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狼》檀溪溪

85、结局

　　“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小雨的声音听上去波澜不惊，像是根本就不在乎陆成江是死是活。孙杰从没见过如此冷漠的人，他气氛的想要挂断电话。
　　“既然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
　　“别，那个……他.......他怎么了？”苏小雨以为她不会犹豫，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他.....”孙杰声音突然哽咽了，“他瘫了。”
　　“什么？你说什么？”
　　陆成江瘫了？他怎么会瘫了？苏小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不信！你骗我！”
　　“你不信，那你就自己去他家看看，去了你就什么都明白了，不过我提醒你，你要早点去，他订了明天出国的机票……”
　　苏小雨死死的攥着衣角，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怎么会这样？陆成江怎么就瘫了？是旧伤复发了？还是地震的时候又受伤了？她想起当时在医院的时候他差点摔倒，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就知道自己可能会瘫了？
　　他知道有人会给她托底，他又给她和孩子留了足够多的钱，他觉得这样他们娘俩就可以过的很好，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不要他们娘俩了。狗东西，苏小雨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他还真是心胸宽广，还真愿意他的孩子管别人叫爹，她真该成全他。
　　突然感觉下身湿了，苏小雨赶紧低头看了一眼，结果竟然是见红了。好在还没破水，这个情况一时半会儿应该生不了。苏小雨真想狠狠的甩他两个巴掌，为了孩子的安全，这时候她又不能去找他，于是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告诉陆成江，我要生了……”
　　“啊？”孙杰一听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那个……那个苏小雨，你……你还好吗？你家里有人吗？”
　　半天没等到苏小雨说话，孙杰看了一眼手机，这才发现她已经把电话给挂了。他知道自己闯祸了，他真没想那么多，就是不忍心看陆成江难受，现在可到好，他这不是好心办坏事儿了嘛，苏小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陆成江非杀了他不可。
　　见红后肚子也跟着一阵阵的发紧，时不时的还疼几下，应该是宫缩了，苏小雨忍着疼收拾好自己，然后给赵以南打电话。
　　苏小江今天夜班，俩人腻歪着一天都没下床。接到苏小雨电话，赵以南声音里带着带着掩饰不住的倦意，“喂，咋了？”
　　苏小雨知道小江今天在家，听二狗这声音就知道俩人肯定没少折腾，俩人腻歪的连午饭都没下来吃。这段时间小江和二狗都很忙，好不容易有个二人世界，要不是他们这关系，苏小雨还真不好意思打扰俩人。
　　“那个……狗哥，你们下来呗。”
　　怕吓到二狗，苏小雨也没敢说她见红了。
　　“啊？干啥啊？”赵以南刚完事儿，大脑还处在高度兴奋中，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俩人就算是好久没那个了，这也太没节制了，苏小雨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唉，我说清醒清醒行吗？我要生了……”
　　“要生了？谁要生了？”累的昏睡过去的苏小江听见有人要生了，条件反射的猛地从床上爬起来，一双眼睛无神的盯着赵以南。
　　“谁要生？”俩人对视了片刻，赵以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机，反应过来“我操”了一声，“快快快，小宝要生了，赶紧下去。”
　　苏小江也立马清醒了，抢过赵以南的手机急着问苏小雨，“小宝，破水了吗？”
　　“没有，就是见红了。”
　　“行，我们马上下去。”
　　“嗯。”
　　苏小雨刚挂了电话，突然就一阵强烈的宫缩，疼的她腰都直不起来了。苏小雨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试图缓解一下宫缩的疼，结果根本不管用，瞬间疼的她满头大汗，苏小雨用力地抓着被子，身体也不自觉地蜷缩成一团。
　　俩家上下楼，苏小江和赵以南就从楼上冲下来了。他们有家里的钥匙，推门进来时看见苏老爷子在客厅看电视，苏老太太在厨房忙活，赵以南火急火燎的冲老两口喊道：“大爷、大娘，快别整了，小宝要生了。”
　　苏老爷子一听“啊”了一声，立马起来跟着往苏小雨房间去，听见动静苏老太太也赶紧从厨房冲出来，“啥？小宝要生了？”
　　赵以南“嗯”一声，“她给我们打电话了，说……说是见红了……”
　　“见红了？”
　　苏小雨还没到预产期，一听她见红了苏老太太吓的差点没摔那去，好在小江和赵以南俩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小江忙问：“大娘，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苏老太太缓了缓，“我没事儿，你们赶紧去看看小宝，我去找待产包，别耽误了送医院。”
　　“唉。”
　　几个人应了一声，就赶紧往苏小雨屋里去。赵以南走在最前面，一推门进来就看见苏小雨蜷缩在床上疼的满头大汗。赵以南下意识的“我操”了一声，然后大步来到床前，俯下身去抱苏小雨，“小宝，你怎么样？还能挺住吗？咱这就去医院。”
　　“没事儿，能挺住。”苏小雨推了他一把，“你别抱我了，我自己能走？”
　　苏小江问她，“你行吗？”
　　苏小雨点点头，咬着牙从床上起来。
　　见她那难受样儿，苏老爷子心疼的直“哎呦”，“你能行吗？让你哥抱你得了。”
　　“不用，爸，真不用，我能走。”
　　“行吧，那你慢点。”苏老爷子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指挥着两个小子，“你俩在两边扶着点哈，别让你妹摔了。”
