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Chapter 60 ...
-
“对不起什么？卫昊扬，遇见你算我倒了八辈子的霉！你就不能发个消息报个平安？很难吗？”
裴羽身后的落地窗外，红枫长成了一片火，他站在那里，眼底也像有火焰在跳动，不加掩饰。
他是真的生气。
也是真的为他担心。
卫昊扬生平从不会感情用事，他觉得那些人都太冲动，太愚蠢。
可裴羽这一番冲动，这一次的不理智，他却只觉得高兴。
“一开始我的手机不在身边，而且事件还没弄清楚，我也没想到会把你牵连进来，后来刘秘书告诉我你做了些什么——”卫昊扬停顿下来。
“那时候就算告诉你，也已经没什么意义，股东会马上就开了。”
他慢慢说着，发现自己本来不用解释那么多，他做事从来不需要给谁解释。
可是裴羽不一样。
他真的想给他一个解释，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而不是告诉他，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这里占了多少分量。
“我记得你说过，以后这些事情我自己解决，不要牵扯到你。”卫昊扬的理由足够充分。
“我也没想到你会为我这么做，我以为，你不会去理睬这些事，我甚至让刘秘书瞒住你，可你还是知道了。”
卫昊扬的话让人无法反驳。
裴羽捏着眉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出过门，被冷风吹过，酒后的微醺变成头疼。
“你永远有你的理由。”他摊开手，扯动嘴角，“是我做了多余的事……”
“不多余。”卫昊扬脱下外套大衣，挂在衣架上，一副要留下来的样子。
裴羽看着他走近，灯光下，他的脸色并不好，经历这一切，对人的精神和意志力是极大的考验。
“我能在你这儿休息会儿吗？”他走到他面前，能把人吸进去一样的眼神，问得很轻，很沉。
近处看，卫昊扬更憔悴了，是那种从来没有过的疲惫，裴羽忽然想到，就算赢了这场战争，可那两个人终究是卫家人。
被家人算计，背叛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不陌生，这一刻，裴羽完全能感同身受。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默许这个男人靠近他，把下巴靠在他的肩上。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态度软化，卫昊扬伸出手，就轻轻把他圈了起来，圈在自己的怀抱里。
然后，裴羽的耳边听见一声缓慢的，无声的，悠长的叹息。
心里某个角落，一下子泛出一阵酸涩来。
试想如果是自己身陷这样的困境，面对亲人的背刺，还要考虑公司的利益，要保全自身，要证明清白，要消除影响，这么多事，都要面面俱到……
光是想，他都觉得要发疯。
“卫昊扬，你这样活着不累吗？”他忍不住问。
卫昊扬抚着他的后背，听到这句话，动作一顿，“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好像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觉得这种“累”是应该的，想要强大，总要付出点代价。
裴羽只是有感而发，倒也无所谓回答，路上找一百个人问，99个都愿意拥有以亿为单位的资产，累一点算什么？
在他以为卫昊扬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见他缓缓说道：“其实习惯了，我没有过什么轻松的时候，所以也无从对比。”
“小羽失踪之后，家里翻天覆地，父母完全管不上我们兄妹，就只能由我带着小芙，所有人都在找小羽，这不仅仅是一次绑架，也是对卫家敲响的一个警钟。”
卫昊羽失踪之后，卫家上上下下都如临大敌，最后小羽也没能回来，生死不明。
如果对方不是要钱，而是要给他们一个警告，那么确实做到了。
卫昊扬被卫家老爷子送去国外，一方面是让他留学念书，能够独立，另一方面也是让他避一避。
这是老爷子眼里最重要的长孙，卫家已经少了一个卫昊羽，经不起再来一次打击了。
卫昊扬从来没有像这样说起他的过去，可是他看起来已经很累了。
裴羽赶他去洗澡，新租的地方，很多东西都是新的，他拿出一套新的内衣裤和家居服，放在他手里。
卫昊扬站在淋浴间的时候，裴羽为他在浴缸里放了热水，想了想，又从柜门后面拿出一瓶精油。
薰衣草能舒缓情绪，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很快，热水里熏染出温暖的香气，另一边卫昊扬冲完了澡，手里拿着浴巾，随意擦干头发，从里面走出来。
“进去泡一会儿。”裴羽的话像是一种命令，由不得人拒绝的那一种。
卫昊扬身上都在滴着水，水汽迷蒙里，能看到他手臂的肌肉轮廓，他的胸肌，腹肌，滚落的水珠一直从他身上往下掉。
