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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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时，诸如怀脚步飞快，似乎要赶着去勤政殿。
屁股后面，还挂着一只名叫钱瑞昌的小尾巴。
连带着林谷峪也脚步急匆匆地追了上去，离了正殿远些，林谷峪才出言喊住。
不明所以地诸如怀回头张望着，见到是林谷峪，钱瑞昌明显警惕了不少。
林谷峪走到诸如怀身边，叹道：“陛下只是操之过急了些，御史的话说的未免有些过了。”
诸如怀一怔。
林谷峪并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钱瑞昌拱手道：“御史台有劝谏之责，尚书...“
林谷峪打断了钱瑞昌的话，正色道：“我不过是劝御史一句，御史不必多想，告辞。”
钱瑞昌同诸如怀还陷在云里雾里，而林谷峪早已远去。
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先不想了，诸如怀带着钱瑞昌意气风发地奔着勤政殿去了。
勤政殿外，诸如怀踌躇满志刚想迈进院内，请女官通传，正巧遇到了来请脉的司天厉。
司天厉喊住诸如怀，问道：“你来勤政殿做什么。”
诸如怀开怀笑着：“自然是来劝谏的。”
司天厉不甚赞同道：“听闻今日早朝，你又与陛下吵起来了？”
诸如怀没心没肺的呵呵笑着：“你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你看我，没什么事儿的。”
“多大岁数的人了。”司天厉恨恨将诸如怀拉到墙根树下没人处，低声道：“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为了家里的子女考虑一二？做事鲁莽的简直令人发指。”
钱瑞昌自然是紧随其后，屁颠屁颠跟了过来。
“我是言官。”诸如怀辩解道：“自然要拼死了。”
“那是陛下！陛下！”司天厉痛心疾首再三强调着：“你当还是先帝时风气呢？文官以惹怒先帝，受刑为荣？”
“有何不可？”诸如怀昂首笑着：“自来言官如此，御史台如此，我有何不能。”
“先帝是先帝，陛下是陛下。先帝时，士族门阀追求清廉名声，折损一人换取家族名誉，那是一本万利。你一个人，一个孤臣，有什么好学的。”司天厉只觉心惊肉跳：“就算你想学前御史大夫魏伯阳的死谏，也不能不顾忌吧。”
“如若真的追随魏伯阳，倒是我的福气了。”
“白纸黑字看史书上字字容易，但一笔一划里面藏了多少人命。”司天厉苦苦劝说：“赵家清流，又有几人能做赵书贤呢。”
“我还有瑞昌呢。”提起钱瑞昌，诸如怀眉飞色舞着，仍是在笑。
见到劝不动，司天厉不放弃地寻求一旁钱瑞昌的认同。
“瑞昌，你说呢。”
不管诸如怀说什么，钱瑞昌都是拼命的点头着，亮晶晶的眼睛崇拜的看着诸如怀。
哪怕诸如怀带着他万劫不复，想必他都不会质疑诸如怀。
司天厉放弃了。
“自打钱瑞昌进了御史台，一向是你照拂他，倘若你真的有事，诺大的御史台要钱瑞昌一力扛起吗？”
诸如怀沉默片刻后，笑道：“的确有此打算。”
司天厉脸色难看，半响说不出话来。
“太师在时，已无数次想过如何废除贱籍，造福百姓，如今我瞧着是个时机，自然要抓紧了。”
“浑水摸鱼，过犹不及。”司天厉胆战心惊：“苍太师在时，仔细盘查了那么久都不敢开口，岂是你想说就说了？如此大的事，不同任何人商议，莽撞开口？如何不能徐徐图之？非要置于死地而后生？”
“我瞧着今日就是顶好的时候，自然不能错失。”诸如怀踌躇满志：“此刻尚有抱负，尚有报国之力，总该为国家，为百姓多做些什么。”
“若此臣者，不畏重诛，不利重赏，不可以罚禁也，不可以赏使也，此谓之无益之臣也，吾所少而去也。”司天厉苦口婆心：“你不是不懂。”
诸如怀沉吟了片刻，方笑道：“司兄未免高看我了，我哪里是什么不利重赏呢，我贪图的陛下一向都知晓的。”
“魏伯阳最后什么下场，你用我说吗？”司天厉叹气：“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你总该为家里人考虑一二吧。你有二子一女，真的不为他们谋划一二？”
