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均馆绯闻录》丹青子

2、chapter②

　　李千城提出的成均馆修缮计划，愿意自掏腰包一部分建设，大王李祘首肯了李千城的意愿，让其加入学子们的课堂。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安排的不是学生，是传说中三合一的“都听议”。都学、旁听、议事，权位大小恐怕在掌议与博士之间。李千城为此大感头疼，儒生向来叛逆，“都听议”恐怕不是美差。这个行事匪夷所思的大王，又在玩花样了。从父辈那听说，他是在做王子殿下期间，就很擅长耍把戏的人。

　　李千城当然也不是好欺之流，在王上最信任的丁程镛博士上下足文章，不知道王上最信任的是清国的李氏宗亲还是李清武领相，但对于当权者来说，权衡利弊是最重要的。

　　“草民认为，为君者，但放长远一些……不如殿下你还是让我跟随丁大人学习医道，至于学子们的情况，就交由丁博士打分，草民就做西洋镜中的凹凸片出现就好了。”李千城不惜纹银百两换来的纯银雕花望远镜献上。

　　王上很是感兴趣：“西学？”

　　“是的，西学救国，为民图强。”

　　王上苍老的双眼神采奕奕，激动的抚摸着西洋镜：“那么李卿，不要让朕失望才好啊！”

　　“草民……”

　　“不，李卿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国家需要强大一定要学会变通，老论与少论……总之两位在我有生之年，在朝鲜境内，便不会以民相称……”

　　丁博士跪下，叩拜王上：“感谢殿下知遇之恩。”
　　李千城为丁博士老泪纵横的样子吓到，爱国爱民始终不太适合她来表演，只是壁上观又不显得多诚恳，唏嘘一下也没什么。

　　“好，既然此乃王上之宏愿，草民……”

　　“嗯——”

　　“只要微臣身为男儿身的一刻，一定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不惜的完成您的夙愿。”
　　欺诈师守则十三：该撒谎时不要犹豫。

　　千城就这样进入了成均馆。希望可以结交更多贵族子弟，以便日后倾销产品的李千城，会遇到什么事情呢？

　　新礼到了。千城还是选择用了儒生的身份，但是也听说了她这位同桌的傲人事迹。李千城是这一代最特殊的儒生，他分到的女林具龙河的房间，那是落拓不羁，不、是相对邋遢的打扮以及发型都类似疯马桀骜。

　　“呀！师弟是贫民中的贫民吗？”夜晚，女林光鲜的回到宿舍，看到外间的草鞋就吓了一条，进门更是为他的臭袜子拍中了脸，天性乐观的女林没有生气……

　　怎么可能？！

　　常人遇到都要生气的吧！

　　“穿惯绫罗绸缎的人，怎么能理解粗布麻衣的舒适。”同样是女扮男装，李千城的豪迈还是、粗鲁简直来得迅雷不及掩耳；欺诈师守则二：最快速度内适应环境。

　　“不需要洗漱吗？”女林耐心还没用光，但是给他找到机会一定报复回来。

　　“所以说啊，前辈还真是没有常识；初来乍到的我，到了前辈的屋子，难道不该前辈先洗吗？”

　　“难道师弟要为我在宵禁时分打洗澡水吗？”他佯装感动的擦擦干涸的眼角，一副煽情。
　　还是脱下儒生帽，解开外衫。“算啦，饶过你，反正我也一身酒气。”

　　不过还是洁癖至上，竟然亲自动手擦了地，铺了被褥，连李千城那份也铺好。李千城闪过诧异，难道这孟浪的仕子哪里不对劲吗？看他眼神灵动，一看就知是七窍玲珑之辈，人越多心眼越坏，是师傅所教导，她不敢忘怀一日一刻。

　　就在女林打扫屋子回来，千城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是仍旧有些晦暗颜色的睡衣，但多了几分民间的腐儒之气，倒是干干净净，没什么腥臭的味道了。方才，这屋子里就是咸鱼味嘛！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木桃。”李千城扔了一条干净的手巾，正好搭在女林头上。千城的声音又冷漠又颓废，女林问之姓名，那边已经浅浅的打了鼾。

　　吹了灯一夜无话。

　　是日，起晨之前。

　　“喂，小解，要不要一起去？”女林迷迷糊糊问道。

　　李千城移开女林压在她身上的左大腿，压抑着恼火：“具、龙、河——”

　　夏秀仁经过，推开拉门，弯下腰看了他们一眼，表情冷凉参半。
　　“本掌议倒要看看，是何等嚣张之人一进门就敢袭击前辈！”一指指着李千城喝道：“你，出来！”

　　李千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回头望了下刚才忙着惨叫招来夏掌议的女林：“这家伙是不是很会射箭？”女林西子捧心道：“师兄对你那么好，昨夜都给了你，你如何今天看到更俊美的就——见异思迁，可不是好习惯。”

