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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4(内容扩充) ...

  •   有血有肉的人偶与尸体别无差异,上不去任何一种公共交通工具,为此我特地租来一辆结实抗震、内厢宽敞的越野车,无论是长途行驶还是驰骋山地都不在话下。
      我用软布将人偶层层包裹,扛回车上,放入事先准备的大容量保险箱,再用缓冲物填满缝隙空缺,最后把保险箱牢牢固定在后备箱。
      做好人偶防护,我上车关门发动引擎。
      正准备出发,面影突然出现在车旁,示意我有话要说。
      我摇下车窗:“还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告诉小姐一声比较保险,”面影走到窗边,“三公子即将接手汉萨斯府的灭门案,那天晚上小姐和团长离开前有做好个人善后吗?”
      “三公子?”
      我愣了一下,本想问是何许人也,记忆随即就被“汉萨斯府”几个字定位。
      屈指算来已经过去十个月之久,很多细节都变得模糊不清,频繁倒回让我习惯忘却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只是因为那是我加入旅团后的第一个行动,所以还没有彻底从记忆系统里清除。
      当时我和库洛洛都是使用假身份,行动结束就一走了之,尽管库洛洛肆无忌惮地顶着本名,但我们都不在国民登录系统里,就算调查者真的注意到区区两个底层服务员也无从查起,而且十个月都没查出所以然来,说明调查者也并不重视这个案件,没想到现在还能听到后续。
      “三公子跟那个老秃头关系这么好的吗?”我疑惑地问道。
      就算已经改弦易辙,面影也曾是三公子手下得力干将,掌握诸多内幕与隐情,立刻与我分享了一段错综复杂的多角关系。
      莫比瓦在任期间,三公子与他本人确实没有私交,但莫比瓦之子和三公子以及新娘三人曾是同学,莫比瓦之子交好三公子又单恋新娘,新娘与三公子则相恋多年,关系未得公开就孕育出不被期待的生命,然而政丨治婚姻容不下真情,三公子转头就与其他高门女子订婚,又舍不得放新娘自由,还想让她继续做他的地下情人。
      那场婚礼纯属政丨治交易,莫比瓦以帮三公子遮掩为交换让三公子替他儿子的仕途铺路,他儿子又能如愿抱得美人归,可以说皆大欢喜,只有新娘与她的爱情是其中唯一无辜的牺牲品。
      浮萍蒲苇一样的女人在脑海里浮现而出,我还记得她苍白的面容,拼尽全力孤注一掷却以失败告终,最后悄无声息地枯萎在命运中。
      这个真相并不令人意外,婚礼时就已经露出端倪,不过是人世间司空见惯的事,转瞬便被我抛到脑后,我更好奇面影怎么还能知道三公子那边的动向:“你应该也已经脱离了吧?”
      “当然,我可是‘神之人偶师’”,面影大言不惭地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用人偶伪造了尸体,在三公子眼里我已经是死人一个,但我还有其他人偶放在三公子身边,如果小姐需要,我可以替小姐继续关注后续。”
      我思索起来。
      汉萨斯府的行动对旅团而言已经盖棺定论,但我还记得新娘死时听到的罚息提示。
      在我不曾加入旅团的时间线、原本没有我的行动中,新娘死于难产,而这次因为有我介入,她提前死在灭门当夜,这是罚息关键,想必也是三公子插手案件的原因所在。
      产生罚息意味着未来发生重大改变,此事必然还有连锁影响,我让面影发来他的收款账户,过后就去银行给他转钱,作为情报费用。
      面影拿出手机编辑邮件,一边摇头叹息:“不是钱就是债,小姐就不能跟我谈谈感情吗?”