钱瑞昌眸中黯淡，转瞬于无。
“我虽不贪重利，但我贪名，好大义。”诸如怀笑了又笑：“我如何真的敢比拟魏伯阳呢。”
“是先帝宽宏，照看魏伯阳，朝堂上魏伯阳才能保全性命，直至先帝身死。”司天厉费尽口舌，想要他明白其中厉害：“纵然陛下心慈，不与你计较。你当真要走魏伯阳的路？”
“想做纯臣，自然要忍别人不能忍的，做别人不能做的，呕心沥血，为的是身后的名声。”
看着钱瑞昌若有所思的目光，诸如怀心内微微得意，说的越是铿锵有力。
“你怎么非要和陛下辩驳呢？”司天厉费解道：“过犹而不及，容易陷陛下于不义。”
”倘若以我性命能换得海清何晏，天下大同，又有何不可呢？”
诸如怀笑意盎然，没有注意到钱瑞昌目光里闪过的不安。
“魏伯阳死磕着厉光庭，你又要死磕谁？”司天厉的话让一旁的钱瑞昌不自觉一颤：“你要死磕梅景行吗？”
诸如怀没有应声。
“既要死磕梅景行，又何必同陛下辩驳？”想明白其中关窍，司天厉不自觉地浑身在颤抖，为诸如怀感到后怕：“魏伯阳尚且有先帝庇护，而今你连陛下的庇护也不在乎吗？”
钱瑞昌浑身一震。
“我知你对他心有怨恨，苍太师枉死，陶治病了，石菖蒲的事令你感触颇深。你对朋党深恶痛绝，打击此深以此为己任。”
“趋炎附势之人闻风而来，争权夺利，只知在朝堂上打击异己。”诸如怀不屑道：“没有一人是干干净净的，一心为了天下百姓。”
“你毕竟是陛下的臣子。”
“菖蒲是个好人，好人不该如此。”诸如怀捏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心里的愤怒：“或许，我多用一分气力，或许，就能少死几个人。”
司天厉叹息道：“你是不是在怨恨陛下的不得已。”
诸如怀悲凉地看着司天厉。
“她是陛下，有着诸多的不由己。”司天厉绞尽脑汁想要劝说，话在嘴边，突然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还会怎么好起来呢，苍太师已经去了。
就算活着的人日子好过起来，吃过的苦遭过的难还是存在过的。
“陛下宽以待下，但陛下也是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昨日里能用你，明日里也能罚你。”司天厉叹道：“陛下顾念旧情，你也不能步步紧逼，非要陛下迁怒于你，治罪不成？”
“君君臣臣，各司其职，我并未想过陛下饶恕。”
“今日里我是劝不了你了，”司天厉此刻不能细细劝说诸如怀的固执，索性放弃了，郑重道：“不过多劝你一句，今日里不要再找陛下麻烦了，回去御史台多写几本，明日里呈上也是一样的。”
“既然要写奏本，面呈不也是一样吗？”
“要你回去写就回去写，大不了，我买了纸张送给你府上总行了吧。”
诸如怀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我虽是故交。如此，岂不是收受？”
“今日里你给了陛下这么大的没脸，即便陛下宽宏仁善，也总归是人心肉长，此刻又真的能听得进你的意见吗？”司天厉有些绝望了：“为人臣子，你倒是一窍不通。”
面对诸如怀的犹豫，钱瑞昌连忙道：“司太医宽心，我自会给如怀置办笔墨纸砚的。”
“还有你，”司天厉恨得牙根都痒痒：“你都不知他要做什么，就随着他冲锋陷阵？你倒是不怕被他拖累四！”
任凭诸如怀说什么，钱瑞昌都是点头，连质疑也无。
此时仍是憨憨笑着，一脸信赖地看向诸如怀。
“得，又新来个傻子。”司天厉认命的无可奈何了。
“瑞昌不是傻子。”诸如怀正色道。
“你且听我一回，先回去。”司天厉不放心地反复叮嘱，赶着去给慕容纪请脉了。
目送司天厉迈进殿内，诸如怀回头正见钱瑞昌一脸的迷茫。
面对钱瑞昌的困惑，诸如怀直接问道：“瑞昌是有话想说？”
钱瑞昌问出心中疑惑：“天下试子皆以梅太傅为首，当年诸兄入朝时亦是对梅太傅都敬佩不已，对梅太傅的话，而今怎么…”
钱瑞昌将困惑留了三分。
诸如怀沉默片刻后，爽朗地笑了：“天下之大，人各有志，我还是走自己的路比较好。”
钱瑞昌不能理解。
“总归为了江山社稷，不如做纯臣。”诸如怀自嘲道：“总归是为了陛下的江山，不如做纯臣。”
钱瑞昌恍若明白的点了点头。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