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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部 春来魂散 ...


  •   16

      时间又过五个月。这天夜晚,路边大排档,他们包厢吃火锅。光头强、阿秀以及若干弟兄。有钱有势后,光头强还是喜欢在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地方吃东西。他偏爱路边摊,即便现在这些地方已经不符合他身份与地位。

      光头强完成一单大生意,赚了笔大钱,这次是庆功宴。他说完客气话招呼众人随意吃喝。二三十号人喝酒吃肉,有些人喝得东倒西歪。一打一打的啤酒抱上餐桌,酒桌附近堆积起来的空瓶子,又看到喝得烂醉如泥的光头强。我有意识控制酒量,微微有点醉意,没醉到意识不清。我默默吃着近处的菜。

      原地恁恁发呆的光头强猛地反应过来,挥手阻止这场躁动。众人见状只得低头,该喝酒的继续喝酒,该吃菜的继续吃菜,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发生亦假装没发生。光头强若是没醉,自然不会选择在人多的地方下手。

      像动物受到惊吓,我逃出包厢,街道上车水马龙喧嚣嘈杂。人来人往,哪有人会注意到惊慌失措的姑娘?面对匆匆行人打量的目光,红绿灯按照设置好的时间正在运行,来来往往的车辆该走就走该停就停,这就是城市。

      我没有停下来,径直拦下一辆出租车。“你要到哪儿?”司机问我。“你随便开!”司机听闻,侧过头:“姑娘,您下车吧,我这正忙着呢?!”

      “你怎么说话的?我叫你随便开!”司机以为哪家小姐乱发脾气,跟我说:“我这上有老下有小,要养家糊口!。”我取出两张红色的钞票,摇晃着说:“两百元的路程,完了,叫我下车就行!”司机见钱服软,随便开。十来分钟,我叫停:“麻烦你送我回去。”司机找机会掉头,送我到上车的地方。

      “姑娘,还没找你钱。”

      “不用找了。”司机思恁半天回过神来,自顾自营生去了。

      我幡然醒悟般明白自己犯事。叫停司机,下车,走回餐馆。包厢里只剩服务生收拾残羹冷宴。我心里拔凉拔凉的,知道自己这次闯祸了。本来忍忍就会过去,却因莽撞坏掉大事。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我恐惧、害怕未来。

      昏黄色的落日惹得我心烦意乱,我掏出手机打电话询问阿秀,阿秀告诉我,光头强已经回到住处。她叮嘱我赶紧去给光头强道歉。挂掉电话,我往光头强的住处走。他卧室的门没有关,是虚掩着的,似特意等我。光头强侧身背对着我,我叫了几声,没有动静,连说几声对不起,光头强没有反应。

      这时候,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我不给他,他不会善罢甘休。

      事后,光头强靠着枕头仰躺在床,手里抽着烟吞云吐雾。此刻,他意兴阑珊。

      他走的时候,丢了大沓钱给我,那些钱散落在素白的床单,散落在屋子的每个角落。我一张一张捡起,把它们存起来。那些钱是我出卖身体换来的,它们对我有非同寻常的意义,我不愿意花掉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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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只要努力,就会变好?是的,人只要努力,就会变好。只是,有些道理,你说好就好。经历以后,你的认知或许变了。暖光灯照耀着卫生间,我在花洒下淋浴,我想要把身体洗干净,却觉得永远都洗不干净。

      我打量镜子里的自己,仔细观察事后的身体,企图寻找出变化。可是,我没有找到。镜中,丰腴的裸体,色泽依旧光滑,肌肤依旧细腻,□□依旧肥硕,臀部依旧圆润。我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感觉变了。

      我不是女生,我是女人?从此以后,我是女人,我是光头强的女人?道德,从那时,在我这里不再具有实际价值。人活着就是为了吃穿住行,吃穿住行就是为了活着。这些基本条件满足后,再谈什么理想之类的东西。

      光头强有其他女人,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怎样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人要活着、要生存,就不能相信有些鬼话。有天,风和日丽,我亲耳听到阿惠在别人面前骂我婊子。我还听到她说,我靠身体上位。她越说越带劲,越带劲就越说,说话的音量不知觉间增强许多。我悄无声息走到她身后,拍打她的肩膀,她本能地转过头来,惊讶与惶恐的表情还没有散去,左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

      我打的耳光响亮清脆,吓得她跪地求饶。“你知错了吗?”我看着阿惠居高临下,俨然女主人的样子。“知错了,知错了,饶过我吧!”为达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在东莞生活第五个年头,我忙完手里要紧的事,回到老家。

      我回到曾经的家,我发现,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周遭彻彻底底的改变。打听后才知道,老城区改建,原来那些楼房被拆迁。没有人知道,我妈到哪儿去了。我发现,有些记忆还在原来的地方,却因岁月而物是人非。

      我仿佛踩碎时间,我的心难受,要被黑暗吞噬那样在挣扎。某些地方再也回不去。我妈,我爸,我奶奶,我家,我以前的所有,他们只能存在我心底深处的故乡。你知道吗?我曾经走到那条笼罩着死神的马路上,回忆起当初父亲为拯救我失去生命的场景。陈年往事潮水般涌来,眼睛湿润,眼泪止不住外流。

      我跟我妈走散了。回到墓园,那里有我父亲有我奶奶。我曾站在父亲的坟前,似有千言万语要对死去的父亲诉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啼哭。我看见,我的泪水像珍珠滴落在我父亲的坟前,啪嗒啪嗒扬起灰尘。

      回来后,我放弃寻找我妈,我跟我妈的相逢或许就是错误。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经历以后,想透彻,自然就明白。现在,我只想找一个男人,找一个不知道我过去的男人结婚,生两个小孩供他们读大学。

      18

      胭脂把自己的经历叙述完,像讲故事那样。她说完的瞬间,很激动,有点儿兴奋。春来抱着胭脂走进卫生间,来自胭脂身体的香气幽幽传进鼻孔,她是香女人,香软如玉。良久,两个赤裸的男女从卫生间出来。

      在这个世界,有些年轻男女,他们要在血肉里洗去灵魂的污垢,从而获得新生。对胭脂,又或者春来,这都是他们最后的奢侈,他们忘记天地与山川,只有彼此的身体在碰撞。碰撞中,他们的灵魂得以升入天国。

      胭脂曾说,她后面想做语文老师,她想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做乡村教师。然后,在那些找户踏实的人家生活下来。春来看着她,他跟她有着灵魂的契合,他们只能是情侣,不适合做夫妻。

      送走胭脂,春来把他在厦门这些年的经历整理成文字。那些文字驻扎在他厚厚的日记本,随着火车来到柳林镇春天村,很快尘封在角落里。

      回家这年,秋水舅舅已在张家沟生活快五年,他修房子事业顺风顺水。就是这五年,春来完成他梦幻般的转变,他手里有钱,人精明强干吃得苦,能坚持懂交际,他的生理年龄二十二岁,心智年龄却是四十岁。

      每个月给春天打电话,定期给她们汇钱,每当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妹妹清脆甜蜜的声音,他心里会有种说不出的欢愉。回家这年,春天已是梵阳中学重点班级的学生,即将高考。这个家庭正走在幸福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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