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日番外（苏慕雪）/元旦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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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是元旦，照往年的习俗，夙夜城的百姓将在夜市上举办灯会。
今年也不例外。而且似乎为了庆祝年前刚度过的危机，今年的灯会看上去比以往更热闹了。
一到晚上，门内弟子趁着他们师父没空搭理他们，便都贪玩跑下山去了。连满霜雪的弟子也跟着他们跑的不见人影了。
掌门颇为无奈，但难得过节，就放任他们去玩了。
苏慕雪并不是喜热闹的性格，她喜欢独处。现在弟子基本跑光了，整个满霜雪一片寂静，倒是正合她的意。
时雨也对灯会什么的没有太大兴趣，于是成了留下的唯一一个弟子。
虽然他自己没兴趣，但他有个奇怪的爱好——这人从少年时就热衷于将宅在屋里的师父带下山去逛集市……若是被拒绝了，就十分不要脸的缠着她。
而苏慕雪向来惯着他，每次一被缠上都很快就答应了。
其实她要是真的不愿意去，大可在被缠时用金丝将人捆了。但每次都没这么做。
没办法，谁叫自己宠徒弟。
于是在时雨进了苏慕雪屋中约半炷香时间后，满霜雪的主人披上大氅，带着园子里仅剩的一名弟子离开了。一壶刚煮好还未来得及喝的热茶就这么被遗留在了屋里。
一同被留下的还有一只被金丝拴起来、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的兔子，以及蹲在一旁拿木条戳兔子的两个童子。
……
虽说是灯会，但上面卖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不少。
比如现在苏慕雪手上这只木鸟。摊主说这是民间一位木偶师所制作，途经这里，卖给了他。
那木鸟雕刻的栩栩如生，鸟羽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它的活动性也很好，关节转动起来十分灵活，看上去像真的一样。
就是它的功能对于他们来说有点多余了——摊主说，这鸟是用来放在床头，每日清晨叫人起床的。
他们修仙之人，每日本就起的早，有时天还未醒人都醒了……这鸟自然是没什么用处。
苏慕雪喜爱鸟雀，却又不愿自己打理，一直没养。而木鸟是不用打理的。她将木鸟放在手上，观看许久，最终决定买回去。
买完还说：“某条小蛟龙有时会懒床，正好买回去给他用。”
时雨平时当然是不赖床的……至于为什么有时会赖床……嗯……
他默默看了一眼罪魁祸首。
时雨心累，时雨不想说话。
买完木鸟，苏慕雪又见到个有趣的机关。这机关外表看上去是一张普通的灯，实际上，它的灯芯由血櫆花制成。
血櫆生在山谷中，可以用于入药，有补血的功效，采摘也轻松。不过就算是平民百姓，也没几家会用它。原因……是因为入药需将花碾成药粉，而这花有一个特性，被破坏后散发出来的奇特味道非常人能忍受，仙门也不行。
以及，血櫆被点燃后也会散发出这种气味。
所以用血櫆磨成粉制作的灯芯，被点燃后散发出的气味将会是原来的数倍……
苏慕雪果断付了铜钱，买了一盏放进芥子袋里。
“师父，买这灯做什么用？”时雨好奇道。
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故作神秘道：“我前些日子去你柳师叔那儿取东西，在他的桌上见到了一盏外表与这个一模一样的灯。”
“至于我想做什么……”她回头看了眼时雨，“你猜。”
时雨见她这副样子，一下就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无奈的笑了笑，心中却暗道好。
毕竟他也不喜欢柳师叔呢。
……
“师父，尝尝这个。”
一人一蛟一路晃到了食街，这一路走下来，看到甜食或是热食，时雨总是买下来递给师父。
手上还端着半碗豆腐汤的苏慕雪看着面前的糖葫芦：“……”
一根金丝从指尖伸出，推了推那糖葫芦。“好啦，吃不下了，你自己吃吧。”
时雨将糖葫芦放回纸袋里。“那师父待会儿再吃。”