裴羽让自己移开视线，卫昊扬却站在他面前，“怎么不敢看我了？”
“你是洪水猛兽吗，我为什么不敢看你。”示弱是不可能的，裴羽挑过来一眼。
然后腿上就被什么碰了碰。
他觉得诧异，却又觉得满意，揶揄地看着卫昊扬。
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卫昊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裴羽总是能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以为你应该累了。”什么都做过了，偏偏还是会脸上发烫。
“是真的累了。”卫昊扬的手指在他发热的脸上摸了摸，似乎在笑，又好像懊恼，亲了下裴羽的侧脸。
“我不会做什么的。”
有时候身体有反应，心理上也有渴求，但人的精神状态不在那个点上，卫昊扬是真的精疲力竭。
“那就进去好好躺着，泡个澡放松一下，再睡个好觉。”裴羽理解这种状态，他真的明白。
卫昊扬走过去，他刚进水里，裴羽就发现水里有血迹，捞出他的手一看，衬衣袖口遮住的地方，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
伤口刚刚结痂，又被水泡开了，渗出血来。
“不是说没受什么伤？”裴羽皱着眉，这一声质问在浴室里不断回响。
“确实不算什么伤，都不用缝针。”卫昊扬看了一眼，表情很平淡，好像伤口不在他的手腕上。
“怎么回事？严叔的人干的？”裴羽知道答案，却还是想再确认一次。
“一个小混混，用的塑料片磨的刀，刚从牢里出来，是偷袭得手的，我就挨了这一下，他进了医院。”
卫昊扬由着裴羽把他的手挪到灯光下，仔细查看，又皱着眉找来棉柔巾，那是他拍摄回来卸妆用的，纯棉材质，也很干净。
他把卫昊扬手臂上伤口的水汽和血迹都擦干。
动作很轻，却叫人察觉到他压着火，“你把人打进医院，没被找麻烦？”
“有我表弟的朋友在，再加上我是正当防卫。”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意外，总是有些相似之处。
人生也许就是如此。
裴羽记得上一次，是他泡在浴缸里，卫昊扬为他洗了头，这一次角色互换，他下意识看过去。
卫昊扬也想到这一段，目光相对，都笑了。
裴羽想说，投桃报李，这次轮到他来照顾他，可想了想，何必多说这些话，他本来也不是为了偿还上次的人情。
只是想在这个特殊的时候，让卫昊扬尽可能舒服一些罢了。
哪怕他嘴上绝对不会承认，他却已经在这么做。
卫昊扬隔着水汽，看着裴羽认真为他处理伤口，又去取来碘酒，棉棒的一头折断，另一头就渗出药液，一边吹着气，一边往他伤口上擦。
“为什么要吹气？”
“这样上药就没那么疼了，小时候我受伤，我奶奶就是这么给我上药的，你没有过吗？”分心看了卫昊扬一眼，裴羽隐约想起来，刚才卫昊扬是怎么说的。
自从卫昊羽失踪，家里就翻天覆地，一切都不一样了。
“没有过。”果然，卫昊扬这么回答。
“那现在有了。”裴羽吹着气，在擦干的伤口上，小心翼翼涂上药水。
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有一种陌生的情绪涌上来，在心口上，在胸腔里，在他所有的血脉里肆意滋长，一直流淌到全身，和伤口一样发热发烫。
卫昊扬一句话都没说，他的眼神却让裴羽不得不抬头又看了他一眼。
于是，他看到卫昊扬没有说出口的话。
原来人和人之间的交流，真的可以不需要语言。
他的喉头上下滚动，忽然觉得，卫昊扬太不容易了，所有的这些冷酷的坚毅的，苛刻又强势的他，都是卫昊扬，可他变成今天这样，到底还经历了什么呢？
他抓着他的手，轻轻吻了下去，吻在他的手背上。
潮湿的手指，摸到裴羽的侧脸，然后是他的下巴，卫昊扬靠过去，在湿润的唇瓣上亲了一下，然后动了动他的腿，挪开一些。
在哗啦啦的水声里，对裴羽说，“进来。”
裴羽看着他。
“你不是想让我放松吗？”卫昊扬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点了点自己的头，一本正经，“现在它无法停止思考，神经紧绷，转速过快，需要有人喊停。”
裴羽匪夷所思，“你这纯属耍赖。”
说归说，还是脱了衣服，下了水。
浴缸很大，但还没有大到能让两个成年男人舒服地平躺的地步。
卫昊扬让裴羽靠在他怀里，受伤的手搁在浴缸边缘，像裴羽要求的那样，小心地不去沾到水汽。
“只是想这样抱着你。”他的嘴唇贴着裴羽的耳垂，一只手臂搂着他的腰。
薰衣草的香味让人放松，卫昊扬因为疲惫而低沉沙哑的声音也多了几分慵懒。
裴羽觉得好笑，“抱着我就能放松了？”
卫昊扬“嗯”了一声，那只揽在裴羽腰上的手臂始终抱得很紧，仿佛只要拥有了此刻，就抓住了所有的未来和往昔。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Chapter 6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