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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不要这么说。这女子必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必是有人欺负了她才要出此下策。我们要看到施害者,而不是受害者。”
凝春努努嘴,乖乖应了声知道了。随后手一指,
“王爷过去了,想不到靖王竟是这般正义之士,从前看着王爷那样,还以为是个麻木不仁的……”
“别胡说。”李怜愁打断凝春,顺着人目光看过去。
长街上围了好些人,把那条路堵的水泄不通,马车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又因为后面等了不少人,因而也退不出来,只能停在原地。
李怜愁下了马车,穿过人群,又见人群正中央,一个女子衣衫不整,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形容凄婉憔悴。面前围着四五个彪形大汉,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逼良为娼。
周遭有人耳语,
“我听说是这家人欠了钱要把这丫头捉去抵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么?”
“看这姑娘这样,真够不要脸的,大庭广众之下敞着衣服是做什么?博同情么?”
“荷呀,瞧她真有几分姿色,腰蛮细屁股蛮大的。搞不好就是个暗娼呢,别是骗了恩客的钱叫人找上门了!”
一阵窃窃私语,裹挟着不堪入耳的评价,又夹带着一些不明意味的低笑。
然而这些人就只是看着,把人往最坏的方向猜,竟无一人肯相信她是受了委屈。
一时竟无人愿意上前劝阻。
李怜愁蹙眉,她很不愿意听到这些人的胡乱揣测,明明不知道事实真相怎么就开始侮辱人了?
她朗声高喝,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口中所言皆是实情?若真相并非如此,她并非你们口中说的那般不堪,在场诸位可愿道歉?”
李怜愁言辞威严,倒真把在场群众给镇住了,无人敢应答。
不过实际上,怕是都在心里头冷笑。
退一万步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什么好维护的?谁在意她是被逼无奈还是真的受了委屈?谁会给一个路人道歉?
众口铄金,人们只在乎自己想听到的内容,然后逞一时口舌之快。至于真相,谁在乎呢?
反正他们也不用在乎。
李怜愁走到众人之前,用自己把那姑娘和人群隔开。
那女孩倒是个性格刚烈的,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然而并不软弱,恨恨看着眼前那几个大汉,一手掩着胸口,一手指着四五个大汉大骂道,
“你们狗仗人势。这天底下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打死我父亲。又栽赃我哥哥,如今竟还要掳走我。你们高门权贵有什么了不起?高门权贵是人,难道我们平头百姓就不是人了吗?莫说是你们几个今日要带我走,你就看我今天敢不敢在这一头碰死,到时候变作厉鬼,日日夜夜去你们门前索你们的命!”
照这女孩的说辞,果然事实真相并不像大家猜的那样,个中隐情只怕比大家想象的更为凄惨。
那几个男人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就算是个性子烈的可到底没什么力气,不过捆吧捆吧一并带走就是了,因此根本没人把她放在心上,要将女孩带走。
周无渡站在女子身边,他望向李怜愁,因而隐隐猜到这女子口中所言之事,极有可能就是薛家的事。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当即决定先把这姑娘救下来。
周无渡手中折扇一横,如利剑一般挡在女子身前,制止道,
“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是打算强抢民女么?”
那几个大汉见周无渡横空出来,眯起一双眼,冷哼道,
“你是什么东西,劝你别插手我们英国公的家事。”
英国公,就是当今薛家家主,薛茹月长兄薛源。
来人自报家门,周无渡更心里有数。他面上不显,灰绿色的眸子更加深沉,
“我乃当今圣上长子靖王。本王在此,不许你们胡来。不论你们英国公府与这位姑娘有什么恩怨,今日只要本王在这,断不允许你们用此强迫人的手段解决。”
周无渡表明身份,然而平头百姓有几个真见过皇亲国戚的,更何况还是皇子。周无渡贸然这么一说,还是有些人不是很相信,觉得周无渡是在多管闲事儿。
其中一个果然不再向前,转而走向周无渡。周无渡虽然身量很高,但眼前这些壮汉满身横肉,又足有四五人,对方人数占优,因而根本毫无惧色。
离周无渡最近的那个一伸手就要推人肩膀,冷笑一声道,“你说你是靖王?哼,我还说我就是当今皇上呢。再说了,那靖王和太子可是同胞兄弟。我想这靖王也不会插手皇后娘家的事儿吧?”
