则之下我就是王,岂有道理因为一点言语骚扰就退缩。
      灰毛男等的就是这一刻,与我对视,满足地笑起来:“这双眼睛,我看到小姐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如此平凡的色泽,如此平庸的光彩,与小姐一点也不相称,是藏起来了吗?”
      我指了指即将见底的流沙:“先生,容我提醒你,再不动的话这局就要输了。”
      “那就当作是我送给小姐的见面礼吧,但是,”灰毛男毫不在意,前倾身体,越过赌桌向我伸出手来,“作为回礼,可否让我见到小姐真正的眼睛?”
      我漠然看着,直到那只手即将触及眼睑,我抓住他的手指,用力扭转翻折。
      无事发生,能力规则同样将我约束,否则我会把他的每个指关节都折断。
      “请不要对女士动手动脚,真的很没礼貌。”
      我甩开他的手,再次摇骰出点。
      “嗯,三局两胜是吧,为了和小姐多说几句话,这一局我会尽力的。”
      灰毛男大概也有选择性听觉障碍,而且一直在自说自话,最后一粒沙子落下时他才摇动赌盅,竟然当真与我打成平手。
      接着他就像梦游苏醒一样突然回到主频道:“贵方的行动能够如此顺利,多亏我自始至终都没有上报任何异常,小姐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
      “言之有理,”我点点头,“出去之后外面那位先生会‘报答’你的,所以让我们快点结束吧。”
      真是烦死人了。
      我一把抄起赌盅,下一秒却被按住手,没有攻击意图故而落到实处,灰毛男虽然躲在人偶背后战斗,自身素质却不差,干瘦的手掌坚如磐石,我挣了几下都没能挣脱,而且因为“庄家”还未摇骰,沙漏也不会计时。
      该死的,让他碰到了规则漏洞。
      时间已经过去不少,库洛洛还在外头等我,再拖下去难免又会被他降低评价,我只好妥协相让,抬起另一只手摘下隐形眼镜。
      灰毛男如愿以偿,松开手,盯着我露出原色的双眼再次开始发癫:“和我想的一样,死亡与腐败的颜色,真是美丽。”
      “……”
      不禁想要打电话给我的心理医生,为她引荐这个新病例,虽然我现在没有电话,她在这个时间也还不知道我是谁。
      最终我也只能翻出一个大白眼。

      附加条款卓有成效,总算没有耽搁太久,结果净挣一个月寿命,但是完全开心不起来,我还应该得到精神损失费。
      回到现实的一瞬间我从原地跳开,属于库洛洛的身影更快一步,在我行动之前就已闪现,强烈的『气』汇聚在他手中,一发『硬』无声无息地拍向灰毛男的脑袋。
      “我知道莫比瓦在哪!”
      灰毛男躲闪不及,当机立断一声大喊,叫停库洛洛的攻击,辉光煌煌的手掌与那头灰毛仅有毫厘之差,我看到他在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原来也是会怕死的嘛。
      库洛洛收回手,杀意未消,依然锁定在灰毛男身上,退到一个攻防兼备的距离,但他没有拿出他的“书”,可见对方并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
      原本纠缠我们的人偶已经变成碎片散落在地,失去控制再起不能,灰毛男要么是操作系,要么是依托操作系的特质系,库洛洛扫视他的长袍与双手,简单地命令道:“举起你的手,我现在在用『凝』,别做小动作。”
      灰毛男听话地举起双手,一点也看不出身在赌局时神经质又咄咄逼人的模样,十足的欺软怕硬。
      判断两人不会交战,我回到库洛洛身边。
      现在是“债务转移”的CD期,虽然时间不长,只要能力消耗的『气』恢复即可结束,但我也暂时失去所有保命措施,只能依靠库洛洛预防突发状况。
      “很棘手吗?花的时间有点长。”
      领导的质询如期而至,我开始组织措辞,试图把规则出现纰漏、被人钻了空子这种丢人失误掩盖过去。
      库洛洛见我没出声,瞥了我一眼,原本只是微小的幅度,突然一顿,完全转过头来:“眼睛怎么回事?”
      领导的关怀不期而至,我受宠若惊,刚想表示自己其实毫发无损,转念想起之前遭的罪,决定还是不能轻易放过那个可恶的灰毛男。
      于是我扯住库洛洛的袖子,指向灰毛男响亮地告状:“是他干的!”
      “嗯?真是让人伤心啊,小姐,我以为我们之间的相处还算愉快。”
      灰毛男对当下处境毫无自觉,摆着“投降”的可笑姿势,信口胡言,情深意切,好像真的在短短几分钟内就与我发生什么苟且。
      哈,棋逢对手。
      我眯起眼,放下手背到身后偷偷握住枪柄,打算等灰毛男说出情报就送他上路。
      “请你不要骚扰我的团员。”
      库洛洛截过话头,同时抓起我的另一只手从他的衣袖上挪开,意思明确,让两边都不要再演。
      “还是说回正事吧,我们的时间也没那么宽裕。”
      灰毛男转眼看向库洛洛,有些评判和打量,我相信库洛洛也是他的目标,只是所图之物与对我不同。
      “幻影旅团果然名不虚传。放心,我是不会阻止蜘蛛捕猎的,不如说我就是为此才特意申请留下。请问旅团现在有空号吗?没有的话我也可以现场挑战一个。”
      幻影旅团此时尚未名扬天下,维基百科也还查无此团,库洛洛对他追星式的狂言无动于衷,只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旅团?”
