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向导进化论[末世]》红发肖愁

32、第三十二章

　　徐宛回到酒店地下室的时候，宋云宇已经坐在那里等着她了。

　　他就这么端正笔直地坐着，手虚虚搭在膝盖上。
　　一双银色狼瞳，明明地下室的空间光线充足，却让人感觉到本能的恐惧和冰冷。
　　这不是一个简单角色能够拥有的神情。

　　“我们带秦慕棉去了医院，取回了它。周围的丧尸群很多，但似乎都不敢靠近它，整个楼层聚集的丧尸很少。”徐宛把她带回的一个保险箱放到桌子上。即使是她，对此刻的宋云宇也存在畏惧。
　　她没有停顿，继续开口：“秦慕棉对它没有反应。”

　　“没有任何反应？”宋云宇的声音温缓。
　　只是仔细听去，却是十足的压迫感。

　　“对，没有任何反应，一切指标都正常。”徐宛打开了保险箱，指纹解锁，保险箱的构造极其严密，可以看出用了这个文明最高等级的科技，在几道密码之后，才显出里面东西的原貌。

　　那是一截指骨。

　　干干净净的指骨。

　　乍看之下，这就只是一截普通至极的骨头。
　　但这是一段人骨，而放大之后，指骨上面刻着一个衔尾蛇的图案。
　　而与平常所认知的衔尾蛇不同的是，这是由两条衔尾蛇交缠而组成的纹样。

　　驻扎这个城市，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拿到这一截指骨。
　　或者说，是一个不知从何来的命令让他们外出寻找这截指骨。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种高等级高保密性的指令是出于宋云宇之手，但并不是，它就像一个掌控一切内部信息的人破译出了密码，或者故意传播的病毒。这条信息要求宋云宇等人立刻整备外出，寻找这个东西。
　　它顺利地通过层层伪装骗过了所有人，推动所有人往外行动。
　　而这个过程中，徐宛也跟着一起接受了这个任务。

　　而在他们筹备好了一切并顺利转移之后，发现所有的军队、防御工事，都彻底沦陷。
　　丧尸瘟疫是从军队内部开始蔓延的。
　　不知因何而传播，也无人能阻止。

　　这个进程比外部要早半年，正如外部发展过的丧尸化进程，有的士兵变成了哨兵，有的士兵变成了向导，而更多的士兵则是变成了狂化的丧尸，它们互相厮杀、互相吞食，而且迅速进化、变异，生命力极其强悍。
　　为了清除内部的丧尸狂化，同时抵御外部的攻击，大批的武器被跟着消耗和废弃。
　　更为诡异的是，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伴随着人类丧尸化的，还有军需武器的加速大量毁坏。这一切变化甚至无法用现存的科学知识来解释。

　　但好消息是，那一次集体毁灭之后，丧尸群的传播速度变慢，到了最后就只能通过撕咬来传播这种疾病。

　　没人能解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毋庸置疑的是，如果没有寻找这截指骨的指令，宋云宇一行人和徐宛都只会死在基地里。
　　他们的行动极其机密，据他们了解，世界范围的军队都在这半年内销声匿迹。

　　军备力量，被未知的力量扭曲成了一具空壳。

　　就像一只死神之手，悄然而精确地掐断了人类的生命线。

　　半年之后，丧尸危机正式在全世界范围内大爆发。

　　而秦慕棉这个过往完全未知的S级向导，也突兀地出现在了同一座城市。

　　这是巧合，还是像半年前的那次高等级指令一样，是某个存在刻意为之的安排？
　　如果真的是，那背后的存在到底是谁，又有什么动机，什么目的？

　　而另一个别人不知道的保密信息是，宋云宇、宋云辰、徐宛的身上都出现了纹身。

　　他们身上的纹身却不是衔尾蛇的纹路，而是类似菟丝花的纹样。
　　柔软的、小小的、可爱的、看似无害的。舒展着幼嫩的花瓣，柔软地缠绕和扎根。
　　悄无声息地出现，却再无消失的可能。

　　徐宛的纹身在人鱼线之上，宋云宇和宋云辰的纹身却刻印在最后一节尾椎骨正上方的皮肤。

　　“向导研究所的消息是，高级向导可能会触发一种精神影响机制，这个影响机制叫‘锚点’。锚点的作用，是催眠哨兵，刻意让哨兵记忆或遗忘某一部分东西，或在哨兵的潜意识中植入某些内容。”
　　徐宛开了口。
　　“研究所怀疑这个蛇纹和出现在……哨兵身上的纹身，都是某个向导留下的‘锚点’。”
　　“这种留下锚点的方式很巧妙，但研究所内的A+级向导，也无法做到这种级别的锚点刻印。”
　　没人能做到。

　　“他们的意思是，秦慕棉这个S级向导在我们身上留下了这种锚点？”
　　宋云宇拿着那截指骨，细细端详。

　　衔尾蛇，菟丝花。
　　缠绕，纠缠，吞食，共生。
　　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共同点，但仔细想去，又会觉得它们之间隐约有一些共性。