      “我只想和你保持纯洁的金钱关系,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
      说完我摇上车窗。

      经过深思熟虑和多方实地考察,我给人偶选定的安置之所是某个老城区内的污点房产,也就是所谓的凶宅。
      位于陈旧的单身公寓顶楼,面积不大,常年无人往来,因为发生过耸人听闻的恶性案件所以租金极为低廉,但依然无人问津,左邻右舍也全都因此搬离,房东和中介对我只有感激,根本不在乎我的租房用途,同时凶手早就伏法,没有任何安全隐患,完全符合我的要求。
      签完租房协议,预存一年的各类管理费用,我换掉门锁,又去买来二手家具和生活用品,以及各类食品物资和备用手机,花了几天时间将房子布置成一个生存狂的安全屋,最后将人偶转移到更为宽敞舒适的木箱中,以免哪天我突然交换而来被自己困死。
      还好这个人偶不需要时常养护。
      生命保障安置妥当,确认万无一失,我拉上窗帘,封紧窗户,关闭电闸,堵上包括地漏在内的所有缝隙,最后锁上房门。
      越野车租期将至,我前往最近的车行网点还车,途中给库洛洛发去邮件,问他近期旅团有没有活动,没过多久就收到回复,上面只有集合时间和地点。
      如今流星街已经开始与黑丨道接触,而黑丨道自有法则,极为重视平衡,很多事情不能亲自出马,某个与长老院建交的家族意图违规铲除对手,便想借刀杀人,顺便试试流星街这把隐世异类的刀好不好用。
      这次行动在性质上是替长老院完成黑丨帮委托,实质上还是普通的打家劫舍,没有任何难度,几个武斗派足以胜任,若非我主动要求参与,库洛洛可能根本不会想到我。
      目标宅邸位于城市边郊,夜深时我们在其监控范围外集合,库洛洛是最先到的人。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见到他,他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透过夜色仔细看去,却还是那个不为万事万物所动的旅团团长。
      我就像不曾把他一个人撇在床上,若无其事地向他问候晚安,库洛洛也平常地点点头,目光只有短暂停留,刻意不在“团长”状态下对我投以太多私人关注,我发现他越想靠近就会退得越远,这可能会成为我们新的相处模式。
      之后其他人陆续到达,好战的武斗派们逢召必应,来的人是毫不意外是窝金、信长和芬克斯、飞坦,特攻队里的两组黄金搭档,非武斗派除了我以外只有侠客。
      侠客在场是理所当然的事,蜘蛛的头和脑总是形影不离,有时候库洛洛懒得做无关紧要的说明就会由侠客代劳,他无法分丨身顾及的场合也会由侠客代为指挥。
      相较之下我的出现则让人疑惑。
      我很少参加涉及战斗的行动,除了库洛洛和面影,至今无人知道我的能力具体如何应用,加上我们只是出于机缘巧合,共同背负刺青印记,实际上交情浅淡如水,以至于窝金一见到我就脱口问道:“你来干嘛?”
      若非知道他是典型强化系,我会认为他是在挑事。
      “是这样的,我看似没用,实则也确实没用,但我可以在你们冲锋陷阵时保护侠客前辈哦。”我骄傲地拍了拍胸脯。
      侠客刚见到我时还有点心虚,听到我拿他做借口立刻翻起白眼,倒是没有拆穿我。
      “哦?那你挺厉害的嘛。”
      窝金摸了摸下巴,轻而易举地接受我的作战定位,毕竟侠客的重要性在旅团有目共睹,而且他本人十分娇气,既不喜欢干粗活重活,也不喜欢战斗和受伤。
      闲话而过,所有人到齐,库洛洛下令突袭,又是身先士卒战斗在最前线。
      侠客已经做过情报整理与战略分析,行动开始后整个人无所事事,而我言出必行守在他身边,其实同样闲得发慌,我们的作用就是开着『圆』在武斗派们身后四处乱晃,寻找密室金库之类的区域,顺便堵截漏网之鱼。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侠客无聊到开始没话找话,发出在普通人里最常见的寒暄。
      磊露特的事已经过去,没必要再重翻旧账,而且他和库洛洛当时确实是为我着想,我也不是不知好歹,心平气和地回道:“正在想方设法攻略团长呢,简直比我打过的所有恋爱游戏都要难。”
      我顿了一下,转头好奇地问道:“说起来,你和团长是从小就认识吧?他以前也是这种难搞的样子吗?”
      侠客抬眼看向库洛洛在战局中的身影,像游鱼与鬼魅一样悠然灵动,近乎写意地收割生命,面上一如既往风轻云淡,从不会为杀戮与暴力投入任何情绪。
      另外四个武斗派则满脸写着开心,为战斗本身愉悦酣畅,尽情地与鲜血死亡共舞狂欢。
      侠客看着他们,表情难以言喻,似乎无所改变,又像有一瞬间陷入悠远的回忆里。
      而后他摇摇头,平静地说:“以前谁都不是现在这样的,但我们全都不会后悔。”
      无可奈何的命运无处不在。
      我也沉默下来。
      这一刻如同错觉一般,虚空中似乎降下无形的壁垒将我隔绝,我仿佛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之人,虽然还站在这里,却与他们的过去未来全无关联。
      而我所爱早已身处其中,恰恰就是经历一切、被这命运磋磨与塑造的人。
      我真的应该去改变他吗?