      灰毛男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我的人偶亲眼所见,那位小姐身上的刺青非常漂亮,而我刚好对世间强大的存在都很感兴趣,无论是个人还是团体。”
      这一款的神经病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与我那死鬼前任就十分相似,看我一直是看待“猎物”,而非他向往的团体一员。
      闻言我也笑起来,拔枪上膛对准他的脑袋。
      “受死吧你这下流偷窥狂!”
      没能扣下扳机,库洛洛抬手轻触枪口,并非阻拦,而是让我稍等一下。
      我也知道灰毛男还有用处,顺水推舟收起枪,转而对他端正地竖起一根中指。
      “这位团长,你的团员好像有点没礼貌。”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库洛洛冷漠地说,“既然你想加入旅团,就先展示一下你的诚意。”

      身为三公子的直属护卫,又是府中念能力者的领队,灰毛男受到老秃头过多错误的信任,府邸刚出现异常时,他确实尽职尽责,亲自护送莫比瓦及其儿子、儿媳前往藏身之地。
      现在他又带领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将那一家三口作为他改换门庭的投名状。
      “团长,你不会真的打算收他入团吧?我不想要这种同事。”
      途中我贴在库洛洛身边,抓着他的手臂,轻声细语大进谗言,表达出对试用期实习生的强烈抗拒之意。
      库洛洛对我的肢体接触已经习以为常,或者说他好像只把我当成人形挂件,一脸平静地迈步向前,只用一句话就堵住我的所有异议:“在我看来你比他更可疑,但我也没有拒绝你入团。”
      我一时哑口无言。
      虽然总说库洛洛爱偷懒,其实他比任何人都善于观察与分析,早已将我看穿,但他依然选择接纳我,并给予我诸多包容,乃至于纵容。
      我很清楚这并非因为我是我,而是因为我有资格加入旅团,化作蜘蛛的“手足”,与他共成一体。
      仅此而已。
      过了一会儿,我低声说:“可是你也不喜欢他吧,这样没有关系吗?”
      “有意入团且团内存在空缺,他完全符合这两个条件。蜘蛛只有在手足俱全时才能完美前行,与之相比我个人的喜恶并不重要。”
      果然如此,我叹了一口气。
      旅团是流星街的缩影,这种整体至上的理念我一点也不陌生,而且实际上于我有利,无论是私心还是恶意都能由此隐匿。
      但是难以言喻的,总是让人想要叹息。
      之后一路无话,灰毛男独自走在前方,不远不近,刚好处在我的『圆』边缘,报废的人偶没有被他回收,但我猜他那身宽大的长袍底下应该还藏有其他存货。
      越往前走血腥味就越发浓郁,宅邸一片死寂,倒毙房中或过道的尸体也开始以穿着家居服或睡衣为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想而知都是留宿过夜的客人,考虑到这里是主宅的核心居住区,他们更准确的身份应该就是汉萨斯亲族。
      旅团的清理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一路走来见不到一个直立行走的活物,主宅占地广,楼层多,其他团员贯彻赶尽杀绝的指令继续扫楼,分散在各处,偶然碰上也只是与库洛洛短暂地打个招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动模式和节奏。
      最后我们停在一扇房门前,门后是一间无人使用的客房,乍看之下并无出奇之处。
      灰毛男走到四角立柱的睡床边,伸手在其中一根床柱上拧了一圈,房中响起砖石摩擦的声响,他又揭起床边的地毯,露出一个逼仄的入口和一条向下的阶梯。
      “看,其实毫无新意。”
      他带头走下去。
      密道建在楼房夹层,狭小又黑暗,三个人都张开『圆』,『气』为念能力者的肉眼所见,没有实际照明功能,只能用于互相防备。
      这条路很快走到尽头,灰毛男推开另一扇门,迎接他的是一声枪响和一发子弹,有人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
      灰毛男侧头避开,面不改色地走进去。
      密室中人一开始只是戒备地问他为何去而复返,入侵者是否已经处理妥当,在库洛洛和我也相继现身后,苍老而傲慢的声音戛然而止,再响起来就是不可置信与气急败坏的咒骂,莫比瓦·汉萨斯瞬间理解了一切。
      “面影,你居然背叛我!我给了你这么多权力,你对得起我和三公子吗?!”
      灰毛男——面影轻声笑道:“我的权力源自三公子,而且我和三公子也只是雇佣关系,何况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阁下应该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否则也就不会有这场婚礼了。”
      说话间他闪身到老秃头面前,老秃头来不及再次开枪就被他压制在地,卸掉下巴和四肢关节,几只人偶同时围住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年轻男女。
      而后他对库洛洛鞠了一躬,如同谢幕:“这就是我的诚意,请随意处置吧。”
      库洛洛没有回话,也没有给任何人眼神,而是端详着密室内的陈设。
      这里与其说是密室,不如说是私人影院,配置有舒适的沙发躺椅、冰箱酒柜,全套以当时代而言堪称顶尖的影音设备,以及占据整面墙的置物架,摆满CD碟和录影带。
      库洛洛看着那面墙,表情纹丝不动,气息却变得极端森冷可怖,是我认识他以来情绪波动最为激烈的一刻。
      非常奇特,我感受到一种来自生命的鲜明触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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