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暗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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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2点，食堂里的人熙熙攘攘，不锈钢餐盘叮叮当当敲着柜台，队伍从窗口蜿蜒到门口。
米饭的蒸汽裹着糖醋排骨的酸甜香味，一路往鼻子里钻。
前后左右排队的同学都踮起脚尖张望，嘴里催着：“前面好了没？好了没？”
站在前面排队的同学看着长长的队伍，离他们自己还隔着好几个人在打饭，急得直嚷：“前面怎么这么慢呀！万一分不到肉肉，还不得饿死！”
“就是呀！不跟你说了，别等老师慢吞吞拖堂，下课铃一响就该冲过去抢头排！”身后有同学接话说。
广播里循环播放着“请同学有序排队”，很快机械的声音就被淹没在几百张嘴里嚼出的嘈杂里。
许之夏好半天才打到了饭，只分到盘里一点肉碎碎。
她端着餐盘，默默坐到靠窗的老位置。
她孤单吃着饭，这已经形成了习惯。
一个人上学，中午一个人吃饭，放学一个人回家，从没有人愿意在她身边陪伴。
“嗨，许之夏！”
许之夏刚把勺子往嘴里送，一道人影站在长桌对面。
那张桌子的座位，自从许之夏一来就常年空着的座位。
自从班里同学对她退避三舍后，外班的跟她更不熟，没人愿意跟她拼桌。
许之夏冷不丁抬头，就见张欣欣不等她应声，已拉着另一个女生把餐盘哐地搁在桌上，自顾自坐到她对面。
那女生许之夏只觉得眼熟，上次张欣欣喊过她一次，她叫沈悦。
沈悦没跟着张欣欣一块坐下来，而是站着，目光对上许之夏，又着重扫到她耳侧那枚显眼的助听器，满脸迟疑嫌弃。
“我们非要坐这？”沈悦小声问张欣欣。
张欣欣笑得坦荡，好像她是3班里跟许之夏最熟，也唯一不嫌弃她的那个人。
张欣欣手托下巴冲沈悦眨眼：“你不是想打听夏知许吗？”
“她跟夏知许很熟吗？”沈悦在许之夏脸上打量一圈，满脸写着不信。
就她这样，夏知许会搭理一个总考不及格的聋子吗？
张欣欣回头望去，后面隔着好几排长桌，关喆身边早已围了两三个女生，正跟夏知许拼桌说笑。
她转回来冲沈悦耸耸肩：“难不成去关喆那儿挤？人家巴不得咱们离夏知许远点。”
沈悦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这才坐了下来。
许之夏愣了愣，手握着勺子停在嘴边没动。
她没有忘记，上一次课间，张欣欣还坐在前排回头，跟她没话找话闲聊。
再下课她就翻脸不认人，凑到关喆身边，对着她指指点点，笑声别提多刺耳了。
此刻食堂里她突如其来的热情，许之夏并不感到受宠若惊，反而深感到怀疑。
她还认为张欣欣是不是受到关喆私下授意，换种方式过来试探她的底线，好让她在全班继续难堪。
这种泛滥无端的同情，许之夏不稀罕，更懒得搭理张欣欣的虚情假意。
“之夏，你跟夏知许很熟吧？”
张欣欣扒了一口饭，用闲聊口吻像在聊今天天气好好哦，你没看到吗。
许之夏低下头，一声不吭。
沈悦皱了皱眉，侧头凑到张欣欣耳边小声问：“她到底听见没有啊？”
张欣欣面上浮起一丝不耐，随即又挂上笑，伸手指触碰许之夏手背一下：“之夏，我跟你说话呢，又没听见？”
她边说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廓，动作轻佻。
这一动作立马勾起许之夏不好的回忆，那天张欣欣就指着自己耳朵冲她嘲笑的样子。
许之夏指尖一颤，没有应声，只低头扒了口饭，把酸涩在喉咙滚一遍一起咽下去。
沈悦越发着急，用胳膊戳了戳张欣欣：“她怎么回事啊？聋也就算了，连个反应都不给！真怀疑她怎么考进咱学校的。”
张欣欣差点跟着笑附和一声，忽然想起她们刻意跟许之夏拼桌的目的，赶紧拍了沈悦一下：“别当着她面说这话！没看见她戴着蓝牙耳机，万一他听得见呢！”
沈悦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听见就听见呗，能把我怎样？”
沈悦低头扒了两口饭，又抬头催张欣欣：“你倒是快问啊！她到底听没听见你说的？”