      袭击与清洗到黎明时结束,天边出现曙光,这个也曾在道上叱咤风云的家族彻底沉寂。
      因为要伪装成普通劫掠,而非黑丨道仇杀,委托人也默许执行者可以任意取用作为报酬,于是包括现金、珠宝、贵金属、艺术藏品和武器弹药在内,所有值钱并且容易变现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窝金一拳打烂金库门锁,强化系的直拳恐怖如斯。
      之后侠客从车库里开出一辆货车,飞坦坐在副驾驶座悠闲擦刀,窝金和芬克斯身为强化系,义不容辞地转职搬运工,把战利品送进货厢,同为强化系但使用武器的信长袖手旁观。
      我是靠公共交通工具和自己的双腿来到这里,也从车库里选了一辆低调普通的轿车,开出来时正听到窝金的大嗓门,问库洛洛东西搬完可以走了吗,他饿了想去大吃大喝,倒是十分直率的一个野人。
      库洛洛站在货车旁的空地上,没有回话,一动不动的背影似乎在发呆,又似乎在等待。
      我开到他们附近,按了一下喇叭。
      库洛洛随即对其他人点点头:“你们先走吧,后面的事照常交给侠客处理。”
      说完转身向我走来,打开副驾车门坐上车。
      窝金疑惑发问:“团长为什么要上那辆车?”
      还没说完就被芬克斯捂住嘴巴拖上货车厢,与他搭档的信长更加敏锐,摸着小胡子看了我们一眼,也跳进货厢,从内部关上门。
      侠客冲我挥了挥手,卡车调转车头绝尘而去,我也踩下油门,慢吞吞地开出这个家族的领地。
      前路就是前方的路,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我们顺着公路一直往前开,对所有路标指向都视若无睹,中途只在加油时停下,而后继续默契又无声地交换驾驶,直到天黑后才开进一家路边的汽车旅馆。
      停好车,开好房间,去餐厅吃过简单的晚饭,在房间里轮流洗漱,我和库洛洛躺到同一张床上。
      汽车旅馆条件一般,即使是双人床也非常逼仄,我们肩并肩几乎挨在一起,实际上却在各做各的事。
      对这次行动的难度早有预见,为了打发可能会有的空闲时间,我带来游戏机,库洛洛也带了一本书,挂钟在墙上滴答转针,时间在共同的沉默中流走。
      夜色渐深,终于熬到睡觉时点,我关闭游戏机,搁在床头柜,库洛洛也合上书放在枕边。
      “团长,我关灯了哦。”
      库洛洛“嗯”了一声。
      我按下壁灯开关,房中陷入黑暗,拉起被子隔离夜晚微凉的空气,我们贴着彼此温热的背部,听着对方宁静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翻身的动静,质量欠佳的床架晃了晃,一只手臂伸过来圈在我腰上,我弓起身体顺从地被库洛洛拖进怀里,他的温度与气息瞬间就将我包裹。
      其实我今晚什么也不打算做,心情没来由十分低落,连睡眠都受到影响,每当闭上眼,就会有梦魇一样的话语纠缠而至,絮语着徒劳与枉然。
      但我还是轻声问道:“想做吗?”
      库洛洛没有回答,轻柔而细密地亲吻我的后颈,手掌也探进衣服下摆,贴着我的皮肤往上滑。
      原本只是单纯的兴致不佳,却被库洛洛过分聪明地解读为我的新策略,并因此草木皆兵起来,甚至特地等到我睡觉时再伸手,让我无法和上次一样做完就跑走。
      然而我只想和白天没有目标的旅途一样,漫无目的地留在他身边,总是会带给我平静与安宁。
      我不会拒绝他的欲求,我也想将他容纳,所以我完全放开我自己。
      第二天我们继续开车上路,到达下一个城市,在荒无人烟的野外弃车,并卸掉车牌,由库洛洛揉成一团扔到附近的河流里。
      我们逆着这条河往上走,走进一个公园中,散步一样安静而缓慢,身边偶尔路过晨跑的人,友好地与我们问候早安。
      再往前走就有计程车停靠点,我率先停下脚步,库洛洛也停下来,转头看向我。
      “那么我先走了,团长,下次再见。”
      库洛洛没有回答。
      我习以为常,笑着对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开。
      “莫妮卡。”
      就在我即将走远时,他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叫道我的名字。
      巨大的喜悦陡然涌上心间,我克制又充满期待地回过头。
      库洛洛却不再有下文,只是站在原地,以他不变的沉静对我说道:“下次见。”
      结果还是只有道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54(内容扩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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