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择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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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苑山下是一座小城，叫夙夜城。
这天城里十分热闹，各家各户几乎都聚集在了城中心。
“欸，这儿怎么这么多人啊？”一个妇人牵着小孩路过，探头观望了一阵，疑声道。
“你去年刚搬到这城里来的，还不知道吧？”一个陌生男人回答她。
他指了指远处的山：“瞧见没？那山上住的可都是仙人！据说仙人们两年下山择一次徒，带去山上修炼。这徒弟呀，就从咱们百姓的孩子中挑选。”
“万一修成了，那可就是得道飞升，去天上当神仙！”
“这不，今日正好到了择徒的日子，各家都急着将孩子送上去呢！”
那男人还欲说些什么，人群忽然一阵骚动。
一旁的人喊道：“欸！来了！仙人来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两个身着弟子服的人自山上御剑而来，从剑上跃下，落到了众人中央。他们抬手一挥，那飞在天上的剑便自动收回了剑鞘中。百姓拥上前去，纷纷将自己的孩子推到那两名弟子身前……
……
半个时辰后，两名弟子带着挑选出来的一些年龄和根骨都适合修炼的孩子，到了清苑山脚下。
清苑山的入口由结界封着，只有门内的掌门、长老及部分弟子可以凭借信物随意进出。
守门的弟子见了两人，抬手开了结界。在那群孩子进山时，那守山弟子还同两人聊了几句：“这次的孩子如何？可有资质极佳的？”
其中一人无奈道：“就我们俩哪看得出来？还得让各位长老亲眼看看才行。”
“欸，不知今年那位暮雪长老会选哪个人作为弟子……”
在他们聊天时，结界的开口正慢慢闭合。闭合剩一个小洞时，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小孩子偷偷钻了进去。
而那三人聊的正欢，对此却是浑然不觉……
……
长白殿前十二石阶下的平台上，十几位约八九岁的孩子排成三列，面向殿前。
他们之中有些胆大好奇的和旁人窃窃私语，小声讨论着上面的人。
也有些一直沉默着一言不发，看上去十分紧张，恐怕没人收自己为徒。
清苑山的六位长老就坐在高台上，掌门坐于他们的正中央。
苏慕雪靠在椅背上，一手支着腮，半垂着眸子，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这群将来会成为清苑山门下弟子的孩子。
她里面是一件素衣，外面套了一件红纱。最左边一撮头发扎的小辫和其他偏棕色的发丝一同散在椅子上。
而她就那么随意的滩在座位上，坐没坐相，整个人看上去懒懒散散的。
而这便是之前那名弟子口中的“暮雪长老”。
清苑山的六名长老和掌门都师出同门，也都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互以师兄弟相称。
清苑山虽大，但整座山却只有他们的师父，以及他们这七名弟子。
后来，前任掌门要归隐山林，临走前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最大的弟子，即现任掌门，封清源。其余几个徒弟则得了长老之位，一同掌管清苑山。
苏慕雪自号“暮雪”，在这之中排行第五，年纪比别人小了些，却是法力高强，仅次于掌门。
据说她曾经是被前任掌门捡回来的。当时她身负重伤，昏迷在山门外，被前任掌门好心救了一命。
就是醒来后失了记忆，空有一身法力，却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身负重伤，曾经做过什么。
前任掌门的几个徒弟都十分喜爱她，把她当亲妹妹对待。清苑山开放收徒后，封清源也照顾她，经过四人同意，每次择徒都会由她先挑选。
只是这暮雪长老有个怪癖，每次别人收三四个徒弟，她却总是只收一个。
而她门下的徒弟也大多留不久，总被她以“出师了”为由送出山门。
不过那些“出师”了的弟子下山之后，基本都大有作为。
封清源一开始也觉得奇怪，劝了几回后未果，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会儿，苏慕雪刚选好了徒弟，把人叫上来打量几眼，就吩咐几个弟子带他们新师弟去熟悉一下环境。
……然后她就无事可干了，只能坐在座位上数一旁树上的叶子。
她倒是想退场，但碍于长老身份，不能随心所欲，只能作罢。
……什么时候才结束啊。苏慕雪心里叹道。
掌门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无奈劝道：“慕雪，辛苦你再等等吧，很快结束了。”
“或者你要是有什么急事，也可以先离场。”
苏慕雪正欲回答，坐在她左边的人突然开口：“声名远扬的墓雪长老连这点时间都耗不起，真是笑死人了。”
说话的人是天琊长老，柳晏川。