说罢就要动手。
周无渡见状,见人语气这般轻浮,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这些人可怜。不知道薛家是给了这些人什么好处,竟让这些人是非不分为虎作伥。
这几个人虽人高马大,显然也没什么武功底子。周无渡弯身躲过,一抬手摁住一个。稍一闪身,用扇柄戳上人箭头穴道,直接把人戳的半边身体酥麻动弹不得。继而那四个壮汉便想一拥而上,务必把这人给擒住。
周无渡是何许人也?虽然年轻,可到底有两世经验,又常年在外带兵打仗,身手根本不是这些寻常等闲之辈可以比的。一挑四,根本不在话下。
须臾之间已将那几人制服,那几人瘫的瘫倒的倒,不过几招都已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周无渡稳稳站在原处,连衣角都没有翻动一下。他看着那几个连滚带爬的,道,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普天之下都没有乱用私刑的道理。不论这位姑娘与薛家有任何恩怨,都要从京兆府走过,一律按律法处置!滚。”
那女子仍然缩在地上,并没有因为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倒地而感到一丝放松。虽然相信眼前人是皇长子靖王,可她似乎也觉得那薛府的几人说的有道理。
这靖王说到底和太子是亲兄弟,难保他们这些皇亲国戚不是沆瀣一气的。又都是天之骄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已,怎么会把他们平头百姓放在心上呢?
她看着周无渡,虽然为自己解围,可心中却依然害怕与厌恶。她往后缩了缩,朝着周无渡与李怜愁,冷道,
“你别过来,你也别过来!要是你们过来,我今天照样死在这儿!”
李怜愁见势,便知道这人应该是被欺负的狠了,情绪正上头,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冷静不下来。
她让周无渡稍安勿躁,自己亲自过去与人交谈。她想大家同为女子,也许能让这姑娘放下心防,至少不会让她那么紧张。
果然,那女子看到李怜愁过来之后稍稍放松了一些,不过依然抗拒,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李怜愁躬身,半跪在女子身前,安抚道,“你放心,我们和太子绝非一路人。你若真遇到什么难处,有什么冤屈,尽管与我们说。待我们查实之后,不论对方是谁,定会为你讨个说法。我是相国李谔长女李怜愁,倘若你不信靖王可否信我们李家?”
好在李家在京中声望极高,那女孩一听李家的名号,当即便哭出了声,
“李家,是李家!相爷有如青天在世,求求李小姐救救我!我哥哥被他们抓起来下了大狱,而我父亲尸骨未寒,我实在喊冤无门了——”
女孩哭的凄惨,不过好在前因后果总算说了个明白。这女孩的父亲是薛家的厨子,只是因为一餐饭烧的不如薛琒的意,竟就叫人活活打死了。女子的兄长名叫赵德,知道此事之后必不肯依,带着妹妹前去薛府讨说法,不知怎的被薛府倒打一耙,说老赵本来就是身上有病,跑来薛家是故意骗钱的。于是随便找了个罪名,说赵德也是来薛家骗钱的,就把人抓了起来。
可怜这位姑娘,薛琒犹不放过。还说只要她愿意给薛琒当小妾,就把赵德给放了。
好在这姑娘有血性,宁死也不肯依。于是就有了今天当街与薛家的人对峙的事情。
李怜愁将女孩扶起来,又为她披上件外衣,说道,“好吧,我大致清楚了。不过兹事体大,恐怕要你与我们先去趟京兆府的大狱,先救你哥哥要紧。你身体可还受得了?要是受不了我们就先去医馆。”
女子倒是坚毅,站起来之后摇了摇头,“不。我现在就要去救我哥哥!今日我必要为我父兄讨个说法。”
果不其然,薛家的把柄这么快就送上来了。
周无渡站在李怜愁身后,将人扶起来又与范钟道,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京兆府,今日务必帮这位姑娘伸冤。”
马车驶过几条街,穿过繁华闹市就到了京兆府。
今日京兆府本来没什么人,正值休沐期间。衙门门口只有几个不管事儿的,估摸是乘凉,也不见在干什么。懒懒散散很不成体统。
领头的一个衙役,见眼前来了一男二女,以为又是有什么家长里短的小事,才略略挣开半只眼,懒道,
“今儿个我们大人休沐,估摸要歇晌三五天。你们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过些日子再来。”
这话听着让人来气。京兆府是什么地方?凡是京中不平之事皆要通过京兆府断案,便是京城的衙门。
这衙役说话也是气人,若无要紧事,谁来京兆府这地方?
