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凝眸》轩泽

9、第八章

　　我的精神倦怠了下来。宫中了无意趣。

　　整日陪皇上说说话，空暇时赏赏花，偶尔与端妃斗一下心机，免得生疏了。

　　战场时有消息传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朝廷，宫中一派安宁。然而风平浪静的表面下隐隐总有些暗涛汹涌。

　　然而，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

　　“余将军夫人求见！”流月来报。

　　“余将军夫人？”我拨弄着开得如火如荼的玫瑰花。

　　“就是原来余统领的夫人！”

　　我的手一颤。她来做甚？

　　“宣！”

　　那个澄净温柔的女子走了进来，眼中有深深的焦虑。

　　我的心马上提起。莫非出了什么事？“余夫人今日进宫所谓何事啊？”

　　她马上一跪：“请娘娘救命！”

　　“到底什么事？”我有点按捺不住了。

　　她看着我，眼中是执着与全然的信任。“夫君说你是个值得信任又聪慧无双的人！”

　　见她开口，我倒冷静了下来，静静地等着她说。夫君？哼！

　　“夫君托亲信偷偷从战场带回来消息。军队补给已经十分紧缺，但是上奏折上了好几次了，朝廷始终没有理会。夫君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暗中着人回府，让命妇来找娘娘求救！”

　　奏折？我未曾听过有这回事。难道，竟然有人敢私下扣留，扣留军机要事乃是死罪，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心中思索，嘴上却问：“这种事，找本宫有什么用？本宫不过是一介女流而已！”

　　女子急急道：“你若肯与皇上说明情况，不就行了！”她大急之下，言语间微见莽撞。

　　我低头看廊下的她。他喜欢的是这样的女子——真性真情，还是他将她护的太好，一点都不懂人世间的险恶！

　　若事情真是那么简单倒好了，我纵然去说，不但会惹皇上猜疑——深宫贵妃怎么会知连他都不晓的事！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怕是无法拔去的了。而且他们有那样的胆子将此事压下，必然都顾虑到了，到时只怕反咬我一口！

　　我浅笑：“容本宫细想一下！”

　　她经历方才的失态后，倒沉静了下来，站在那里，倒不再开口催我，神情间多了分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惜。果然还是不一样的女子。

　　我原本的意思，要看这女子好生的求我，我方才肯想办法的——世间女子的嫉妒之心都是一般的！然而见了之下，方才明白人家夫妻情深，我算什么！羞辱了她又如何，他便会少爱她半分吗？

　　以目前的形势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有一个人该当可以去求得吧。

　　我开口了：“本宫也帮不了什么。不过可以指引你去找一个人，那人定可以帮你的！”

　　“什么人？”她的眼睛一亮。

　　“护国大将军刘烨。定宣王的外公。他戎马出身，掌天下兵权，而且最是紧张疆场，爱护属下。你若是将此事告知与他，他定会安排地妥妥当当，不容有失的！”

　　“他可靠吗？”女子犹疑。

　　“绝对可靠！” 那个威严睿智的老人，早已深居府中，不上战场了，他的两个儿子都骁勇善战。我却曾经见过他几次，眼睛依旧正直清明，身上仍然散发着无比的霸气，这个天下是他守护着的，岂容有失。

　　女子叩谢后离去。

　　我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一阵凄凉。他在战场，妻子为他操劳奔波；她在家中，丈夫也必牵肠挂肚。旁人的鹣鲽情深，我反倒是多余的了！

　　走到花旁，我抚上花枝，木刺刺入手指，一滴鲜血沿着花茎滴入土中，花茎上斑驳的红色痕迹，似乎比如火的花朵还艳上几分。

　　我拿开手，有点痛，痛也是一种感觉，总算还有点感觉。

　　寂寞如斯。

　　两日后。听说老将军突然上朝，要求派了军给。然而贻误军机之事，仍是不了了之，据说因为军机处并无收到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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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一月过去了。

　　坐在花园中，我拿着绣针仔仔细细地绣着。

　　旁边的小宫女笑道：“娘娘真是细心呢，为皇上绣龙袍！”

