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晚暮云低》鹿玉非石

21、第21章 同乘马车

　　喻家一个小小女娃强于这临安多少男儿。
　　果然，喻老将军的后代并未让官家失望。
　　余贵妃看出了官家的欣喜，她上前扶起烟晚，“好了，你受了寒，别一直跪着了。”
　　余贵妃带着些许心疼的样子。
　　对这女娃，她总是好像多几分怜爱，内心明白她在临安城的不容易。

　　烟晚被眼前二人的举动弄得有些糊涂。
　　她看了看贵妃娘娘，又看看官家，“官家，准备怎么处置我呢？”
　　“你父亲很快便会回家。事已至此，朕定是要给章家一个说法的，但还需周旋。”
　　烟晚听到父亲会回家，赶忙又跪下磕头谢恩。
　　余贵妃见状说：“好了，别跪了。圣上已经这么说了，你就该放心了。”
　　烟晚用力点了点头，这才露出了笑颜。
　　“你不问问朕，准备怎么处置你了？”
　　“只要父亲无事，官家怎么处置都好。”
　　“若是要离开这锦衣玉食的生活呢？”
　　烟晚愣了愣，官家是要流放她吗。
　　她咽了咽口水，“臣女但凭处置。”

　　官家在烟晚离开之前问了一句，“你口口声声处置你，却没回答朕的问题，你是否真的认为自己有错。”
　　烟晚见过官家威严，却也看到了他眉目间的慈爱。
　　他是个心疼臣子的好皇帝。
　　也许，他只是也有自己无法言明的苦衷。
　　类似这样的苦衷，苏确有，雨晴姐姐有，官家一定也有。
　　烟晚这样想着，回答了官家：“臣女以直报怨并无过错。但父亲母亲说了，没有人能私自决定他人的生死，章霜儿若丧命，我会后悔一生。这样看来，臣女确实错了。”

　　喻烟晚走出余贵妃的宫殿时，严暮云站在外面。
　　此时，倾盆之雨已经作停。
　　暮色之间，江南雨后，雾气朦胧。
　　他在等烟晚。
　　“你终归还是给喻家闯祸了。”
　　烟晚侧目看了一眼严暮云，“你会带我出去吧？”
　　烟晚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看着烟云缥缈的天空问了一句。
　　严暮云双手抱在胸前，“你刚刚来国公府的时候，不是很怕我的样子吗？这会儿怎么，没事了。”
　　烟晚不想与他多言，此时母亲一定很担心，她要赶快回府。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她没回答严暮云的话，只自顾自往前走。
　　严暮云一如既往严肃地语气另烟晚有些不敢直视她。
　　她一边径直向前走，一边想着雨晴姐姐总是说严暮云只是在逗她。
　　可在她看来，严暮云的表情比苍梧书院的夫子还恐怖。
　　严暮云跟了上去，小声嘟囔了一句，“官家说的没错，我看你就是哪吒转世。”
　　烟晚停住脚步，“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送你出去！”

　　叶清予一直等在宫门外，见到二人出来才松了口气。
　　“烟晚你没事吧，走，我送你回家。”
　　天已黑，寻芳和陈伯也不在，烟晚确实无法一个人走回轩车巷。
　　严暮云见叶清予一直未走，看到他关心烟晚的样子，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这么晚了，叶家弟弟还是回去吧。我送她回去就好。”严暮云想开口试探一下。
　　“烟晚交给我就好，严兄放心。”
　　果然，叶清予坚持送烟晚回家。
　　“雨晴这会儿在喻家呢，我刚好顺路接雨晴回家。”
　　叶清予没有退让的意思，“这么晚了，晚儿一个姑娘坐着你的马车回喻府，让他人看了不大好。”
　　“这么晚了，她一个姑娘跟你同骑一匹马回府，让别人看了也不大好。”
　　烟晚看着他们二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扶了扶额头。
　　“好了！”烟晚看向叶清予，“你就回去吧，我坐国公府的马车就可以。”
　　叶清予还想再坚持。
　　烟晚看出了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母亲还在家等我，我不想让她担心太久。”
　　听了这话，叶清予没再坚持。

　　回轩车巷的路上，烟晚坐在严府马车里很是拘谨。
　　她偷偷瞥了一眼严暮云，心想为何他不骑马，非要一起坐在这轿子里。
　　严暮云全程闭目，却开口道：“今日大雨，马是没法骑的。”
　　烟晚表情一怔，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烟晚有些惊讶地想确认一下，他是否真的在闭目。
　　但严暮云却缓缓睁开了双眼，斜目看着她，“若不是你今天大雨之中惹出敲登闻鼓的事情，我也不至于被迫大雨天套了马车出门。此刻，你我二人也不用同乘一辆车。”
　　烟晚听了这话撇了撇嘴，真是符合严暮云的性子。
　　三言两语就能怪到她头上。