　　“唉。”
　　赵以南和苏小江赶紧应了一声，几个人小心翼翼从护着苏小雨从房间里出来，这时候刚好苏老太太也把待产包找出来了，见到闺女苏老太太忙问：“羊水破没破啊？”
　　“没有。”不想老太太担心，苏小雨用力的冲她妈咧了咧嘴，“羊水没破，您别担心，就是……就是有点疼。”
　　“那宫缩可不得疼，走走走，别耽误了，赶紧去医院。”苏老太太一脸的心疼，她是过来人，当然知道女人生孩子有多遭罪。
　　小江提前给他们医院打了电话，到了医院他们就直接进了病房，还是间条件不错的单人病房。病房里，苏小雨侧躺在床上，几分钟一次的宫缩，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不一会儿，小江就过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们主任。张主任简单和苏家老两口打了声招呼，然后问苏小雨，“这会儿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的厉害吗？”
　　“嗯，感觉一阵比一阵疼。”
　　张主任点点头，“宫缩就是这样，先做个内检吧，看一下宫口开的情况，看看能不能顺。”
　　“主任，我不想刨……”
　　张主任笑了笑，“放心吧，能不剖就不剖。”
　　“嗯。”
　　赵以南搀着她去做检查，怕她尴尬，小江也没留在检查室。苏小雨躺在检查床上，张主任先是在她的腹部轻轻按压了几下，感受胎儿的位置和宫缩的强度。张主任动作很温柔，但每一次按压都疼的苏小雨直皱眉，她紧紧的咬着嘴唇，努力的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深呼吸，放轻松，别紧张，很快就好了。”张主任轻声安慰她。
　　苏小雨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放松下来。然而，随着医生手指的深入，一股难以言喻的胀痛感逐渐蔓延开来。那感觉就像有一把刀在她的产道里搅动着，每一次移动都带着尖锐的刺痛，仿佛要将她撕裂一般。
　　“啊……”苏小雨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双手死死地抓住产床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张主任一边检查，一边轻声说道：“宫口还没开太多，现在也就大概开了一指，还需要再等等。”苏小雨听了，心里一阵绝望。这才开一指就已经这么疼了，等到开全十指，那得疼成什么样啊？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宫缩袭来。苏小雨只觉得肚子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住，然后用力地撕开。那种疼痛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向她涌来，疼的她几乎无法呼吸。
　　“嗯……啊……”苏小雨再也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张主任轻声安慰她，“再坚持一下，宝宝不大，这个情况完全可以自己生。”
　　检查完狗哥和小江扶着她回了病房，苏老太太皱着眉问：“怎么样？医生说开几指了？”
　　“才开一指……”
　　听小江说才开一指，苏老太太心疼闺女遭罪，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小江，你不是说可以打无痛针吗？怎么还不给你妹打上啊？”
　　“大娘，医院有规定，一般开了三指才能打。”
　　“那就不能早点打吗？”
　　“大娘，小宝这是头胎，产程本来就长，无痛打早了会影响宫缩，产程可能会拉的更长，用药量也会增加。”苏小江耐心的给老太太解释。
　　苏老太太心疼的直抹眼泪，见她妈哭了，一直忍着的苏小雨也忍不住哭了。
　　“妈，您别哭，我没事儿，我能挺住。”
　　听苏小雨这么说，苏老太太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大娘，您放心吧，小宝一会儿要是挺不住了，我肯定马上给她打无痛。”血脉至亲，见这娘俩哭了，苏小江心里也酸酸的。
　　见他们一个两个都眼泪八叉的，苏老爷子看了一眼苏老太太，“行了，别哭了，生孩子哪有不遭罪的啊，你就听小江得了。”
　　见老头子在那一点不着急，苏老太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感情疼的不是你了。”
　　“嘿，你这老太太……”
　　怕老两口吵起来，赵以南赶紧叉开话，“那个……大娘，小雨是不是得吃点东西啊？”
　　“可不是得吃点东西。”生孩子是个体力活，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苏老太太忙问苏小雨，“闺女，你想吃啥？妈给你做。”
　　“妈，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不吃东西哪有力气生啊！”苏老太太对苏老爷子说：“闺女这一时半会儿也生不了，让南南在这陪着吧，咱俩回去给几个孩子做点饭去，小宝吃不了外面的饭。”
　　苏老爷想了想，“也行，咱俩在这也没啥用。”
　　“妈，别折腾了。”苏小雨忍着疼，出声拦住老两口，“对付吃点就行，你们别再走丢了……”
　　苏老太太“嗨”了一声，“不能啊……”
　　“大娘，你们能行吗？要不我回去做吧，我也知道小雨吃什么。”老两口平时也就在小区里转转，赵以南也怕他们走丢了。
　　苏老爷子说：“没事儿，来回我们打车。”
　　“现在都在网上叫车……”
　　“没事儿，你大爷会叫车。”
　　赵以南想了想，“你们老两口别折腾了，我让伊新来接你们……”
　　苏老太太连连摆手，“别别别，别麻烦他了。”
　　“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
　　“妈，你就听南哥的吧。”
　　“好好好，听南南的，听南南的。”
　　伊新来的很快，回去前老太太问苏小雨，“闺女，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疼的她一点胃口也没有，不想老太太担心，苏小雨努力的冲她妈笑了笑，“妈，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
