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晚暮云低》鹿玉非石

31、第31章 及笄之礼

　　官家温和地对烟晚说：“你一个姑娘家，小小年纪便被送往金岩城，也是苦了。这次听说你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说说看，你想要什么赏赐？朕会尽量满足你。”
　　烟晚被问得一愣，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的她，对于奖赏一事反而变得无所适从。
　　然而就在这时，喻游鞍站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女儿向来对这些赏赐并无心思，便代替她开口：“小女年纪尚小，未曾见识过世面，对赏赐之类的从未思量过。若官家不介意的话，臣斗胆替小女提出一个请求。”
　　官家和余贵妃早已知晓苏确与烟晚的事情，并在他们见面之前达成了默契。
　　待章家倾塌之后，便会重新赐婚苏喻两家。
　　只要喻家提及此事，官家今日就会许喻家一个承诺。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他开口所求的是：“小女在金岩城战乱中错过了自己的及笄生辰礼。臣视她如掌上明珠般疼爱有加，想求官家赐她重办一场及笄之礼。”
　　听到喻游鞍的请求后，官家和余贵妃互相对视一眼。
　　官家正想暗示喻家要不要再想一想，却被余贵妃一个眼神阻止了。
　　余贵妃觉得喻烟晚是个有风骨的姑娘，大概也不想再与苏家有瓜葛了。
　　他们原以为喻游鞍会请求再次赐婚苏家这样的大事。
　　这个请求相比于再次赐婚苏家的大事来说，对官家而言是很容易的。
　　索性，官家欣然答应了这一请求，他满面笑容地应允道：“朕即刻下旨，要大办，就命礼部操办此事。喻家从老将军那一代就为国立功无数，喻烟晚乃将门虎女，机智英勇。朕今日就特赐她补办异常及笄之礼，以国公女的礼制举办。”
　　喻家领了赏赐叩首谢恩。

　　官家对喻烟晚的赏赐，盛事传遍了临安城的大街小巷。
　　依国公礼制为其操办及笄之礼，这一殊荣在临安城的世家大族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此礼制仅次于皇家公主，官家虽不会亲自参与，但无疑是对喻家无上的荣耀。
　　望族们议论纷纷，其中不乏对苏家的质疑。
　　昔日的轻视与不屑在此刻仿佛被官家的赐礼所打破，与之相比，苏家在这盛大的礼仪面前显得相形见绌。

　　寝宫内，余贵妃与官家谈及此事时，二人皆对喻家赞誉不停。
　　官家想起此前的猜测，还有些笑颜：“我们这些局外人之前可能误读了喻家姑娘的志向。当年喻老将军乃一世英雄豪杰，他的后代又怎会轻易为儿女情长羁绊难行。这喻烟晚心志之坚定，显然志存高远，不愿回头。喻游鞍深谙此点，只是我们这些人之前可能低估了她。”
　　余贵妃听后点头表示赞同，眼中流露出对喻烟晚的欣赏：“官家所言极是，烟晚身上有着风骨二字，不嫁苏家亦无妨。”
　　她试探性地看向官家，“只是官家，您对喻家的付出是否应有所回应？是否应为烟晚再寻一门佳婿呢？”
　　官家闻言放声大笑：“朕何须上心？不过喻家女儿确实值得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他目光深邃地望向余贵妃，“你之见，怎样的男儿才能配得上烟晚呢？”
　　余贵妃摇了摇头，“臣妾一时没有人选，但依我之见，那男儿需出身名门，亦有担当。他不必才学过人、战功赫赫，但必定要让烟晚倾心信赖，方能托付终生。”
　　在她的想象中，能与喻烟晚相配的那男子必然是大筞杰出的男子。
　　官家大笑，直言这确实要好好寻一寻。