“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要不是苏慕雪对他很熟悉，都要以为他做了什么亏心事，赶着赔罪呢。
“我小时候，师父不也是这么喂我的？”
某位师父仔细回想了一下，还真有这么回事：
那年是时雨来到宗门的第三年。他自从到了宗门，也没出过几次山，成天和师父师兄师姐们呆在一起。
苏慕雪担心他在山里闷出毛病来，破天荒地出了门……手上还拎着个小徒弟。
半刻钟后，她出现在夜市内，怀里抱着个小团子。
小团子扫了扫四周，全是陌生人。他有些不自在地蹬了蹬腿，想要挣脱：“师父，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苏慕雪一听这话，上下扫了他两眼，笑道：“就你这小身板小短腿的，跟在身后走两步就不见了，丢了我都没地儿找去。”
小时雨自知理亏，默默闭嘴。
不过她确实没说错，小时候的时雨小小一只，比同龄人矮半个头，经过苏慕雪长期投喂才勉强长到正常的身高。
于是，正属于投喂期的小时雨被师父带到了食街，半个时辰嘴就没休息过，一份没吃完手上又接了另一份……回去后愣是胖了两斤。
“我问的是怎么今天这么热情。”苏慕雪屈指敲了下时雨的额头，“以前逛夜市时可不见你这般献殷勤。”
时雨抬手摸了摸额头，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老实回答：“因为今天是师父生辰……”所以想让你过得开心点。
苏慕雪一愣：“我的生辰？”
“嗯，下午去掌门师叔那儿时，见师叔师伯们在准备什么，一番打听，才知是要给师父过生辰。”
“……”苏慕雪刚张口，想说自己没有生辰。随后又想起，好像在很久以前，那几人确实是给她庆过生辰的……
在清苑山还没开放收徒，前任掌门还在任时，她的几个师兄师姐每年都会给她过一次生辰。
不过所谓生辰，也是由封清源他们定下的，选的是苏慕雪被捡回来后苏醒的那天。
那天是一月一日，元旦佳节。
后来掌门离开了，清苑山开放了，弟子渐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她也就几十年没有过生辰了。
有弟子问起，她只会说自己没有生辰，对时雨亦是如此。以至于他从来不知道师父的生辰，也不敢多问。
时雨见苏慕雪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间，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小时，”她说，“陪我去放一盏河灯吧。”
……
河边的人极多，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一个卖灯的老人见了他们，冲他们招了招手：“两位仙人，来放一盏灯，许个愿吧。”
苏慕雪上前去，取了两盏灯。时雨跟在后头，正要付钱，就见老人摆摆手道：“不用铜钱！不用铜钱！仙人们平时如此照顾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区区两盏灯，怎好意思收你们的钱呢。”
“这两盏灯，当我送给两位仙人的！祝两位仙人新一年修为大增，得道飞升！”
得道飞升大概是不行的……毕竟师父和自己修的都不是什么正常的道。时雨想。
但他还是点头道了谢：“多谢了，祝老人家您万事如意，身体健康。”
……
苏慕雪蹲在河边，半垂着眸子，盯着水面上的河灯。数秒后，她轻轻闭上了双眼。
时雨替她点了烛火，蹲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
自家师父的脸生的很好看，睫毛很长，让人忍不住想触碰。时雨看了一会儿，竟是看得出了神，鬼使神差的凑过去，蜻蜓点水般地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刚往后退开，苏慕雪就看向了他，一手支着头，冲他眨眨眼：“怎么？不敢吻点别的地方？”
时雨平时很少主动，难得一回，本就害羞，还被人这么一逗，脸上顿时浮起一片红晕，面红耳赤的，连忙偏过头去假装看灯。
小徒弟不管逗多少次都很有意思呢。
偏偏这种时候，人群中传来一个颇为耳熟的声音：“宫主！”
时雨循声望去，一个小童子奋力从人群中挤过来，啪叽一下摔在他身边。
