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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房……房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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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远郊也有远郊的好处,下了地铁溜溜达达的,沐浴在初秋的阳光里,穿过也一样慢悠悠的人群,三拐五拐,没走上多久就到了小区门口。小区周围生活设施也算比较全,背靠座乌突突的青山,不是什么景点,不过满眼绿油油的,总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这个老破小从大门开始就不打算装了,虚弱颓败,充满着岁月的痕迹,不甚牢靠的大铁门前有座斑驳的砖头砌的保安岗亭,窗户小小,灰尘积得厚,也看不见人,多半只是充个样子。
门口一溜儿小食摊,有阿姨推着个老式烤炉在卖烤红薯,那香味,钻进了一直心慌着不停的我的鼻子里就出不来了。
也着实是饿得紧了。
“阿姨,来两个烤红薯!”我豪气地下了口粮订单。
在等待的当口,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只小小的黑猫警长,喵喵喵在我脚边蹭个不停。小家伙花色十分漂亮,一张精致的小脸黑白分配得恰到好处,脾气也软和,只是瘦得过分伶仃,伸手rua过几把之后,到底没忍住,又花了宝贵的一块钱在隔壁煎饼摊子上给它买了根香肠——我啊,实实在在是个毛绒控,色令智昏,可以理解。
“来,姑娘拿好。”阿姨乐呵呵看我跟小猫玩过一会儿,才递过热腾腾的红薯。
反正也没什么着急事,我倒不急着走,蹲在一边逗小猫吃东西,一边跟阿姨顺口八卦着小区的邻里关系、生活资讯,直到阿姨来了别的生意,才顺势告别。
“对了姑娘,你住哪个楼?”见我要走,阿姨一边忙活,一边留了张嘴热情拉关系。
“9号楼。”
这么小的一只猫居然这么快吃完了一整根香肠,我拍了拍它的屁股,随口回答。
“9号楼?嘶……”阿姨的声音骤然拔高,翻捡红薯的手都烫了下。
“怎么了?”
“不是1401吧!”买红薯的人也像是知道些什么,把脸凑上来问。
“呃……是是,是1401……这房子怎么了?”
别有什么租售纠纷吧……我的神经一紧,可别再有什么意外了!
那想对面两个人听了我的话,好像白日里见了鬼,一摸一样都是副惊恐中又略略掺着点气愤的表情,在我熊熊求知的目光下神神秘秘对视了几个回合,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任凭我再积极大厅,最终也只是岔来岔去,再没说出点什么来。我都走出了几步,才犹犹豫豫叫我:万事小心,不要勉强。
???
勉强什么?我很慌!我真的很慌,事一件一件的往我的神经上面堆,如今几乎到了我这脆弱承受力的临界点,要再填上这么一件,我是真的会发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那种。
揣着一时惴惴又一时癫狂的心一路爬回了新家——当时买这房子一来图它便宜,二来实在太忙也没细看,那时候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个走投无路时可以回的地方,没有预计过这么早就住进来,所以没怎么挑装修,现在一推门,真是哪哪都不对了。
这会儿正午刚过了不久,房子里却黑洞洞冷飕飕的,灯光昏暗无用,窗棂歪七扭八,基础设施老旧黝黑,真是好一派萧瑟之感,凑一凑完全契合我现在的处境。
随手关门,又发现就连大门的门把手都摇摇欲坠的,使使劲能直接拆下来。想了想修锁又是一笔钱,反正也没什么贵重物品,破罐子破摔的拿胶带给对付了一下。
我拾掇门的时候,眼见着小区门口那个我喂过的流浪猫一颠一颠跟了上来,也不进门,就站在楼梯下面对着我扯着嗓子喊。
“唉,跟错人啦,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小声喃喃,像是劝它,也是劝自己。
——我打小每年生日都许愿能养只小动物,但是从前没有自己的地方,现在地方倒是有了,我看着自己灰扑扑的手苦笑了声——就我这经济条件……
算了,它会遇到更有缘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想着,狠狠心甩上了门。
房子隔音很差,外面的小讨债鬼在门口就像开了猫猫演唱会一样,喵喵喵个不停。
又叹了口气,坐在行李箱上就着一腔心酸,将早凉透了的红薯囫囵吞下肚,振作了下自己,开始活动手脚打扫起卫生来。
小警长的声音锲而不舍在楼道里回荡,凄厉又尖锐,听着怪可怜的。一声接一声的,长长短短,把我的铁石心肠叫得越来越软。
破船还有三寸钉,再落魄我毕竟是个有手有脚的人,要是有缘,等我收拾好了。它还在的话,我就收养它!往后余生,有我一口就铁定有它的一口。
这么想着,反倒忘了其他烦心事,手脚也更轻快起来。
这不大的房子隔出了三居,哪跟哪都紧巴巴的。原本这儿应该是住了一大家子,满屋子塞缝打满了乱七八糟的收纳柜,年头久了,劣质的柜子扑棱棱掉着灰,力气稍微控制不好就能顺下块板来。
且上一家子过的也太不讲究了——我不算是什么有洁癖的人,可是那些柜子越往里清出来的东西越匪夷所思,什么一团团的头发,还有大片大片的指甲,风干了的动物爪子和骨头什么的,也太yue了……
我几乎是收拾上一会儿,再吐上一会儿,还要花点时间心里小小崩溃一下再把自己哄好……翻来覆去上折腾上好久,才终于收拾了个八九不离十。
歇上口气,才发觉外头天色早就沉了下来,对面楼林林总总亮起了灯光,邻家有饭菜的香味一阵阵飘了进来。我这个人不怕黑,但是更喜欢光,天暗上一点,就一定要开灯,主打一个省什么都不能省电费。赶紧拖着自己开了灯,昏黄的光亮柔柔慰藉着疲惫的我。
自此,万家灯火终于也有了我的一盏。
但累还是累,拽了张刚擦出来的难得四腿儿俱全的椅子,把自己瘫在上面,想享受会儿难得的,属于“家”的平静。
头顶上那盏有年头的吊灯吱呀呀摇晃着,也不知道这房子是哪里漏风,吹得灯光摇曳,晃得我头皮发胀。就这么瘫了会儿,实在受不了那小风一直吹在我的脖颈和后背上,直吹得人心连带四肢拔凉拔凉的。
到底是奔三啦,火力再不如从前。
再叹口可气,遭不住,一点遭不住。我只好挣了起来,蠕动着爬出门去扔垃圾。
推开了门,那小家伙果然早就离开了,拖着比逃荒还混乱的垃圾往下走,心里缓缓升起早谋划好的遗憾。
月色正好,连带生活的焦虑也能顺便晾一晾,突然一声变了调的猫叫从不远处的垃圾中转处传了过来,响亮的声波直击面门,吓了我一哆嗦。