　　流月骄傲道：“那是自然，娘娘的绣品精致华美，世上难求！”

　　“那朕真是占了大大的便宜了！”男子浑厚的声音传来。

　　我回头而笑：“皇上怎么来了？”

　　“怎么，朕来陪爱妃也不可吗？”皇帝脸上带笑，但眼深处是浓浓的倦怠与忧心。

　　我笑着道：“求之不得！”皇帝自有皇帝的烦心事，贵妃也只做好本分就是了。人世间的事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无所求或者求不得，的话。

　　今日的皇上特别的放纵。与宫女太监一起放纸鸢，拿起锄头开始撅土，种花。累了，就拿起宫中的美酒大口大口地喝，仿佛尽情挥霍着什么。

　　我只是笑着看着他。既然无力改变什么，就只好笑着接受了。

　　天终于暗了。

　　皇上倒在我的怀中，然而神智仍十分清醒，细细地看着我的脸，说道：“凝儿，朕对不起你！”

　　我仍是笑：“皇上说什么呢！”

　　他也是一笑，夜色下却带着几分凄凉：“朕的皇位，本就是舅舅他们替朕争来的！”

　　我拿着未绣完的龙袍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皇上就是皇上了，有什么争不争的！”

　　他执起我的手：“朕已经把余将军招回来了！护国大将军带着军给亲自前往战场！听说战事吃紧！”

　　“皇上如果觉得不对劲，为何还让他走呢！”

　　皇上惨然笑道：“他们记挂的是国家，是江山，哪里是朕啊！更何况，”他笑得更加落寞，“朕又哪里支使得动他！”

　　我顿起怜惜。知道这几年，他政事上受制于宰相一派，军事上又无说话余地，皇帝的位置坐得底气不足。而且，说句实在话，他若是个商人，也能有几分成就。可是作为一个君王，他的手腕不够，霸气也欠缺，运气也不怎么好。

　　“凝儿会陪着皇上的！”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这句话倒是真的，若他真的有事，我这个贵妃又如何跑得了呢！

　　风云果然变色了。而他也回来了。

　　趁着护国大将军一府上下奔赴国难，宰相一派竟然逼宫。

　　亲舅舅算得什么，阻碍到了利益，一样翻脸不认人。反正皇上已留有龙子，小小的孩童，自然更加不会反抗，容易控制。

　　宫中政变已起。

　　皇上与我静静地坐在御花园中。

　　皇上的神情反倒很镇静，带着一种决绝的安然。

　　我的神色也很平静，穿着初见皇上时的那身白衣。反正这一世，我也有些倦了。

　　而他带着御林军犹寸土不让地守着皇宫——尽管很多御林军已经叛变。

　　到处鲜血飞溅。哀鸿遍野。

　　御林军越来越退守，人也越来越少。

　　终于退守到了御花园中。

　　随着一生：“住手！”宰相得意的身影出现在重重包围的人后。“皇上，若你肯主动退位，微臣可以……”

　　“到今日，你还要这般假惺惺吗！你不杀我，如何安心！待护国大将军一回朝，你还能高枕无忧吗？”皇上淡淡说，他虽然败了，却不笨，不然宰相何以要除去他。

　　宰相笑得坦然：“你倒是明白！”皇家，权势，在这些之前，那里还有亲情可言！

　　“爹爹！”端妃突然冲出来，拉住宰相的衣袖，哭道：“女儿求你放过他！女儿和他遁隐山林，不问世事！”

　　宰相恼怒地一甩衣袖：“你看看清楚！你顾惜他，他可不曾！坐在他身边的还是仪妃！”

　　端妃怨恨地看了我一眼，又求道：“爹，女儿求你了！”

　　宰相面若寒霜：“此事你休要再管！”然后又笑得和蔼，却是对着他：“余统领，不对，应该是余将军了！你这样的人才，当真要白白牺牲吗？”

　　他镇定如常：“臣为君死，天经地义！”

　　宰相诡异一笑：“那么，她呢？”身后随从拉出来一个绿衣女子，正是他的发妻。

　　他脸上一瞬间血色全无：“璀儿！”

　　“夫君！”那女子平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