　　“好，妈给你做西红柿鸡蛋面。”
　　“嗯。”
　　宫缩越来越频繁，苏小雨侧躺在床上，一下又一下的深呼吸，小江说这样可以减轻宫缩的痛，可是似乎并不管用，疼的她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折腾了都快两个小时了，陆成江一直都没出现，她在这拼死拼活的给他生孩子，他竟然连个面都不露。
　　“狗哥......”苏小雨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抖的不成调子，“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去找陆成江，我想见他，我想见他。”
　　“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见他做什么啊？”赵以南站一脸的无奈，苏小雨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着他的衣角，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狗哥，我求你了……帮帮我行吗？”
　　“小宝……”
　　赵以南这一声“小宝”包含了万种情绪，他气她糟践自己，又心疼她了遭这么大的罪，也替她感到深深的不值。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这样对我……”苏小雨绝望的看着他，瞳孔在宫缩间隙突然放大，像被暴雨击穿的玻璃，瞬间支离破碎。
　　“小宝，你别这样。”赵以南声音都哽咽了，“我……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打不通，打不通的……”苏小雨无声无息的流着眼泪，又一阵宫缩，她弯下腰抱着肚子。
　　“你别急，我来想办法，你相信狗哥。”说着赵以南立马拿起电话电话给白杨，电话一接通不等白杨说话，赵以南不由分说的说道：“给陆成江打电话，让他赶紧来医院，小雨要生了……”
　　“好好好，你别着急，我马上联系他。”
　　挂了电话，白杨立马找出陆成江的号码，结果打过去发现是空号，他想也没想就打给陆之行。
　　电话一接通，不等陆之行说话，白杨立马说道：“给陆成江打电话，告诉他苏小雨要生了，让他赶紧去医院。”
　　陆之行这段时间一直在陪同出访，昨天才回到国内，他知道白杨调回北京了，以为白杨给他打电话是想约他聚聚呢。他愣了半天，白杨刚才说什么？苏小雨要生了？他这是和苏小雨在一起了吗？
　　“哦，好，我这就给他打电话。”陆之行才反应过来，赶紧打电话给他弟，结果他关机了。
　　“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还关机了呢？”
　　陆之行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他拿起车钥匙打算去家里找他，他知道陆成江家的密码，结果家里也没人，客厅放着好几只行李箱，似乎是要出远门，他突然想起来他弟好像很久都没和他联系了，他会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
　　陆之行拿起电话打给他二婶，电话接通后他问周婉茵，“二婶，成江最近回家了吗？”
　　“很长时间没回来了，你找他啊？怎么不直接给他打电话啊？”周婉茵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陆成江从来都很少回家。
　　“我不找他，就是想问问他最近和家里怎么样儿，二婶，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挂了哈。”
　　陆之行敷衍的挂了电话，真不知道陆成江是在搞什么鬼？是在躲着苏小雨吗？不管怎么说孩子都是陆家的，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看看。
　　“他怎么来了？”
　　陆成江皱着眉看着窗外，孙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了一个穿着衬衫短袖的男人从一辆SUV上下来，大跨步的进了住院部大楼。
　　“陆先生，你真不进去看看吗？”
　　陆成江没理他，紧紧闭着眼睛。
　　苏小雨以为他没来，其实，他就守在医院外。
　　他早就给她安排好了单人病房，也安排好了医生给她接生，也知道她很疼，他也想陪在她身边，可他是个瘫子啊，他去了又能做什么呢？不想拖累她，那就只能对她狠心一点。
　　“小雨，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孩子。”
　　这时间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他愿意虔诚的祈祷，只要她和孩子这辈子能平安顺遂，让他用什么交换都可以，哪怕是他的命。
　　白杨来了，和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陆之行也来了，话里话外都是歉意。
　　她妈做的西红柿鸡蛋面，看着很是诱人，味道应该不错，可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她等的人，终究是没有来。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狠？”苏小雨失神的望着天花板，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掩盖了□□的疼痛，此刻的苏小雨仿佛是已经油尽灯枯。
　　发现她不对，苏老太太吓的哭喊道：“闺女，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妈！”
　　“闺女。”
　　“小雨。”
　　“小宝。”
　　“赶紧按呼叫铃。”
　　关心则乱，这时候好在陆之行是清醒的。
　　“护士，您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产妇没有意识了，快，通知医生抢救。”
　　故事，终有结局。
　　情深，总有分别。
　　苏小雨羊水栓塞，孩子和大人都没保住。
　　也许，这就是这段故事注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