　　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喻府沉浸在浓厚的喜庆氛围中。
　　门外车马络绎不绝，贵族宾客纷至沓来，共襄盛举。
　　喻府内的景象更是令人目不暇接。
　　花园之中，百花争艳，缤纷灯笼高挂枝头。
　　长廊修整，新增了雕梁画栋，花鸟虫鱼的形象被大师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处细节都精雕细琢，尽显匠心独运。
　　地面铺着华丽的锦缎地毯，柔软舒适，仿佛踏云而行。
　　花厅之内更是热闹非凡，贵族宾客们高谈阔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宾客桌上，各式佳肴与美酒琳琅满目，色香味俱佳，令人垂涎欲滴。
　　烟晚身着华美的绣花长裙，如一朵盛开的花朵，亭亭玉立在侯雁轩屋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今日是她人生中最为重要的时刻——及笄之礼。
　　赵雨晴看着烟晚的娇羞模样，心中满是欣慰。
　　这时，寻芳打趣道：“严大娘子的喜悦仿佛是要将我家姑娘嫁出去一般。”
　　众人闻言，不禁笑出声来。
　　赵雨晴噗嗤笑了出来，“你这寻芳到了喻家，便跟你家姑娘一样，愈加的没大没小了。”
　　谈笑间，赵雨晴的贴身女使初零从门外进来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烟晚，又欲言又止。
　　赵雨晴看出了，“说吧，我跟晚儿之间没有要遮掩的。”
　　初零听了颔首，“苏家哥儿和章家大姑娘来了。”
　　梳妆镜里照出了烟晚眼神闪过的一丝慌张。
　　“他们两个来做什么？姑娘，我这就赶他们走。”寻芳正要撸起袖子。
　　烟晚赶忙出手制止，“不可，来者是客，我们没有下逐客令的道理。”
　　“可...”寻芳很不理解。
　　尽管寻芳想要驱散他们，但烟晚却出面安抚。
　　赵雨晴对寻芳说：“你家姑娘所言极是。”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既然来了便是贵宾。”
　　这些时日，整个临安城的望族都在关注这场宴会，许多宾客带着好奇的心态而来，想要见识见识曾经的喻烟晚如今面对章霜儿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然而，这些年喻烟晚已经成长许多，不似从前直性子。
　　“姑娘，时辰差不多了，要准备及笄之礼了。”寻芳提醒道。
　　她点了点头。
　　喻家花园内的氛围更加热烈而庄重。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烟晚如一朵盛开的荷花，轻盈优雅地走向父母身边。
　　今日，是她人生中极为重要的时刻——举行及笄之礼。
　　官家特地颁下圣旨，由余贵妃亲自为她佩戴象征成年的笄冠。
　　穿着及笄礼服的喻烟晚，每一步都似乎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当她走到余贵妃面前时，余贵妃望着她，仿佛看见了一个蛹蜕变成了美丽的蝴蝶。

　　仪式之上。
　　余贵妃看着烟晚，满是喜爱，口中道来：
　　秋水盈盈，天阔云舒，
　　今朝良辰，盛典于庭。
　　华衣绣裳，绢帕轻掩，
　　朱华点滴，映衬芳华。
　　笄于发间，一丝不苟；
　　礼乐齐鸣，宾朋聚首。
　　长辈谆谆，日月之明；
　　言传身教，志存高远。
　　金钗轻插，更显端庄；
　　明德惟馨，自古贤良。
　　愿以此礼，自今日始；
　　承载家风，共守家国。
　　敬天法祖，以志为引；
　　当堂入室，当知荣辱。
　　愿伴君子，不负芳华；
　　此生长安，繁花似锦。
　　随着礼乐齐鸣，宾客云集，长辈的谆谆教诲如同明灯，为她指引前路。
　　烟晚内心激动而庄重，感受着余贵妃亲手为她佩戴的笄冠，那是成长的象征与责任的重担。
　　她转身面向众人，眼神坚定而充满自信。
　　此刻，彩带飞舞如梦如幻。
　　烟晚的内心也随着烟花的彩带而更加坚定和充满希望，她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新的人生征程。

　　叶清予神态从容，目光深邃如潭水，静静地凝视着她。
　　然而，他内心却如江河翻腾，思潮澎湃。
　　苏确则深藏不露，掩藏了真实的情感。
　　一旁的章霜儿低声嘀咕着，“昔日离开临安的她，如一只淡朴的麻雀，纵然如今飞上了枝头，却依然难以改变其本质。”
　　她的语气之中，带着明显的轻蔑与不屑。
　　章霜儿微微侧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光，瞥向苏确。
　　她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冷笑，心中暗忖，那喻烟晚究竟有何资本，当初硬要与章家争锋相对。如今有官家的赐婚，苏、章两家的联姻不是坚如磐石。
　　苏确微微瞥了一眼章霜儿，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未吐露半句。
　　这时，站在一旁的叶清予却开了口，“天下真正的凤凰只存在于宫廷之中。有些人纵然一直在枝头高居，也未必是真正的凤凰。一旦失足落地，恐怕连一根羽毛都保不住。”
　　此言一出，章霜儿顿时被呛得面色通红，尽管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内心的怒火难以平息。
　　“叶家哥哥此话何意？”她强装镇定地询问。
　　叶清予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直接回应道：“话中含义自有人明白，章家姑娘不必强行牵扯其中。”
　　“你……”章霜儿气得指着叶清予，却说不出话来。
　　此时，苏确打断了这场争执，“此处人多口杂，所言之事需慎之又慎，以免被人听见惹来麻烦。”
　　他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章霜儿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听到苏确话，心中感觉他是在关心自己，也涌起一丝暖意。
　　于是她点了点头，“那我便不再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