“欸，我问你呢，刚才怎么不答应！”张欣欣也烦了，手指从小心戳许之夏袖口变成用力一推，差点把她的餐盘掀翻。
许之夏抬眼，眸色薄怒，口气干脆不愉：“不熟，行了吧？”
“啊，她说什么啦？”沈悦饭吃到一半，憋屈地陪坐了那么久，就换来这一句。
她瞪向张欣欣，满眼质问：你情报到底靠不靠谱？
张欣欣对许之夏回答那句“不熟”充耳不闻，脑子里全是上午英语下课那一幕。
“我亲眼看见的，下课铃一响，你跟夏知许在一块了！”她挺起胸脯，语气正气十足，说得板上钉钉。
“啊，真的假的？”沈悦的筷子当啷掉在餐盘中，整个人凑过去，一脸八卦兴奋：“快说快说，是你找他，还是他.......主动找你呀？”
说着，沈悦小脸通红，捧住了脸，眼里直冒桃心。
好像下课那会儿被夏知许叫出去的人是她自己，让沈悦感到怦然心动起来。
许之夏拧紧眉心，看着这俩人越说越离谱，再让她们脑补下去，全校都传出她暗恋学霸这事。
她得立刻截住话头，不然谣言一起，夏知许无辜被拖下水，她罪过就大了。
“我们只是普通同学，我找他问道题而已。”许之夏咬字清晰，音节一字一顿，生怕被抓住把柄，引人笑话。
“哇哇哇，她亲口承认‘我们’！”沈悦双手捧脸，已经脑补完整部浪漫偶像剧，眼里粉红泡泡冒了出来。
张欣欣嗓门陡然拔高：“什么问问题！我明明看见他对你笑了！”
尖锐的嗓音穿过嘈杂的食堂，周围几桌的同学齐刷刷回头，目光探照灯一样落在许之夏身上。
就在这股看热闹的氛围里，关喆单手端着吃完的餐盘，漫步踱到张欣欣背后。
她稍停下来，用不大不小音量问：“张欣欣，你说谁对她笑了？”
张欣欣慌忙回头，抬头望见关喆抬起食指，隔空点向许之夏。
她才意识到，自己大嗓门竟把关喆招了过来。
这两天关喆忽然很安静，在课上认真听讲，课下也没搞出突兀的动作。
只因那晚老关送完夏知许之后，得知闺女在校不听课，还满口脏话，回家直接把她揍了一顿。
关喆现在屁股上还留着青一块紫一块的棍子痕迹，疼得她这两天只能乖乖夹尾巴做人。
可张欣欣在食堂里把“夏知许”三个字叫得太响，又编排了冲谁笑，挑起了食堂里所有人猎奇的八卦。
关喆几乎条件反射走过来质问张欣欣。
张欣欣后颈一凉，才想起全校都传遍了，大课间走廊那件事之后，夏知许和关喆的名字早被全校悄悄钉在了一块。
谁不知道，夏知许和关喆之间的关系，只是没人敢把流言放到明面上。
而张欣欣现在这么一闹，惹到了夏知许，就等于一脚踹到了关喆雷区。
“我没说什么啊！”张欣欣站起身，眼神飘忽，心虚不敢接关喆的视线。
她悄悄伸手捅了捅沈悦：“你说，我刚才什么没说，对吧？”
沈悦抬眸对上关喆，把手一指：“张欣欣说他对许之夏笑过。”
“沈悦！”张欣欣当场觉得背刺了，脸一下子火烧涨红，气鼓鼓瞪过去。
沈悦最会见风使舵，立刻倒向关喆。
“谁？”关喆回头，看到身旁跟着三四个同班女生，夏知许也夹在人群后面。
他旁边还站着李毅，正勾着夏知许的脖子说笑。
然后关喆顺着沈悦手指头看过去，视线穿过人群缝隙，最终落在夏知许另一侧的刘闻身上。
“你，对她笑了？”关喆眉梢一挑，目光里的讥笑格外明显，像看台上滑稽戏一样，心里一阵鄙夷地笑。
“我？”刘闻一下子暴躁起来，目光越过张欣欣和沈悦，看向许之夏嗤骂一声：“我有病啊，冲她——笑！”
刘闻差点把“聋子”也脱口而出，但碍于这里是食堂，许之夏又是3班自己人，硬生生咬住舌头，激动得话头磕绊，险些口吃。
噗——
李毅笑出了声，夏知许低头，食指关节默默顺着鼻梁往上一搓。
再抬眸，关喆的目光已经杀回沈悦脸上，咄咄逼问：“沈悦，把名字给我说清楚！”
许之夏悄悄抬起眼，目光穿过闹哄哄的人群里，与夏知许的视线轻轻碰撞。
他那双眸子不动声色闪了一下，许之夏立马读懂他眼里的暗号。
许之夏顺势起身，趁着所有人注意力对准张欣欣身上，她无声地离开关喆那圈周遭，一路溜出食堂门口。
她连餐盘都没顾上去收，夏知许的目光正在催她，要一不留神地逃开这里。
关喆心痒难耐，将火力意外烧到了张欣欣身上。
食堂里瞬间炸开了，张欣欣的哭声瞬间拔高八度：“你胡说！我没有！真没有！”
“嘻，快看，她还不承认呢！”关喆侧过脸，把手拢在嘴边跟同班女生笑：“陆楠居然喜欢这样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暗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