周无渡见状直皱眉,他不像周霆灿,虽常年住在宫闱之内,但有皇帝授意时常在京中走动,这些烂事想必周霆灿应该清楚。
周无渡多在边境行走,虽然见过许多民生疾苦,可竟然不知道原来京城百姓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连这种官家之地都是如此松懈,倘若真的有人有要案要报,这些人难不成也是这般松懈态度?如此一来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周无渡一时倍感气愤,他本是皇子,为官不正,他自然感觉愧对这身血脉。他昂首挺胸就要走进去,方才那人再次睁眼,又把他们拦住了。
门口打盹儿的那几个可算睁了眼,见周无渡虽然人高马大器宇不凡,可只携了两个弱女子,一下就把腰杆挺直了,大骂道,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再次打扰爷爷们午休?说了我们大人不在叫你回去,怎么听不懂人话不成?真是,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方!”
周无渡当然知道这是谁的地方。京兆府,府尹黄公权和薛家人渊源不浅,没记错的话大约是薛源的幕僚。换句话讲,也是个背靠薛家乘凉的。
原来是在这里当上了土皇帝。
周无渡冷笑一声。正打算像方才那般公开自己的身份,可细细一想这样未免不能使人信服,若早早漏了身份,把人吓得屁滚尿流翻到没趣儿了。
周无渡与李怜愁对视一眼,夫妻二人交了心,有了新的打算。
于是,周无渡当即换了一幅笑脸,从锦囊里摸出一块儿银锭子,约摸有十两。十两银子不算少,约摸是向他们这样的衙役两年的例银。
原想着用这块银锭子起码能换的人几个好脸,结果到不成想,这十两银子塞到人手里,轻飘飘羽毛似的。
那几个衙役把银子放在手心颠了颠,约摸掂量出来个数,冷哼一声,语气稍缓但仍然有一番看不起的态度,问周无渡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周无渡很聪明,道,“是我不懂事了,没提前知会一声。在下是英国公薛源薛大人的学生,今日过来是奉老师之命专程看望黄大人的。我今日过来,就是替老师传个话。”
狱卒一听,因为看着周无渡脸生,还有几分不相信。狐疑地打量了几眼,依旧不肯放人,
“我们大人今天不在,你就是进去了也见不着。”
这几人竟然也不算蠢,周无渡见势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黄大人近日高迁,想必也是托了薛大人的面子。在下今日过来,自然是殊途同归有事相求。薛家如今如日中天,是为太子殿下的后盾。太子殿下是什么人,是今天的储君未来的国君,咱们也算半个同路人,都是为太子殿下办事的,日后自然也少不了我们的好处。”
周无渡搬出来太子和薛家的关系。知道这事的人固然不少,但明白把薛家和黄公权的关系点出来的人可就不多了。几个衙役会心一笑,这才慢悠悠的放了行,不过又叮嘱,
“小公子很有远见么。不过咱们哥几个可也没骗你,你今儿个就是进去了最多能见到二把手。不过我看以你的身份见这二把手也够了,届时再把你的意思传达给我们黄大人。倒也不浪费你时间,你看这如何?”
周无渡颔首称是,心下冷笑,但面上不显,道,
“自然可以,本来就是我们麻烦别人,哪里能挑三拣四的?”
说罢便带着李怜愁和那位姑娘走了进去。
京兆尹的大狱阴气逼人,比之宗人府更为阴森可怖,可以说是不见天日,布满了一股阴湿腐烂斗的潮气。周无渡犹恐这种气味惹的李怜愁身体不适,进去之前便要人不如在外等着。
李怜愁却摇了摇头,坚持与周无渡一起进去。
说来也怪,京兆府这些官差松懈至此,竟无一人在此看管,他们一路走来除却门口有三两个打盹的衙役再没一个看管的。
周无渡越往里走,便越觉得失望,
“我竟然不知他们这么有胆量,真像是在这里自立为王了。你看这些人一个个关在这里,有几个是真犯了事的?说不定都是代人受过罢了。”
李怜愁道,“看来真像叔叔说的那般,薛家人烂到这个份上,已经无可救药了。”她摇首叹息,不过在薛家这块地上她也并不敢过多置喙。
李怜愁转头,与那姑娘道,“你可看到你哥哥了,他在何处?”
那姑娘自进了门便焦急万分,挨个牢房看过去一间不敢漏看。然而却好像始终没有看到相熟的面孔。这看了一溜十三开,姑娘有几分气馁。
“抱歉,我不知道,我竟没有看到哥哥的影子,难道哥哥并不关在这里?”
周无渡皱眉,“不可能,若是薛家主使,人一定是会关在这的。”
李怜愁闻言也认同,薛家官官相护,当然是把这些腌臜事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安全。她帮着那姑娘在牢里寻人,半晌之后,她瞥见一个角落。
那角落是整个牢房最阴湿的角落,不见天日,且空间逼仄。几乎是视觉死角,若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那里有人。
但偏偏就是有个人伏在地上,几乎不成人形一般。
她指着那处与人道,
“那里,还有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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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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