　　这两个纹样间究竟会有什么关系？
　　和这个全球爆发的末世，又会有什么联系？

　　“是。”
　　徐宛说完这个字之后，就陷入沉默。

　　她不愿意认为秦慕棉可能是这场末世的罪魁祸首。

　　一切线索都指向未知，这一切就像一个庞大的局，而秦慕棉是那个落入棋盘中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丧尸在全球爆发，全球瘫痪，这也给了他们一些喘息和自保的时间。
　　但如果真的有一个存在强大到足以毁灭世界，那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宋云宇，指骨已经拿到，任务已经完成，我们……”

　　宋云宇闭眼又睁眼：“我们回去。”
　　他们没有消磨时间的可能。
　　而且那个给他们发布了任务的“发信人”，在那个信息之后就销声匿迹。
　　这或许证明，这个人其实并未给他们下一步的安排。

　　“那秦慕棉……”

　　“如果他愿意的话，带他走。”宋云宇开口。

　　徐宛沉默了一下，艰难地开口：“向导研究所同样给我们发来警告，高阶向导不仅可以在哨兵身上留下锚点，更有可能引诱哨兵激发出异常的情绪反应。”
　　也就是说，他们会在极其短的时间内异常地对高阶向导产生激烈的情感，无论这个情感是以什么表现形式来表现。
　　这是极不正常的现象。

　　而他们每个人其实都相当清楚，他们对秦慕棉究竟抱有怎样的感情。

　　秦慕棉是最大的危险源。
　　其实他们都清楚这点。

　　宋云宇：“带他走。”

　　“是。”
　　徐宛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颔首退下。

　　徐宛离开之后，宋云宇坐在座位上，侧头看向一旁。

　　那里是一个巨大的铁笼，里面锁着一只丧尸。
　　俨然是之前那个夜晚偷偷出去通风报信的哨兵。

　　丧尸已经开始腐烂，发出恶臭。但秦慕棉身为S级向导，对宋云宇的精神海起到了极大的保护作用。
　　宋云宇的眼神平静，就盯着这个丧尸缓慢移动的肢体。

　　时间快到了。

　　铁笼里放出了一只硕大肥厚的灰色老鼠，拖拽着长长的尾巴四处逃窜，却被那个丧尸迅速抓住，咬了一口。
　　灰色老鼠惨叫一声，挣扎着慢慢不动了，殷红的血流顺着它的躯体皮毛细细地流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

　　灰色老鼠的眼睛迅速变成了猩红的血色，张开嘴之后，嘴里是细细密密的獠牙。它狠狠挣扎，然后反咬了那个丧尸一口。
　　在挣扎的过程中，被咬开的皮肉下面是啮齿动物细细的肋骨和流出的内脏。它仍然拼命地撕咬着那个动作有些迟缓的丧尸。
　　丧尸也动了。它再次狠狠咬下，一口咬爆了丧尸化的老鼠的头颅。老鼠残存的肢体仍然神经性地挣扎着，剧烈扭动着逃离，却被尝到血肉的丧尸贪婪地咀嚼咽下，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抽搐着的老鼠尾巴。

　　到了最后，老鼠尾巴也被啃食得只剩下细细的骨头。

　　宋云宇凝视着发生的这一幕，用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的扶手。

　　暴食。

　　吃到血肉的丧尸开始苏醒，它瞪着眼白发红的双目，凶狠地看向牢笼之外的宋云宇。毋庸置疑，它闻到了食物的气息。
　　宋云宇只是坐着，看着。

　　丧尸猛地向前扑去，果不其然狠狠撞到了铁笼之上。

　　它的手探出铁笼，向前伸去，绷成一道几近撕裂的直线，每一根手指都颤抖着锐利。目眦尽裂，腐坏的皮肤蹭在冰冷的铁上，撕拉下成块流脓的创面，挤压着，将头颅挤进牢笼的缝隙之间。

　　宋云宇却捏起了那一截指骨。
　　指骨如玉，优美，修长，泛着淡淡的、温润如珍珠般的色泽，又如一块冰冷的美玉。捏在指尖的时候，似乎还透着一丝温热。

　　看到那截指骨，那个丧尸本来凶狠而贪婪的神色竟然变得极度畏惧。
　　“呜呜……”
　　它拼命地挣扎着向后退，但刚刚的前进已经让它的头恰恰好精确地卡进了两根金属棍中，它从喉咙里发出嘶吼，继续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躯干和头颅，身体极力地后缩，似乎是对着截指骨感觉到极端的恐惧，这样的恐惧已经远远超过了进食和摄取能量的本能，而只是想逃离。

　　但它的头颅却死活无法脱离这两根金属。

　　蹦——

　　丧尸生生地将它的头颅和脊骨分离，一截脊椎生生地抽离出来，血管皮肉断裂，身体向后退去之后重重地砸到地上，而那颗头颅落了地，眼里只剩下对那截指骨的畏惧。
　　它就这么硬生生地把自己拔死了。

　　或许也不准确，毕竟对于人类而言，丧尸本就不是活物。

　　宋云宇把这截指骨轻轻放了回去，锁好密码箱，若有所思。

　　这间地下室就像一座地牢。它阴森，华丽，机密，守卫森严。

　　宋云宇，宋家。

　　他闭上眼，再睁开，眼里一片森冷，低声自语：
　　“秦慕棉，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