然后这小童子一抬头，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口就是一句：“宫主，这大冬天的，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时雨：“……”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苏慕雪偏过头去，用袖子掩着脸。
“师父，别笑了……”时雨十分无奈。他把童子从地上拎起，问道：“找我什么事？不是让你们呆在宗门吗？”
小童子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仰头回道：“掌门大人说，宴席已经摆好了，让我去把，唔……”他顿了顿，在苏慕雪和自家宫主间来回扫了一眼，“让我把宫主夫人带回去庆生辰！”
宫主夫人……
时雨双手捂脸，简直想从这条河边跳下去。
而一旁的“宫主夫人”实在忍不住，已经笑出了声……并且在回去的路上笑了一路。
时雨感觉自己体内的邪魔气都要发作了。
……
两个人来时都没佩剑，所以是原路走回山的。
到了半路，时雨突然说自己有点事，让师父先回山。离开时还顺手揪走了准备和她走的小童子。
两个小童子同生同感，一方所经历的另一方也能感受到。
于是苏慕雪站在门前，看见冲过来迎接的另一个小童子硬生生将到嘴边的“宫主夫人”四个大字给憋了回去，站定在她面前，挺直腰板做了个揖，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大人好！”
随后又补了一句：“大人生辰快乐！”
屋里的封清源听见外面的动静，探出头来，奇道：“这小家伙方才还一口一个‘宫主夫人’，怎的见了人突然改口了？”
或许是被他们宫主恐吓了吧。苏慕雪心里想道。
“暮雪，天冷，别在外面站着了，先进来吧。”虞听晚从屋里出来，招了招手，又往她身后望了望：“时雨还没回来吗？”
苏慕雪进屋脱了大氅，随手抓起了放在一旁的暖炉，应道：“嗯，他说还有点事，等一等吧。”
……
时雨回来时已到了戊时。
柳晏川是在掌门的各种劝说下才来的，结果一来就干坐在这等了近半个时辰，内心恼火。他见门口的身影，笑道：“小时雨可算回来了？”
时雨没料到几位长老和掌门都会摆着宴席等他一个人，忙走进屋到苏慕雪旁边，问道：“师父，你们怎么不先吃？”
苏慕雪手中捧着暖炉，暖意顺着她手指蔓延到全身，使她昏昏欲睡，听到这么一句话才回神，迷迷糊糊回答：“还不是某条小蛟龙半路跑了……”
说完她的目光停在了时雨手中：“你手上，拿着什么？”
他的手上是一个木制的方形盒子，周围还有淡淡的梅花香。时雨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悬在她眼前。那是一枚精致的银铃。被一只手拎着悬在空中，风从窗口刮进来，铃身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送给师父的，我帮师父佩戴在腰上？”他轻声道。
谁知苏慕雪并没有回应，而是看着这枚银铃愣住了……
……
那时，她所谓的师父，也曾送了她一枚银铃铛。
回忆中的那人道：“小纸鸢，转身，师父帮你戴上。”
“这样就算你走丢了，师父也能顺着铃声找到你。”
那时的她天真的收下了，还对这宝贝铃铛十分珍惜，不轻易让他人触碰。
现在想来，什么‘走丢了可以顺着铃声找到你’，这铃铛不过是为了防止她逃跑，设下的追踪咒罢了。
后来，在她的师父屠尽了所有人的那一晚，这枚铃铛也被他的剑所震碎。
至此，虚假的师徒情谊不在，“家”也就此破灭，留在世间的，只是一个恶人，和恶人手下的傀儡。
……
“师父？”
熟悉的声音让她从她一直在逃避的回忆中脱出，再次回过神来。
她抬头看。这次，送她银铃的人是时雨，她的小徒弟，她的爱人，不是她的“师父”。
她伸手接过了那枚银铃。
“师父，生辰快乐。”是时雨的声音。
“慕雪，快吃饭吧，菜都凉了。”是封清源的声音。
“暮雪……”是其他几位长老的声音。
所幸，她已经逃离了那个欺骗她十几年的地方。
她有了新家，有了新的家人……
那片阴影于她已是过去。
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生日番外（苏慕雪）/元旦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