天琊长老排行第六，是前任掌门最小的徒弟。他是在苏慕雪被捡回来的第二年被带回山的。
柳晏川是个孤儿，从小自己独自生活。也不知道前任掌门用了什么方法把这么个性格差，脾气躁的人骗回了山。
他被带回来的时候十七岁，被前任掌门以年纪小为由扣留在了山门。
几个师兄师姐倒是不在意，也渐渐习惯了他的性格……除了苏慕雪。
恰好柳晏川也总是看不惯她。于是两人碰了面总要互相嘲讽上几句，多年来一直如此。
原本封清源见了还会好言相劝几句，可时间长了，他发现……
根本管不动。
索性随他们去罢。
苏慕雪一听这话，从桌上拿了块糕点，斜眼看了他一眼，边吃边道：“嗯，是呀，师弟空闲的时间如此之多，为何不去帮掌门师兄处理些门内事物？”
“师弟”两字她念得重。而平生最讨厌被苏慕雪叫师弟的某人瞬间炸了：“你！……”
然而苏慕雪点完火气又转回头去数地上的落叶，对一旁人的话充耳不闻，不理人了。
……
等到择徒大会结束，已经是日暮时分。
平台上几乎空无一人，只剩几个管秩序的弟子。几位长老也都陆续准备离开了。
苏慕雪抬手打了个呵欠，从座位上站起身，也准备走了。
结果她刚走没两步，下方就传来一阵喧闹。
一个声音叫唤道：“站住！别跑！”
没过几秒，另一个声音道：“抓住你了！”
苏慕雪朝下看了看，直接两名弟子凑在一起，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孩子。
“怎么回事？”掌门问。
“回掌门，弟子正要去山下守门，半路瞧见一个身影，待弟子反应过来时，这孩子就往山上跑了，还边跑边躲！我和师兄一路追到这儿，这才抓住他。”一人道。
“他应该是趁机溜进山来的，掌门放心，我俩这就下山去寻这孩子的父母，给他送回去。”另一人补充道。
那孩子一听要将他送回去，急得手脚并用，竟是直接从那弟子手中挣脱了，摔在地上。
他站起来，又伏跪在地上：“请，请不要赶我走……”
“母亲不在了，是她让我到这里来……她说山上的仙人会帮我的……所以，所以……”
那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被抽泣声所替代。
一时竟无人出声。最终，还是封清源先开了口：“……如果你真的没有人抚养，清苑山也可以收留你。”
他转头看向几位长老，问道：“那么谁愿意收他为弟子？”
几人面面相觑，无人开口。
或许是那个孩子实在太小了，看上去也就四五岁的模样，根本不适合作为一名弟子修炼。
而且各位长老估计也没心思去照顾一个孩子。
封清源见没人答应，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刚想说“那就我收他做弟子吧。”……
结果转头就见一抹鲜红色从高台上掠下，眨眼间，苏慕雪落到了男孩身前。
男孩或许也没料到真的有人愿意收留自己，一时呆呆地仰头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人，眼眶的红意还未散去。
“起来，地上多脏。”苏慕雪冲他道。
男孩慌慌张张地站起身。
“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她问。
“没有名字……母亲平日里只唤我小时。”
“年龄的话，唔，应当是四岁……”他低着头，双手叠在身前，不敢直视身前人。
苏慕雪皱了皱眉，心道：这孩子活这么些年，怎的还没有名字，也不记得岁数？
她想了想：“没名字可不行，我取一个予你吧。”
男孩正等着她的下文，突然感到一滴雨水落在他身上。
现在是冬月，照理说应该下雪的，很少像今天这样飘起雨来。
他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然后就发觉自己双脚离地，竟是被人直接抱了起来。
他连忙抓住的那人的衣服，浑身紧绷，对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感到不适，又生怕自己掉下去。
那男孩应该是从小营养不良，生得瘦小，别人用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抱起来。
苏慕雪面色平静，用一手托着人，腾出另一只手来，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油纸伞，伞的内侧有腊梅的图案。男孩被图案所吸引，仰头看着。
她带着怀中人，举着伞，朝住处走去。
男孩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要被带去哪儿，就听见了上方传来的声音：
“既然你母亲这么叫，那就姓时好了。至于名字……”她目光往旁边一瞟，正好见着一点雨水从伞上滑落。
于是她道：“就取一个雨字吧。”
从此以后，无名的孩子有了名字，唤作时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择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