　　李千城这张老脸彻底被此萌物的话雷到，脸色黑黑红红，眼神闪烁。他甩门而出。

　　女林伸出一只手，话只说了一半：“你不是真的认真了吧……”音色越来越小，渐而消失。

　　门外，倒无夏仁秀在青竹林那次的声势好大，没随从也没同学。恐怕这样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的人是拿同窗作随从看的。这些很正常。没必要鄙视任何人身居高位还是财大气粗，如果你有能力，就去做。

　　“师兄是吗？您很年轻。”

　　“你应该称呼的是‘掌议’，下儒。”

　　“先进或前辈，师兄，还是觉得师兄亲近一点。”

　　“哦？”他似乎冷笑了一下。“你为何要亲近我？挖空心思得到官位？”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喜欢您？”李千城歪着头，慵懒的笑容跃然脸上。放浪形骸，衣衫不整。

　　夏仁秀愣住一秒，危险的眯住双眸逼近他，抬起李千城的脸：“你以为，我是你轻易戏耍的对象么？”

　　“你这样盯着我看，我头皮发麻，很不自在。”

　　夏仁秀忽然想起某个夏天，女林也说过类似的话，因为过去是同屋，也有怄气的经历，他也这样盯着人看过。只是大多数人会受不了他的气场，收敛心神，而女林是个异类。他总是挑战他的底线。

　　后来发现，这不过是天性使然。女林他，天生就是个爱做剧的孩子性格。

　　敲响了晨锣。大家都起来了。

　　“李千金，你记着给我老实一点。可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夏掌议放开她，负手而去。

　　化名‘李千金’，竟未有人识破，自己还真不是一般有才。李千城拍拍胸口，她知道这回的市场占有率有戏了，暗自开心。

　　女林看了他们的表现，又回到屋子里穿戴好，看到李千城回来，脸上眉飞色舞。捅捅她的腰眼儿，千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女林的亲近。但她没有深想这股淡淡的喜悦从何而至，她忙着装扮好。“师兄，你不要逗我了，我快来不及了啊！”

　　“说说你啊……李、千、金？哈哈，千金！竟然这么穷酸又邋遢，唉唉，真是世风日下啊！”

　　“……您的打趣不怎么高明！”

　　“哈哈，哈哈哈哈……”

　　外面的小童备好了洗脸水等，他们弯下儒生的腰，女享受那城均馆的井水，清清亮亮的水源十分好。

　　净脚。

　　李千城脸色很不好看。

　　“你没事吧？”

　　“师兄，你说，这盆子是不是我们洗脸那一个？”

　　女林恶心到干呕。

　　但千城很快恢复了，她还是洗脚。她，天足。脚上很多青筋，走路多，磨损多。手就不一样，很细，是拿笔的手。

　　经过昨天，草鞋麻衣除下，换上了白兰生服，黑帽。

　　“怎么看，怎么脏兮兮的。这就是下等人啊。”旁边有几个这样议论。

　　女林想在她脸上捕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生气、恼怒，可惜都不曾诞生过。自始至终，李千城就好像根本听不到别人在讲什么。

　　掌议接到报告——充耳不闻。拍了一下红木书桌。有人就给敬茶。

　　上课的时间，是孔学论语课。丁程镛博士抱着尿盆施施然走进来——

　　桀骜躺在地上占了两个书位，老师让大物走过去在那边附近坐下。李善俊回头看了一眼，就翻开了书本，等着讲解。

　　接下来是敛财、变戏法、砸罐子的桥段，一一上演。

　　李千城坐在最后的位置上，打了个哈欠。“聚宝盆，花花世界。比我有才的人比比皆是，不打起精神，果然不行啊……”颇为烦忧的语气，颇为稀松的表情。甚至身子半条挂在椅子背靠上，没脱力似脱力。

　　“那位同学，有什么指教吗？”课程完结，人散去，桀骜叫住李千城。

　　“像你这个样子，叫打起精神？你吃饱饭了么？”

　　挠挠后脑，很诚实的回答：“一天两顿，根本吃不饱。你请我吃吧。”

　　“我请你？”他肯定觉得很荒谬，所以那样逍遥的蹬上了书：“如果你能上来的话，”

　　“这有何难，”李千城走开一笑会儿，搬来梯子和榔头定在树干，很快登山去与他并排而坐。

　　他早算准了自己会踢开梯子？“你小子，脑子动得够快的。”

　　两人一个颓废，一个邋遢。荡着腿，女林在下面经过，吓了一跳。
　　“朋友，你怎么在上面？”

　　“你要不要上来？”

　　“还是算了吧，我请喝酒，去不去？”

　　不费吹灰之力的桀骜跳下去很容易，但是对于爬梯子的李千城只能选择原路返回，梯子幸亏是钉上的。

　　“走吧，千金！”

　　“啥？‘千金’？哈，这小子！”

　　“估计是家里想钱想疯了，不过千金没什么不好，你笑就笑吧。”千城埋怨地看他们一眼，别过头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