　　喻家大娘子、苏娘子和赵雨晴已经在喻府内等候多时了。
　　听到竹根来报，三个女人急匆匆地往门外走。
　　烟晚看到大家之后，样子有些局促。
　　她很抱歉自己又惊动了这么多人。
　　“晚儿，你真是让娘担心啊。”喻娘子泪流不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晚儿，不是说了有事大家一起想办法。”赵雨晴见到她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但也忍不住责怪了几句。
　　烟晚觉得此时还能听到大家的责备声真好。
　　这时，她看到苏确站在了屋内。
　　他不知是该往前走两步好，还是站在原地为好。
　　担心烟晚会因他多日未曾露面而生气于他。
　　但，见到烟晚无事，他也好想冲过去抱住烟晚。
　　苏娘子看出了自己儿子的想法， “晚儿，别怪苏确。这几日，我婆婆是用尽了一切办法，闹着不让他来找你。你也知道，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烟晚始终明白苏确的苦衷，她主动走到了苏确面前。
　　“你来了？”
　　“对不起晚儿，你最需要的时候，我却没能在你身边。”
　　烟晚摇了摇头，“没事，这事儿你也帮不上忙的。”
　　“苏确这孩子今日说什么都要跟我们回府，他哄骗祖母睡下，偷偷遛了出来。”喻娘子见状，便替苏确说了几句，“你苏伯父此刻正守着老夫人，这才让苏确得以等着你到此刻。”
　　烟晚最是了解苏确，有三分苦，他能讲出一分就不错了。
　　不善言辞，加上自小家中管教严格，任何不顺长辈之意的举动，他都不敢的。
　　“我没事，你快和苏伯母回去吧。祖母夜里醒了，发现你不在，定是难寝。”
　　烟晚安慰苏确，让他放心。
　　大家心中明了，经这一闹，处置烟晚的旨意迟早会来。
　　如今，喻游鞍也算是得救了。
　　眼下，也并无更好地对策。
　　夜已入深，众人就都道别离开了。

　　转日一早，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喻府门前。
　　“喻大人，我且送您到这里了。”一名侍卫抱拳行礼，“官家旨意，让您这几日休沐，不用上朝。”
　　喻游鞍点了点头，他明白，不日官家就会给章家个说法。
　　这几日，他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再去上朝了。
　　烟晚一纸诉状将所有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只是让喻游鞍少在诏狱少受几天罪而已。
　　要罚，终归是要罚的。
　　这样也好，不管会如何，一家人都能在一起。
　　瓦陇见到喻大人推开了喻府大门，慌忙去报。
　　喻娘子和烟晚披了衣裳就奔向厅堂。
　　喻游鞍见到了女儿，颇有些心疼。
　　烟晚因自己犯下大错，不敢上前半步。
　　只等父亲开口，“来，让爹爹看看。”
　　烟晚听了这话，委屈地流下了泪，“爹爹，爹爹都是女儿的错，害爹爹受了苦。”
　　她跪在喻游鞍双膝前，喻游鞍心疼地摸了摸晚儿的头。
　　“傻丫头，爹爹没事，这天塌下来，爹爹顶着呢。不用怕！”
　　喻娘子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女二人，用帕子擦了擦泪水。
　　月香、竹根也摸了摸泪水。
　　喻娘子见众人一副劫后重生地模样，便开口道：“好了，一家人，天塌了，一起顶。”
　　烟晚看着母亲，颔了颔首。

　　宫中，官家正在准备上朝。
　　余贵妃正在帮着更换朝服，“今日上朝，想必章家就会得知喻大人安然无恙的被送回了家。”
　　官家点了点头，“这丫头闹这么一出也好。西贠国每到秋冬时节，就有男子组团到榷场抢劫。这几年更是猖狂，我们的边境民不聊生。那里属于章泽安负责的辖区内，想必派一个安抚使到那个苦寒之地，他也说不上什么。”

　　果然，今日朝上，章泽安便上奏官家偏袒喻家。
　　“泽安吶，朕是对喻家有了处置，才放喻游鞍回府的。”
　　章大人还想说些什么，官家伸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如今旨意应该已经快到喻家了。是什么，想必你很快也能知道了。”
　　官家了然于心，章家一直派人跟踪喻家上下的举动，指望从中找出治罪的证据。
　　圣旨一到，章家不会不知。

　　喻家上下，此刻正跪在院内，圣上的旨意已到。
　　“喻游鞍接旨，因汝对家女管教不严，致使酿成大祸。朕念在喻家对国有功，令喻游鞍卸去喻门邸侯荣职，出任安抚使平边境之乱。喻家之女喻烟晚，年少对国对家无所裨补，令其一同前往。一家人至西贠边境思过，无召不得回行在。”
　　喻家上下谢过旨意。
　　宫中传旨的内官将圣旨交予喻游鞍，“官家特令我嘱咐喻大人几句，速速前往边境，不要在临安多作留恋。喻大人希望你能明白圣上的苦心。”
　　喻游鞍点了点头，亲自送内官出了门。

　　喻游鞍被贬谪西贠边境的消息很快四散开来。
　　苏甫畅下朝便赶往喻家，见喻娘子正在府内安排下人收拾行装。
　　“这…嫂子怎么如此着急。”
　　喻娘子安排月香为苏大人准备茶点，“苏大人见笑了，现在府内上下忙成一片。”
　　“无妨无妨，我来看看你们。”
　　“官家特地吩咐不让我们在临安多耽搁，不日就要前往西北边境。”
　　“我家娘子等下也会来，她这会儿去东西市采买了。”
　　喻娘子心中很是歉意，“又要麻烦你们了。”
　　“晚儿呢？”苏大人见没见到烟晚便开口询问。
　　“她去严国公家见赵雨晴了。说是时间紧迫，总要只会一声，女儿家没什么闺中挚友，她在这里也就雨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